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峰：把考研課講成單口相聲

馮璐

“政治不會你可以瞎亂寫啊，英語作文不會你可以抄閱讀理解啊，數學大題不會你可以寫個‘解啊。”這段話不是出自脫口秀節目，而是來自一名“網紅”考研輔導老師。

網絡江湖上流傳：“女有Papi醬，男有張雪峰。”因講考研課時經常蹦出“搞笑段子”，張雪峰被稱為“考研界相聲大師”，他的講課視頻經由網絡傳播，火遍考研圈。如今的他，微博粉絲接近400萬，常參加綜藝節目，去各大高校演講場場爆滿……

張雪峰說他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主持人，如今從講臺走上熒屏，也算間接實現了兒時愿望。

然而，也有不少人質疑張雪峰的講課嘩眾取寵。“我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歡，我會在‘段子手的路上一直走下去。”他淡定地回應，“我是金牛座，喜歡堅持某一件事情，比如我吃同一家牛肉面能吃很久，玩游戲只玩海島奇兵，考研教育行業一做就是10年，今后也會一直做下去。”

教育界的“德云社”明星

張雪峰走上考研咨詢的道路是偶然的。大四那年，他的室友都在準備考研，但大家對學科和院校都不甚了解，于是，他主動幫室友搜集資料。一來二去，張雪峰竟喜歡上了這件事。等到大學畢業，他遇見一個專門做考研輔導工作的朋友，便過去幫忙。沒多久，張雪峰就走上講臺，做起了考研老師。

“我是在前端講院校專業選擇的，一開始主要負責向學生灌輸‘考研的意義。”用流行話來說，他的工作就是給考生“打雞血”，幫他們挑專業和做規劃。然而，張雪峰最初的講課內容“不得要領”，一本正經、照本宣科的講法冗長無趣。一次，他在大連大學做講座，講了20分鐘后一名女生舉手問道：“老師，你能不能講講對考研有用的東西？”

“我這才意識到，同學既然來聽考研講座，基本上就已經做好決定了，他們最大的痛點在于如何選擇學校、選擇專業，而不是要不要考研。”

反省之后，張雪峰開始琢磨備課內容。他搜集了全國800多所研招單位的專業資料、錄取情況、畢業生就業等信息，不斷完善課件。同時，他還嘗試用生動俏皮的語言講課，比如：“數學這科有個很惡心的特點，牛的是真牛，不行的是真不行;政治不用看那么早，你現在看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忘，看多少忘多少;英語是你考研中最惡心的一科，如果你掛了，一定是死在這一科……”

反復摸索下，張雪峰抓住了學生感興趣的內容，課堂反響越來越好，業內名氣越來越大。2014年，他創辦了自己的教育機構，目前已有150多家加盟分校。

2016年6月，有學生把張雪峰的一段7分鐘講課視頻傳到網上。視頻里，張雪峰用“大茬子味”東北話解讀了全國34所高校：“哈爾濱工程大學是最無私奉獻的學校，地處大西北的蘭州大學是中國最委屈的大學……”這則搞笑段子迅速刷爆網絡，張雪峰其他單口相聲式的教學視頻也被陸續傳到網上。

一入網絡深似海，從此段子成日常。張雪峰就這樣成了網民眼中“考研輔導界的德云社明星”。一年多下來，他的微博粉絲從不到4000人暴漲至將近400萬，《快樂大本營》《火星情報局》《王者出擊》等電視欄目也不斷邀其錄制。

走紅后，張雪峰嘗試著尋找教育與娛樂之間的平衡。在他看來，這是個“不娛樂無關注”的時代，但口無遮攔又為他招來許多非議。他在演講中“不建議”考生報考西南大學，調侃曾有同學報考西南大學化學專業，因為分沒夠，被調劑到了獸醫專業，臺下考生哄堂大笑，網上西南大學校友則罵聲一片;他也因在2018年考研前一天說“祝福所有的考生像王者一樣出擊”，被網友質疑植入節目廣告;2017年，他參加演講節目《演說家》，怒懟評委“因為你不招名校研究生，所以你不是世界500強”，又一次惹來爭議……

面對這些，張雪峰有道歉、有堅持、有反駁，但不可否認，這些爭議給他帶來了人氣和名氣，也讓他學會了謹慎：“我以后再也不拿具體學校舉例子了。”

真正感興趣的是“考研改變命運”

很多人問張雪峰是不是要進入娛樂圈。他表示否定：“我真正感興趣的是‘考研改變命運。”

“考研讓有科研夢想的人實現夢想，讓希望改變命運的人改變命運，前者大多通過進一步深造進入大學或科研院所工作，后者則通過考研實現了人生‘逆襲。”張雪峰反復強調的一個觀點是，考研能讓不少人的人生發生質的飛躍。

因為學生太多，張雪峰每帶一批新學生就會換一個新的QQ號。一天凌晨4點，他偶然登錄了自己8年前的號，沒想到還有學生在線。這名學生隨即發來信息：“張老師，怎么還沒睡？”聊起來才知道，原來這名學生在歐洲，和中國有近8個小時的時差。

“她本科畢業于內蒙古師范大學，原本打算到內蒙古某個旗當一名初中老師，后來偶然聽了我的一場考研講座，受到鼓舞，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小地方過一輩子，于是下定決心考研。”張雪峰說，“她很勤奮，每天埋頭在書堆里，當時我就鼓勵她，今后可以考慮長期從事學術研究工作。”

聊天中，這名學生對張雪峰充滿感激，說自己考取了中國科學院的碩士，又念完了博士，現正在丹麥里瑟國家實驗室做博士后研究。她的蛻變令張雪峰十分欣慰。

除了科研之路，還有不少人因為考研拓展了全新的領域。張雪峰有一個讀水利水電工程專業的校友，很厭惡這個專業，在校時掛科嚴重，肄業后去了中越邊境地帶修水電站。

“這哥們兒在工地上找不著女朋友，索性辭了職，決心跨專業考研。”張雪峰說，“他考上了武漢大學的法律碩士，畢業后去了中央電視臺工作，人生從此改變。”

當然，在張雪峰看來，考研并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成功的方式多種多樣，但每一條成功之路都需要長時間艱苦的奮斗。“不論做什么，堅持都是最重要的。”張雪峰說，“我家里條件不是很好，最困難時全家月收入只有600元，但通過10多年努力，我從小縣城來到大城市，過上了買得起房和車的生活，這中間的付出也是巨大的。”

如今的張雪峰依然過著披星戴月的生活：白天以兩天一座城市的頻率做培訓，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先想“我在哪里”，然后獨自背著書包、拎著箱子，穿梭于各大城市的機場;夜深人靜時，他又忙于搜集教學資料和寫演講稿。

“考研教育市場良莠不齊”

從事考研教育多年，張雪峰看到了行業里的不少陷阱和問題。他認為，在這個越發蓬勃的市場里，考生保持警惕性非常關鍵。

“目前，我國考研教育行業正處于高速發展期。來自教育部的統計數據顯示，2018年我國研究生報考人數238萬，比2017年增長了37萬。”據張雪峰介紹，我國在職研究生一度只有學位證，沒有學歷證，但現在雙證齊全了，入學門檻也有所提高，因此當前社會在職人員考研人數激增，考研教育行業也隨之火爆起來。

張雪峰直言：“我們這個行業門檻不高，所以什么人都想來插一腳，師資力量良莠不齊，不少考研輔導老師簡歷造假，一些培訓機構對老師也過度包裝。”

他認識一名考研老師。“這哥們兒大二就輟學了，但他找到其他考研老師的課件，用兩個月時間，把別人8天課程的講課內容背下來，然后就開始在培訓機構里當考研英語老師，結果課下學生問他問題，他一句都答不上來，只好佯裝有事，跑到教室外面去接電話。”張雪峰說。

還有一些學生急功近利，想在考研中走捷徑，一些培訓機構就利用這種心理，聲稱“50萬元包過”，承諾可以找學校的專業輔導老師“劃重點”，甚至提前泄題等，最終受害的還是學生自己。

“考研復習的過程漫長而枯燥，對于考生的毅力有著很高要求，只有一步一個腳印、熬過備考臨界點的考生，才會獲得成功。而對于落榜考生來說，考研經歷也是一筆寶貴財富，只要為了自己的夢想和命運而堅持不懈地奮斗過，未來仍然有著無限可能。”

張雪峰說，人生旅程中并沒有絕對的捷徑可走，“最重要的，是認真對待每一個選擇”。

（鄧婷薦自《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