說陸小曼是民國才女里最美的一個,恐怕不會有太大爭議。劉海粟說她“美艷絕倫,光彩照人”,胡適說她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郁達夫說她是“一位曾震動20世紀20年代中國文藝界的普羅米修斯”。聽聽,個個大才子都在贊譽她的風情。而她的愛侶徐志摩對她的評價則很生活,透著情人間的嬌嗔埋怨:“你一天就是吃,從起身到上床,到合眼,就是吃。也許你想芒果或是想外國白果倒要比想老爺更親熱、更急。”
沒錯,很多人可能想不到,風情萬種的陸小曼就是這樣一個嗜吃如命的大吃貨。
陸小曼愛吃,零食不離嘴,甚至日常都是以零食來果腹的,只要隔一會兒手邊沒有吃的東西,她就會坐立不安,百爪撓心。她的吃,不是我們想象中一個嬌小姐淺嘗輒止式的貪嘴,而是很有些“奮力”,甚至可說是“勇猛”。拿她喜愛吃的石榴來說,她吃石榴,不是剝開皮,一個個摘下來往嘴里送,而是手持刀子,猛力去砍,砍開之后還要看“賣相”,如果不好看,不滿意,直接丟掉不要,重新去砍另一個。
陸小曼愛吃,并且能從吃里面找到自己的趣味:沒有水果的時候,一小碟雪里蕻燒細花生,也夠她吃上半天;路邊遇上烤白薯,香味撲鼻,她立刻就走不動路了,必須食之而后快;看見冰糖葫蘆的攤子她必定會買來吃;家里的罐頭也從來存不住。
從她對吃的態度,可以看出她對人生的態度,她是一個不喜歡克制欲望的人,從心而動,放任自流,對吃如此,對愛情亦如此。在當時的中國,這樣的性格是足夠吸引人的,何況她還是那么美麗的一個女子。
對于她的貪吃,徐志摩雖然言語間有戲謔般的嗔怨,卻是極寵愛她的,凡她愛吃,是無論遠近貴賤,一概置辦的。這些事,從徐志摩的文字里可見不少:
“今天托久之帶京網籃一只,內有火腿茶菊……天合的橘子倒有,臨走時再買,早買早壞。火腿恐不十分好,包頭里的好,我還想去買些,自己帶。”
“東西我知道是不能多帶的,我就單買了十幾個沙營,胡沈的一大簍子,專為孝敬你的。”
“我讓他過長崎時買一筐日本大櫻桃給你,不知他能記得否。日本的枇杷大極了,但不好吃。白櫻桃亦美觀,但不知可口不?”
“文伯去時,你有石榴吃了。他在想帶些什么別致東西給你。你如想什么,快來信,尚來得及。”
陸小曼的吃相,徐志摩覺得最可愛,那感覺仿佛是看著自己的孩子吃東西,不管吃下去如何,光是看著她吃就是愉快的。徐志摩對陸小曼的寵,光是一個吃上就了不得。不光零食,他們夫婦在上海落戶,家里專門請了廚子,專顧專燒,獨家伺候。小曼愛小灶,還喜歡吃大菜。新利坦、大西洋、一品香,都是她經常光顧的地方。坐著小汽車,一溜煙兒到地方,下了車,婷婷裊裊走進去,落座點菜,琳瑯滿目,奇珍美饌,越吃越開心。
陸小曼29歲時,徐志摩去世,她依舊有的吃,因為備胎翁瑞午來了。翁瑞午接過徐志摩的擔子,供給了她“一黑一白”:黑的鴉片,白的米飯,對她百依百順。陸小曼只吃人奶,不吃牛奶,家里要養個奶媽,翁瑞午贊成。陸小曼愛吃西式點心,愛吃酒心巧克力,翁瑞午一有錢就去買。翁瑞午夫人會做玫瑰膏,他也弄來給陸小曼吃。20世紀60年代,物資奇缺,翁瑞午的女兒則經常從香港寄豬肉、火腿等罐頭來,以解陸小曼嘴上枯寒。
因為吸煙、生病,陸小曼中年以后一口牙齒幾乎掉光。但這也不妨礙她吃著,溫暖著,哪怕是一口雞湯,一碗薄粥。她年輕時候吃得放肆,老年時吃得淡然,曾經滄海,所以也淡然得起。一個女人,能夠一輩子不愁吃,且有男人心甘情愿買給她吃,到底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