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不是亳州

講到毫州，想要先說一下“毫”這個 字。想必初來毫州的人，很容易將“亳” 念成“毫”，仔細看來“亳”比“毫”下 半部少了一橫，“亳”在新華字典中只有 一個解釋：“地名，在安徽省”。但是“亳” 字的由來，傳說和商湯王的宰相伊尹有關。

商早期是個半游牧民族，商湯王成為 盟主之后，想找個都城定居下來。他把這 個任務交給了宰相伊尹，宰相伊尹尋找了 好久都沒找到符合商湯王建造都城要求的 地方，直到他來到了渦河南岸的這片土地， 便決定在此建都。但是每個都城都要有與 眾不同的名字，最好一個字就可以把建都 之意和立國之本包含進去，伊尹想了好久， 終于想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就是“亳”字。 伊尹對“亳”字是這樣解釋的，“亳”的 上半部像一座高大的建筑，代表都城建筑 高于天下，具有統領之意，是商建立國家 的標志;而下半部是一種農作物的象形字， 叫做乇，據推斷“乇”很有可能就是小麥。

就這樣伊尹造出了“亳”字，從此商 部落就結束了游牧民族的生活，開始了定 居的時代，而且以后凡是商湯建都的城市 都取名為“亳”，不過現在只有毫州還保 留著“亳”的名字。

乇是小麥，而北方人又多以面為主 食，從亳州的名字就能看得出來亳州是一 個地地道道的北方城市，雖屬安徽，但是 亳州有著一種與皖南溫婉細膩截然不同的 氣質。亳州地處安徽的西北部，與河南省 相接。亳州方言與河南話相近，亳州人的 這“中原官話”聽起來自帶一種熱情大氣 的感覺，做事的態度與說話風格相同，我 們在亳州這幾日有深刻體會。無論是小面 館老板給我們外地客人“超大分量”干扣 面的特別款待;又或者是問路時小姑娘特 別詳盡的描述，有種恨不得直接帶我們過 去的心情。

要說大氣，有這樣的特質的 城市很多，但是毫州卻散發 著他自己獨特的味道。這 是一種什么樣的味道呢？ 我說不明白，就暫且用中藥 味來概括吧。人和中草藥在 一起時間長了，慢慢就有了這些 植物的神情。亳州人雙手撫過一株株中 草藥，心中信奉著神醫華佗。中藥它沒有 多么神奇，放在適當的位置上，它就能慢 慢地滋養身心，中藥凝結的是一種傳承、 一種智慧、一種境界。

真正到了亳州才理解到“養生藥都” 的意義，亳州人講究養生，華佗的五禽戲 教導人們模仿動物的動作和神態，來舒展 筋骨，強身健體。養生歸根到底說的就是 心態，亳州人的生活很愜意，從清晨開始， 用一上午的時間做做藥材的批發生意，然 后的時間全部留給生活。亳州的生活暗中 尊崇著某個規矩，一草一木，哪怕是華祖 庵、花戲樓上的一磚一瓦一處雕刻，都在 時光荏苒中靜靜守候，這實在就是養生的 美學和生態的秘密。

亳州城并不是很大，走在老城區的街 巷上面，仿佛時光倒轉。半晌的時間就可 以從曹操運兵道溜達到華祖庵，順便再去 老子的道德中宮逛一逛。亳州的路名里一 部分是以這些中草藥的名字來命名的，紫 苑路、元參路、香附路、芍花路……最具 特色的元素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城市的脈絡 之中，整個城市自帶飄逸的古風，美得讓 人浮想聯翩。

芍藥是亳州的是市花，是一味中藥， 也是我非常喜歡的一種花，對它的情愫源 于《紅樓夢》中的“憨湘云醉眠芍藥裯” 的故事，湘云醉酒，半被花埋的情境太美 太美。芍藥象征愛情，每到花期，毫州城 遍地芍花。大概亳州人骨子里天性浪漫， 他們早就被《詩經》里面那句“唯士與女， 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打動了。

去到康美中藥城的時候，隨行的 導游告訴我們，在毫州三個人里 有一個是做藥材的，還有一 個是做白酒。這白酒說的就 是曹操當年進貢給漢獻帝的 九醞春酒，亳州元素說起便 是上千年的傳承，彼時的九醞 春酒，現在的古井貢酒。亳州人 都愛喝古井貢酒，酒鄉人民自然酒量不 會差，亳州人笑稱：在我們這里，麻雀也 能喝上二三兩。

說到此行，我不想單純的用“養生” 來確定它的主題。因為亳州可以說的太多 太多。我很喜歡一座城市古老的東西，因 為那是只為它專屬的故事，是最與眾不同 之處。說亳州，說的是氣度，說的是風韻， 說的是傳承，亳州人的幸福是泡在濃濃酒 香里的“無志之心”，是歷史的浪潮里， 曾經歷過大風大浪，凝結出的大氣與低調。

一世之雄，今安在哉？

——講述一代梟雄曹操的故事

亳州有“中華藥都” 的美譽，同時也是一座具 有三干多年歷史的文化古 城。歷史的更迭中毫州也曾 是一座三朝古都。

這樣一個位于皖西北邊陲的城 市，誕生了無數風流人物。載入中國《歷 史名人大辭典》的就有近百人，有一代圣 君商湯;一代梟雄曹操;中醫外科鼻祖華 佗;“天資文藻，博聞強識”的魏文帝曹 丕;出口成章、七步成詩的曹植;在軍事 上震古爍今的張良、曹仁、曹洪、夏侯淵、 許褚等;代父從軍的孝烈將軍花木蘭;在 中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 位的“建安七子”;被宋 太祖稱為“希夷先生”的 陳摶等。

其中不得不提的便是曹 操。曹操名操，字孟德，沛國譙郡（今 安徽亳州）人。操者，操守之意也。孟德， 暗指孟子所提倡的品德，寓意重視德行操 守。只是他的小名阿瞞，卻預示著他并非 一個老實人，而是一個狠角色。“君乃治 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耳！”，從當時的 名士許劭對曹操的評論即可觀之。

曹操創建了曹魏政權，他攻伐袁紹， 平定中原戰亂，實現了北方的統一。歷史 上對曹操的評價褒貶不一，但是曹操卻被 成為一代梟雄，無論是行軍戰略，還是在 文學上的成就，都得到毛主席的肯定。

說起曹操的軍事才能，不得不提的就 是在亳州老城現存的曹操地下運兵道。《三 國志》曾記載，在對董卓的討伐失敗后， 曹操率領殘軍返回家鄉亳州，韜光養晦。 因為兵力不足，曹操命人亳州城下修建了 四通八達的運兵道，為數不多的士兵通過 運兵道不斷進出以迷惑敵軍。開啟了地道 戰的先河。

曹操地下運兵道1938年首次被發 現，堪稱是古代軍事史和古代建筑史的一 個奇跡，被譽為“地下長城”，距今已有 一千八百多年的歷史，是我國迄今發現時 間最早、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地下軍 事防御戰道。

據導游介紹，曹操地下運兵道位于亳 州市老城內主要街道下，以大隅首為中心， 向四面延伸，分別通達城外。整個地道經 緯交織，縱橫交錯;布局奧妙，變化多樣; 立體分布，結構復雜;規模宏偉，工程浩大。

行走在古地道內，這條由青磚筑成的 總長度12000多米的地下通道幽深蜿蜒、 曲折不定，離地面1.8米到3.5米，底寬0.7 米左右，高2米左右，有單行道、并行雙 道、上下雙層道、轉彎道等多種類型。地 道里還有各種小機關，設有貓耳洞、掩體、 障礙券、障礙墻、絆腿板、陷井等軍事設施， 即使敵軍發現，也無法順利同行。而通氣 孔、傳話孔、燈籠等附屬設施則增加了地 道的安全性。由于受到城市建設、文物保 護，以及開發技術的限制，目前只開發了 不到1000米。

除了地下運兵道，地上的建安文學館 也是一個值得參觀游覽的地方。它通過豐 富多彩的陳展形式和現代化的手段，對“三 曹”、“建安七子”、蔡琰等文學人物和 建安文學進行了濃墨重彩的呈現。

曹操除了軍事上的才能和文學上的 造詣，他的養生之道上也是頗有建樹。曹 操戎馬一生，享年65歲，這個年紀在 1800多年前已算得上高壽了 曹操之所以如此長壽，全在于 他養生有方。有一次，他途經 陜西時，偶然獲得當地長壽 養生訣：“體欲常勞，食欲常 少，減思慮，捐喜怒，除軀逐， 慎房事。”他深入思考其含義，并作 為自己養生的座右銘。

曹操患有頭風病，請當時被稱為神醫 的華佗為自己診治，華佗也多次下針用藥， 曹操病情也略有好轉，但始終都沒有辦法 根治，于是華佗建議曹操采取了開顱取瘤 的方法進行根除頭風疾的醫治。但是大家 都知道，曹操生性多疑，在那個年代里， 哪里容的了讓華佗把自己的頭顱打開，自 然是沒有同意這個方法。

無奈之下華佗便為曹操開出食療藥 方，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之后，頭痛明顯 減輕，而在這個食療藥方里，就有魚頭湯。 魚頭湯的烹飪方法并不復雜，用毫州當地 的古井水將天麻、人參、白芍等32味中 藥進行熬煮制成中藥高湯，再放入事先煎 制好的魚頭熬煮24小時。想要魚頭湯更 加美味，這其中的奧秘就是在魚頭湯中放 入了乳羊里脊丸。漢字中“鮮”就是由“魚” 和“羊”二字組合而成，可想這加入了羊 肉丸的魚頭湯是何等的鮮美。魚頭湯的口 味十分鮮美，而且還治愈了曹操的頭風病， 華佗為曹操頭風病“量身定制”的魚頭湯 為曹操大肆稱贊，繼而得名，從此“曹氏 魚頭”就此也就流傳開來。

在亳州，關于曹操的美食還有另外一 道，那就是直接用曹操名字命名的曹操雞。 曹操雞的由來與“曹氏魚頭”一樣，同樣 是為了醫治曹操的頭風病而產生的藥膳。

這次來到亳州，正好有機會品嘗了一 下當地有名的藥膳，其中就有“曹操雞”。

聽廚師說，曹操雞選料嚴格，要求雞 身肌肉豐滿、脂肪厚足、胸肉襠油較厚。 制作工藝考究，用老湯浸煮。所 以端上桌呈現出形體豐滿、造 型美觀、色澤金黃、香氣濃郁 樣子。吃起來骨酥肉爛、味道 鮮美、余香滿口，而且營養豐 富、有食療健體之功。

曹操曾經撰寫《四時食制》一書， 介紹春夏秋冬四季就地取食，以求營養合 理而全面的一些知識。其中，羅列了許多 營養豐富的食物的名字、產地、特征，僅 魚類就達十四種之多。魚類合有高能蛋白 質，容易消化吸收，對健腦強心有益，是 曹操重要的食物。還有幾種調料，可以增 加飯菜的色香味美，促進食欲，令人口感 舒適，大快朵頤。

曹操以此養生，精力旺盛，所以他 53歲時寫了一篇縱橫恣意名為《龜雖壽》 的名詩：“神龜雖壽，猶有竟時，媵蛇乘霧， 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 壯心不已……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抒發了自己老當益壯的英雄襟懷，表達了 不信天命，重視人力、自主養生的積極見解。

既來春酒鄉，能飲一杯無？

——古井貢酒廠探秘之行

“臣縣故令南陽郭芝，有九醞春酒。法用曲三十斤，流水五石，臘月二日漬曲，正月凍解， 用好稻米，漉去曲滓，便釀法飲。曰譬諸蟲，雖久多完，三日一釀，滿九斛米止，臣得法， 釀之，常善;其上清滓亦可飲。若以九醞苦難飲，增為十釀，差甘易飲，不病。今謹上獻。”

——曹操《上九醞酒法奏》

古井貢酒廠的對面就 是的酒神廣場。廣場遼闊 空曠，頗為恢弘，高大的 曹操像屹立在三層圓壇上， 手持酒杯，器宇不凡，大有一 種將烈酒一飲而下的氣勢。在這里， 人們談論起曹操，不再是關于文學或是政 治，而是他與毫州酒文化的淵源。

亳州是曹操的故里，釀酒歷史非常悠 久，根據《齊民要術》記載，東漢建安元 年（即公元196年），曹操曾將家鄉產的“九 醞春酒”晉獻給獻帝劉協。從奏表上的文 字記載來看，當時的釀酒之法已十分成熟， 曹公亦對釀酒之法頗有心 得。劉協品酒之后龍顏大 悅，“九醞春灑”從此成 為了宮廷貢品，也就是古井 貢酒的源頭。

盡管如今“古井貢酒”的工藝 和當年的“九醞春灑”相比已經發生了演 變，但正是在古法的傳承和改良上，后人 才釀出了今天“色清如水晶，香純似幽蘭， 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經久不息”的古井貢酒。

站在酒廠的門口等待進入時，從內部 飄出的酒糟香已經十分濃郁。這種略顯甜 膩的清香，在許多愛好釀酒的人間來是不 可多得的享受。

我們走過一個個釀酒車間，釀酒師傅 們正在勞作，一系列釀酒設備在寬闊的車 間內井然有序地運作著。酒廠內的向導為 我們講解了一些釀酒的流程和門道，雖然 我們都不是酒中行家，仍然聽得饒有趣味。 據說，酒廠還保留有從明朝使用至今的酵 池，讓人十分驚嘆。在釀酒的過程中，經 過蒸熟并攪拌充分的原料，必須要放入窖 池中，然后發酵幾個月，才能進入蒸餾流 程。酒的靈氣，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池中的 酵泥。幾百年的老酵泥放到如今，大抵已 經變成不可多得的寶貝了。

九醞古法 漢方原漿

地下酒窖的設計是借鑒自亳州的 著名景點“曹操的地下運兵道”，不 過規格有所擴充，道路的寬高都比真 實的運兵道大了幾倍。走下地窖，尚 未看到保存的佳釀之前，先聽到的就 是錚錚的琴聲。地下酒窖不常有人， 這音樂多半是用來給酒“聽”的，之 前在書中曾看過音樂能影響液體的“情 緒”，不知是真是假，在這里看到真 實的應用案例，也算是十分有趣了。

透過玻璃窗，能看到一壇壇佳釀 陳列期間，有常見的小壇子，也有載 酒兩千斤的大壇子，不少壇口的紅布 已經不再鮮艷，可見在此存放已久。 這些酒中不少都是顧客定制的，他們 的姓名或是組織名稱都標在壇子上。 有的是愛酒人士的私人訂制，有的則 是為特定活動（如同學會）所預備的。 眾多酒窖中，還有專門用來存放明、 清兩代酵池產出的酒。這里堪稱是古 色古香的酒銀行了。

除了頗具傳統特色的酒窖，我們 還來到了一個琳瑯滿目的展廳。這里 的一個架子上擺放著不同的古井貢酒 各個系列的產品。空 間的設計精美，各色 佳釀陳列有序，如同 一個古井貢酒的“圖 書館”。向導帶我們 來到了一個小小的吧 臺，我們小心翼翼地 品嘗了兩杯。雖然對 白酒沒有經驗，還是 能感受到其入口不辛 不辣，香醇綿長。值 得一提的是，端酒不 小心灑了幾滴酒于手 指上，于是乎，即便 已經用紙擦去，在離開酒廠之后很長的時 間里，還是一抬手就能聞到酒的香甜味， 也算是一件小趣事了。

品嘗完樣酒，此番的酒廠探秘之行也 就告一段落了。離開酒廠的時候，我們走 過了酒神廣場。冬日的廣場上寂寥無人， 顯得異常空曠。當越是走近曹操像時，便 越發感覺到其巍峨而神秘。他舉起美酒， 臨風而立，仿佛正要吟出“對酒當歌，人 生幾何”這樣的豪邁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