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于長春《百花圖》

張星云

館藏基石

“正是張伯駒的那些藏品，奠定了如今吉林省博物院以書畫收藏為主的基礎(chǔ)。”吉林省博物院研究館員張磊告訴本刊。

上世紀(jì)60年代，張伯駒在吉林省博物館（后改名為吉林省博物院）工作，正是在那一時期，他將楊婕妤《百花圖》卷、趙伯骕《白云仙嶠圖》卷、仇遠(yuǎn)《自書詩》卷、薛素素《墨蘭圖》軸、陳元素《蘭蕙圖》卷、曾鯨《侯朝宗像》軸等30余件書畫，以及諸多印章、毛筆、珂羅版字帖、拓本等總共60多件藏品讓與吉林省博物館。

南宋 楊婕妤《百花圖》卷（現(xiàn)藏吉林省博物院）

后來受“文革”影響，吉林省博物館所藏很多歷史資料文獻(xiàn)丟失，那一時期張伯駒的工作日記、簽署的各類博物館行政單據(jù)都被清理掉了，因此很多張伯駒在吉林經(jīng)歷的事情，已無從查證，只能靠博物館內(nèi)部的工作人員口口相傳。

張磊記得，三年前第一次全國文物普查，博物院在清理文物時，曾偶然間在一套張伯駒手抄書畫目錄中發(fā)現(xiàn)了一片他題過字的牡丹花瓣。花瓣上寫著：“戊戌三月十九日拾牡丹花片，花名藕荷裳，各種也，叢碧記。”如今這片牡丹花瓣也被裝入展臺列于吉林省博物院展廳中。

為了這次故宮所辦“張伯駒先生誕辰120周年紀(jì)念展”，吉林省博物院帶來了16件真跡，皆為張伯駒當(dāng)年出讓給博物院的字畫，涵蓋宋、元、明、清時期。展覽被分為故宮、吉林省博物院和首都博物館三個板塊，吉林省博物院板塊中，展臺上的第一件展品就是南宋楊婕妤的《百花圖》真跡。

這是一卷橫長3米多的絹本繪畫，被視為中國繪畫史上存世最早的女畫家作品。畫共分17段，分別作壽春花、長春花、荷花、西施蓮、蕙蘭、蜀葵等不同花卉，因此得名《百花圖》。繪花的畫筆纖細(xì)精致，畫法極像南宋畫家馬麟，而花卉之間偶爾出現(xiàn)的山水、海水和天空圖景，畫法則像馬麟的父親馬遠(yuǎn)。每段花卉旁還配有娟秀工整的書法，仿宋高宗書法，也極纖細(xì)。

張磊介紹說，畫面采用雙鉤填色，花頭背面染以白色襯托，顯得厚重突出，正面葉用植物色，因植物色年久易變淺，尤其藤黃褪色最早，故而色顯得偏藍(lán)，整體植物色變淺，導(dǎo)致輪廓墨線比較明顯，但葉的反面多用三綠，整體以礦物色為基調(diào)，因此此畫歷近千年而色如新。

對張伯駒個人而言，《百花圖》的意義也不同于其他作品。

以娛老景

張伯駒對《百花圖》的文字記載很少，除了詳細(xì)記錄畫家楊婕妤在此圖中所繪花的品種以及題寫的文字之外，僅在《宋楊婕妤百花圖卷》文末有寥寥幾行，描述了自己與《百花圖》共處的短暫經(jīng)歷：“戊戌歲寶古齋于東北收得此卷，故宮博物院未購留，余遂收之。余所藏晉唐宋元名跡盡歸公家，此卷欲自娛，以娛老景。余《瑞鷓鴣》詞結(jié)句‘白頭贏得對楊花即指此卷也。”

《百花圖》是一件流傳有緒的書畫作品，曾著錄于《石渠寶笈初編》、吳其貞《書畫記》。該畫卷于乾隆時期入清內(nèi)府收藏，末代皇帝溥儀退位后，從故宮將此畫卷以贈送其胞弟溥杰的名義攜帶出宮，后輾轉(zhuǎn)藏于長春“偽滿洲國”皇宮“小白樓”內(nèi)，1945年日本投降，溥儀倉皇逃往通化大栗子，《百花圖》散失于民間。1955年該卷在長春市內(nèi)被發(fā)現(xiàn)。

1958年，北京琉璃廠寶古齋從東北購得《百花圖》。此時，張伯駒已于兩年前將《平復(fù)帖》《張好好詩》《自書詩帖》等八件平生寶藏捐贈給了國家，得到了文化部長沈雁冰也即作家茅盾頒發(fā)的獎狀。1958年，他又將宋徽宗的《雪江歸棹圖》以2萬元價格讓與故宮。也是在同一年，張伯駒從寶古齋買來《百花圖》，按他的說法，“故宮博物院未購留，余遂收之”。

由于《百花圖》無款，當(dāng)時還無人知其作者，只在跋文中知道作畫人為“楊妹子”，人們從明清時期就開始討論作者的身份。后來不僅張伯駒著述，啟功、徐邦達(dá)、楊仁愷等書畫鑒賞大家都曾對作者進行過考證。

張伯駒首先從著錄詩詞來考證楊妹子身份，認(rèn)為楊妹子便是南宋楊婕妤，宋寧宗的皇后。“關(guān)于楊妹子有無其人一節(jié)，各家意見殊不一致。余以為楊妹子即宋寧宗楊皇后，而非楊皇后另有其妹。……楊后由封平樂郡夫人晉封婕妤，而進封婉儀貴妃。及帝立為皇后。在楊次山為兄而冠以楊妹子之后，著有宮詞十九首，世稱楊后宮詞。……又按厲樊榭《宋詩紀(jì)事》一百卷楊皇后詩在卷一中。而卷八十七有閨媛一門，共計十八家，如有楊妹子詩，亦不應(yīng)遺落，亦可見楊妹子除楊皇后外，更無另一人也。”

吉林省博物院研究館員張磊

但張伯駒知道，楊婕妤是否擅畫，畫史上并無明確記載，因此又從她的書法上進行分析，因為她的書法流傳甚多。傳世南宋畫院馬遠(yuǎn)、馬麟父子的畫跡中，常有楊婕妤的題字。楊婕妤在馬麟的傳世名畫《層疊冰綃圖》中題圖名“層疊冰綃”，并題詩云：“渾如冷蝶宿花房，擁抱檀心憶舊香。開到寒梢尤可愛，此般必是漢宮妝。”馬遠(yuǎn)《倚云仙杏圖》描繪的是一枝杏花輕靈潤秀、堆粉砌霜之姿，設(shè)色淡雅，右上角有楊婕妤題“迎風(fēng)呈巧媚，浥露逞紅妍”。

后來啟功從歷史記載中進一步考證楊婕妤的身份，他在《談南宋畫上題字的楊妹子》一文中寫道，《宋史》曾記載楊婕妤“少以姿容選入宮，忘其姓氏，或云會稽人……有楊次山者，亦會稽人，后自謂其兄也，遂姓楊氏”。啟功翻閱《朝野遺記》《四朝聞見錄》《齋東野語》等諸多史書，認(rèn)為楊婕妤本是宮廷樂工張氏的養(yǎng)女，18歲入宮為雜劇孩兒，受到吳太后寵愛，把她賜給宋寧宗，歷封郡夫人、婕妤、婉儀、貴妃。由于她本是孤兒，恥于自己家世卑微，無兄弟姐妹，因此認(rèn)楊次山為兄，并無血緣關(guān)系，但她此后賜畫題字，都用“妹子”，以示與兄楊次山的輩分。楊婕妤工于權(quán)術(shù)，在韓侂胄“開禧北伐”失敗后，她與權(quán)臣史彌遠(yuǎn)一起，在玉津園“矯旨?xì)㈨n”。同為貴妃的曹氏由于韓侂胄死去失去靠山，楊妹子在史彌遠(yuǎn)、楊深甫等人的擁戴下，被宋寧宗冊封為皇后。宋理宗繼任后，楊婕妤則成為皇太后。

徐邦達(dá)則通過字跡和印跡進而證明，現(xiàn)存的楊氏書畫題字，字體一致，只有早期、晚期的些許變化，并無出自二人之手的跡象，況且“坤寧宮翰墨”“坤卦”“坤寧殿”諸印，除皇后可以使用以外，非其他人可以擅用。

張磊介紹說，《百花圖》畫卷前段下方小字題“四月八日”，古時該日是“玉佛節(jié)”，正好是當(dāng)時的宋理宗皇后謝道清的生日，因此楊婕妤作此畫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太后的身份了。

這樣一幅南宋皇太后所作花卉長卷，成為了張伯駒留給自己暮年的最后一點收藏享受，正如他所說：“余所藏晉唐宋元名跡盡歸公家，此卷欲自娛，以娛老景。”

前往長春

但“自娛老景”不到一兩年，“反右”運動便愈演愈烈。1961年，吉林藝專美術(shù)系副主任史怡公邀請張伯駒和妻子潘素一同前往吉林，張伯駒教書法史、繪畫史和詩詞，潘素教繪畫。臨行前，夫婦二人到中南海與老友陳毅告別。那時他們還不知，這次遠(yuǎn)行便是陳毅在后策劃的，為了讓他們可以遠(yuǎn)離政治中心，繼續(xù)“自娛老景”，時任吉林省委書記于毅夫受陳毅之托，安排張伯駒、潘素到吉林工作。

有傳聞啟程之前，北京市副市長鄧拓先后兩次宴請張伯駒夫婦，挽留兩人留在北京，若一定赴東北，請求張伯駒把一幅畫留下，這幅畫就是楊婕妤的《百花圖》。但顯然，張伯駒沒有答應(yīng)，最終他將自己剩下的收藏都帶去了吉林。

臨行前，張伯駒填了四首《浣溪沙》，“野草閑花半夕陽，舊時人散郁金堂，如今只剩燕雙雙”。四首詞里有“燕亭山”，又有“雞塞遠(yuǎn)”，亡國之君趙佶和李后主的意象，不禁讓人感到張伯駒出關(guān)時的黯然神傷。

沒想到，到了長春，張伯駒就開始繁忙起來。受陳毅之托，中共吉林省委宣傳部部長宋振庭直接邀請張伯駒到吉林省博物館工作。不日，便讓博物館副館長王承禮和館員鄭國陪他去沈陽參觀了遼寧省博物館和沈陽故宮。當(dāng)時宋振庭的目的很明確，為了讓吉林省博物館成為全國最好的博物館之一，肯定需要收購藏品，因此他大量撥款，讓張伯駒幫他長眼。

1961年11月17日，剛到吉林的第28天，張伯駒便與博物館館員鄭國一起動身去了北京，為吉林省博物館購買書畫。一個月時間，一共花了25189元。

后來張伯駒在《牛棚日記》中回憶過這段經(jīng)歷：“十一月底，王承禮叫我約鄭國去北京收購書畫，經(jīng)費三萬元，要在十二月內(nèi)用完，否則即須上交，因為館內(nèi)時人畫過多，注重在收購古代書畫精品，寶古齋不售給外地博物館，即須向私人收藏者收購……廣州、天津、遼寧沈陽故宮博物館爭到北京收購書畫，寶古齋說：五八年后書畫價格逐步高漲……宋振庭對我說：要把元四家買齊。王承禮希望能買到一卷唐畫。但都不易收到，在書畫收藏方面，我想超過天津、廣州博物館。例如，戴晉《松巖垂釣圖》、張見陽《楝亭夜話圖》都是故宮博物院想要的，被我收購歸省館，又《群玉堂法帖》以五千元買到，雖然是孤本，但在省館不成系，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藏碑帖為多，應(yīng)歸彼處為宜，屬于歷史及藝術(shù)性的書畫，應(yīng)當(dāng)集中。”

在這期間，張伯駒帶領(lǐng)吉林省博物館其他工作人員一起搜集《佚目》流出書畫和北京等地的各類文物，宋振庭還指示吉林省博物館要“收盡天下成扇”，把明清扇面全買光，把后來去了臺灣的兩位名畫家張大千、溥儒的作品也爭取買光。恰恰是這“人舍我取”策略的制定，為吉林省博物館如今的館藏特色打下了基礎(chǔ)。

張伯駒還從朋友處著手。他從戴亮吉那里為吉林省博物館買來明朝薛素素舊藏脂硯。他還給王世襄寫信，希望對方將所藏宋“松風(fēng)清節(jié)”古琴賣于吉林省博物館。信中說：“琴事已經(jīng)評委會決定，今日又特提出增為一千元正數(shù)，然兄仍不免吃虧，只有代館感謝而已！”該琴如今便藏于吉林省博物館。

張伯駒不僅為吉林省博物館奠定了如今的館藏風(fēng)格，還在當(dāng)?shù)嘏囵B(yǎng)出了很多書畫鑒賞專家。蘇興鈞有幸成為張伯駒來到東北后帶的第一個文博方面的學(xué)生。張伯駒告訴蘇興鈞，要迅速熟讀熟記《書畫著錄》《大觀錄》等書籍。不久，張伯駒就帶著蘇興鈞到書畫等傳世之物較集中的北京、天津、青島等地搜尋。在此期間，他們購買了元、明、清等朝代的《勁亭山寺》《脂硯齋》等數(shù)十件珍品。而館員鄭國、劉俊普同樣如此，他們原本在故宮博物院工作，因為工作需要被派到吉林鍛煉，結(jié)果受教于張伯駒，在吉林扎根，一直工作到退休。

讓出《百花圖》

在張伯駒從北京到長春定居4個月之后，1962年2月，北京市民盟宣布摘掉張伯駒“右派”的帽子，隨后他成為吉林省博物館副研究員和吉林省文聯(lián)委員。5月，他出任吉林省博物館副館長，因為當(dāng)時吉林省博物館沒有正館長，所以他就成了實際意義上的館長。

當(dāng)時被視為“共和國長子”的吉林省吸引了大批人才，因此張伯駒還在吉林省創(chuàng)立了一個類似文人雅集的“春游社”，匯集吉林省各類文人雅士，古文字專家于省吾、收藏家阮威伯、吉林藝專負(fù)責(zé)人王慶淮等都是張伯駒雅集的座上賓，他們每周一聚，討論金石、書畫、考證、詞章，并匯集整理成《春游瑣談》，但該書直到1984年才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發(fā)行。

在張伯駒編著的《春游瑣談》里，先后三個章節(jié)談到南宋皇后楊婕妤和她的《百花圖》，分別由他及另外兩人各撰寫一章，是其他作品所不能比擬的，足見張伯駒對此卷的喜愛。

那段時間張伯駒帶潘素去延邊寫生，去青島消夏，活躍在東北文史研究所和吉林省文學(xué)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他頻繁來往于長春和北京之間出公差，每年春節(jié)，也會與家人在北京團聚。1962年冬，吉林省博物館贈送書畫鑒定委員每人50元錢，當(dāng)日王承禮和張伯駒兩位副館長在國營食堂還宴請博物館工作人員吃了一次飯。

也是那年冬天，吉林省博物館準(zhǔn)備出版藏書集，張伯駒親自選出了宋、元、明、清歷代館藏80件。但到了北京卻碰了壁。吉林省博物館將所拍攝的80件作品的照片送往故宮出版社，但此時出版社人員已經(jīng)下鄉(xiāng)搞“四清”運動去了，沒人接管，擱置到1965年，北京的氣氛已經(jīng)不允許出版此類書籍了。

1963年底，張伯駒寫信辭副館長一職，去宋振庭家親自面交，被拒絕。1964年1月1日，宋振庭到張伯駒家祝賀元旦，張伯駒送了宋振庭一軸董其昌的青綠山水《翠岫丹楓圖》。那年春天，張伯駒將楊婕妤《百花圖》在內(nèi)的30余件書畫和諸多印章、毛筆、珂羅版字帖、拓本等總共60多件藏品贈與吉林省博物館。可以說，他是把自己最后所留的全部收藏都給了出去。張伯駒在《宋楊婕妤百花圖卷》一文中寫道：“復(fù)欲丐善治印者為治一印，文曰‘楊花館。會吉林省博物館編印藏畫集，而內(nèi)無宋畫，因讓與之，此印亦不復(fù)更治矣。”

1964年，文化部批評各地博物館集中到北京搶購古書畫，張伯駒被點名。1965年，國務(wù)院動員年老有病人員退休，張伯駒再次向吉林省文化局申請退休，依然沒有通過。1966年3月，張伯駒在北京見到了正在治病的宋振庭，再次商量自己退休的事，宋振庭勸他再干一兩年。那一年，他已經(jīng)69歲。

同年8月27日，吉林省省直文化系統(tǒng)的“造反派”在長春市體育館召開批斗省文化局機關(guān)黨組書記金樹然大會，張伯駒被揪陪斗，同月，北京的家被抄。第二年年初，他被撤銷副館長職務(wù)，在吉林省、市文化單位組織的全市批斗會上被揪批斗。直到1978年，中共吉林省委宣傳部批準(zhǔn)了吉林省文物局上報的關(guān)于對張伯駒的復(fù)查結(jié)論，予以平反，此時張伯駒與潘素已回到北京定居多年。留在吉林的，只有他的心愛之物《百花圖》和那些讓出的藏品了。

〔參考資料：《新中國捐獻(xiàn)文物精品全集 張伯駒、潘素卷》，中國文物學(xué)會主編;《煙云過：張伯駒傳》，鄭重著;《張伯駒牛棚雜記》（未出版），榮宏君編著〕

故宮博物院和古書畫復(fù)制

本次故宮博物院展出的《游春圖》為金仲魚生前摹本，而非真跡本身。

金仲魚也是文物界傳奇人物。他自幼隨父學(xué)畫，13歲時創(chuàng)作的《前后赤壁》轟動了上海畫展，被譽為“十三齡童”。15歲起，除落本款創(chuàng)作國畫、年畫外，他經(jīng)常為一些收藏家修補、臨摹、復(fù)制歷代古畫，經(jīng)他接筆修復(fù)的殘舊古畫，無論是原畫的畫意、風(fēng)格，還是色彩、筆墨、舊氣等，都處理得惟妙惟肖，渾然一體。

隋代 展子虔繪《游春圖》卷（現(xiàn)藏故宮博物院）

1960年，應(yīng)文化部聘請，金仲魚調(diào)入故宮博物院，專門從事中國古代繪畫的臨摹復(fù)制及研究工作，為原文物修復(fù)廠建立了摹畫室，為故宮博物院殘缺的古畫接筆補全20余幅。他最突出的技藝是為古書畫“補畫意”，宋代《趙士雷湘江小景》卷，原作破舊殘缺三分之一之多，經(jīng)他修復(fù)后，殘破之處與原畫完全融為一體，如同出自畫家本人之手，完整地再現(xiàn)了原畫的本來面目，令人稱絕。他為故宮博物院臨摹復(fù)制的繪畫作品水平一流，被視為杰作，并常被用以代替原作陳列展覽，為原作珍品的有效保存做出了重大貢獻(xiàn)。

中國的古書畫主要以毛筆作為繪畫工具，以質(zhì)地輕巧的紙、絹作為繪畫載體。但因為紙張、綾絹質(zhì)地脆弱，除本身容易老化外，歷史上還時常受到戰(zhàn)亂兵火、自然災(zāi)害等突發(fā)事件的影響而發(fā)生損壞，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書畫杰作也漸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因此古書畫復(fù)制對于保護珍貴的書畫文物、延續(xù)燦爛的書畫文明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很多流傳至今的國寶級書畫其實都是先人的“復(fù)制品”，像東晉顧愷之的《女史箴圖》（現(xiàn)藏倫敦大英博物館），多數(shù)專家認(rèn)為是隋末唐初的摹本，他的《洛神賦圖》，實為宋人摹本。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的王羲之《蘭亭序》傳世有唐馮承素摹本（現(xiàn)藏故宮博物院）、褚遂良臨本、虞世南臨本等，歷史上許多有成就的畫家都是摹古的高手，像米芾、趙孟頫、仇英、金城、張大千等。

除了金仲魚，民國初期，上海地區(qū)集中了一批書畫臨摹高手，所摹作品惟妙惟肖，幾乎可以亂真。與此同時，北京、天津畫壇也出現(xiàn)了一批繪畫高手，其中包括“湖社畫會”的陳林齋、女畫家馮忠蓮（陳少梅之妻）以及專門臨摹書法印章的金禹民。

1949年后，故宮博物院成立文物修復(fù)工廠（現(xiàn)文保科技部的前身），聘請金仲魚、鄭竹友、馮忠蓮、金禹民、陳林齋等大師進入故宮，臨摹故宮收藏的國寶級書畫文物。作品包括馮忠蓮摹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張萱《虢國夫人游春圖》，陳林齋摹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金仲魚摹趙佶《聽琴圖》、郭熙《窠石平遠(yuǎn)圖》、崔白《寒雀圖》等，其中很多摹本已經(jīng)作為故宮的文物進行收藏。

故宮博物院也應(yīng)其他博物館的委托，復(fù)制了眾多珍貴館藏書畫，例如為山東即墨博物館復(fù)制國家一級文物《宋金銀書妙法蓮華經(jīng)》，為新疆博物館復(fù)制《阿斯塔納出土伏羲女媧像》等。

〔華夏整理。主要資料據(jù)故宮博物院王赫《淺談古書畫復(fù)制技術(shù)》（2012年）、故宮博物院網(wǎng)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