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 王 健

李勝春Li Shengchun齋號抱晉堂。1968年生于安徽省宿州市?,F(xiàn)為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安徽省書法家協(xié)會理事、草書委員會副主任,宿州市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宿州市政協(xié)委員,宿州市政協(xié)書畫院副院長,宿州學院客座教授,宿州市印社副社長。作品曾先后入展中國文聯(lián)和中國書協(xié)主辦的首屆中國書法蘭亭獎、全國第四屆楹聯(lián)書法展、第二屆全國行草書大展、全國青年書法百強榜、全國首屆草書大展、紀念傅山誕辰四百周年全國書法展、第三屆中國書法蘭亭獎、全國第三屆行草書大展等。曾出版《集字書法在線·春聯(lián)卷》。2007年,應孫大石美術館邀請赴山東高唐舉辦個人書法展,同年參加宿州書畫晉京展(中國美術館)。曾擔任安徽省書法家協(xié)會“紅星杯”書法大賽和首屆全國書法院聯(lián)展評委。2018年參加安徽省書畫晉京展(中國美術館)。
當今藝術圈有一件非??膳碌氖虑?,可怕之處在于諸多藝術家對自我藝術期望的放棄、奮斗目標的喪失。期望值、追求目標以及其所基于的認識觀是藝術家持續(xù)不斷前行的動力,但在當今藝術圈尤其書法圈,失去理想、沒有進取心的大有人在,在所謂的成就之后,滿足于自我的當下,不會再去為藝術而持續(xù)努力,這是當前處于壯年的60后、70后書家的狀態(tài)。從書畫藝術傳承的藝術史來看,藝術的追求是沒有止境、沒有回頭路的,需要藝術家持續(xù)不斷努力,有開始而沒有結束。無論是黃賓虹、齊白石還是林散之,直到他們?nèi)ナ溃嘉丛艞墝ê屠L畫的孜孜追求。黃賓虹臨終前斷斷續(xù)續(xù)吟詠的“何物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誰催我,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其一生的寫照。筆墨創(chuàng)作是他們生命的一部分,從來未曾離開。正是這樣的一種迷戀、一種對藝術刻骨銘心的癡意,才鑄就了他們的成就。
認識勝春兄大概在十幾年前,此后多年的時間里因為工作等原因未曾聯(lián)系,但一直在關注著他的動態(tài)。后來在中國書法大廈召開安徽進京展理論工作會議期間,得續(xù)十數(shù)年前緣分。在其工作室,聊天、喝茶,得以獲觀一批其多年來留存的作品。所產(chǎn)生的感受與在報刊、展覽上看到的不甚完全一致,有著數(shù)量、質(zhì)量、作品與印刷品等質(zhì)的差異。
之后若干日,勝春兄來信,因其對作品的不滿,擬僅出一本作品集作為五十周歲的紀念,而放棄展覽。但我認為再好的還原技術,作品集作為印刷品也無法提供具體的、直觀的感覺,無論是作品的意蘊還是筆勢都無法在印刷品中展現(xiàn),往往與作品形成很大的反差,我想他最終還是會做這個展覽的。其實,勝春兄不愿做展覽,而僅出版一本作品集,作為五十周歲的紀念,還是源于其對于藝術的思考與追求,當前的作品無法完整、深入、客觀地體現(xiàn)他對書法技法、意境的思考。他的思考,可以從兩個角度來考慮:一是勝春兄對于書法有著自己的追求目標,“不與今人計短長,只與古人爭高低”,作為曾經(jīng)的書法展覽獲獎專業(yè)戶,在書法界能夠有今天的態(tài)勢,與其多年在展覽中摸爬滾打是有關系的。他沒有為時風所左右,及時地從展覽中抽身而出,對于展覽不是不能為而是不愿為,是有更高的高度或者說方向在等著他。二是他對于自己的書法、書法史的總體脈絡有著清醒的認識,這一點從取法脈絡可以看得出,他早年學碑,轉(zhuǎn)學“二王”帖學一路?!氨畬W”的興盛超出藝術的范疇而有其特定的政治、文化背景,“透過刀鋒看筆鋒”(啟功先生語),從碑刻中很難直接找到或還原書寫時的筆法,原書寫往往與刻石存在很大差異,從《吐魯番墓磚書法》中《張隆悅妻曲文姿墓表》墓磚已刻、未刻部分即可窺見端倪,由碑而帖是對書法本源(書寫性)的回歸,勝春兄很好地把握住了這一點。
勝春兄的書法,在細節(jié)上追求技術的完備,意蘊上追求精神的提升。二者相較,他更加偏重于對精神意蘊的追求。技術性要求是所有藝術的根本性的指標,于書法亦不例外,書法技術性的要求無非是筆法、字法、墨法、章法等,技術性的要求對于勝春兄而言,經(jīng)歷數(shù)十年的浸淫,已然不為難事。這一點從他的作品,無論是大字還是小字,楷書抑或是行草,都不難去品味。對于書法最為難得的是精神意蘊或者是作品所體現(xiàn)出的一種品位與格調(diào)。他的作品里,體現(xiàn)的是一種晉韻唐風。所謂的晉韻,是指其行草書中所表達的晉人瀟灑—一種出世的自在與灑脫,率直任誕,清俊通脫,無論是從其齋號“抱晉堂”,還是從創(chuàng)作的作品中都可窺見端倪;唐風,其實是指盛唐氣象下的雄壯、渾厚以及在國力強盛之下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雍容與華貴的唐人風度,表現(xiàn)的是規(guī)矩的建立與盛世的渾厚。應該講,無論晉韻還是唐風,都是一種正大的、理性的、合乎中國人傳統(tǒng)精神的一種品位。
當今書界流行“腹有詩書氣自華”“工夫在詩外”,過度地強調(diào)讀書而忽略了讀書與書法品格貫通的前提與機制,讀書與意境的貫通主要體現(xiàn)在內(nèi)容的選取、內(nèi)容與心靈的契合度等方面。勝春兄好讀書??陀^地講,他并沒有進行深奧的理論探索、寫作。沒有理論著作不代表思考的缺失,晉韻唐風,是源于其本心,源于其所讀、所思與作品意蘊的契合度,不是單獨依靠讀書便可解決的問題,更多的是個人心境的一種自由與散淡,心境與晉人、唐人的默然契合。
在他的書法中,能夠?qū)L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與其材料的選擇有很大的關系。現(xiàn)代工藝的發(fā)展使得書法材料花樣繚亂,工藝愈加短平快,周期縮短,由此造成了質(zhì)量上的退步。從經(jīng)濟規(guī)律來看,物美而價廉或許只是一種理想,以紙為例,隨著書法隊伍的壯大,書法創(chuàng)作“飛入尋常百姓家”,紙張用量激增,檀皮材料匱乏,為提高產(chǎn)量加快進度而縮短生產(chǎn)周期、使用化學原料,多數(shù)紙張今不如昔,二十年尚且不保,遑論紙壽千年。為表達作品的意蘊,勝春兄對于紙張、墨等多有選擇,回想當日暢談,談及得到數(shù)張老紙時,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而眉飛色舞,儼然不像知天命之人。的確,紙墨相發(fā),心情愉悅地自由揮灑,帶來用筆細微處纖絲的變化,在一定意義上,既保持了作品的品質(zhì),同樣延長了其作品的生命價值。
我不知道勝春兄生活之外是否有過千秋之想。從他的作品可以看出這樣的變化:由早期對瀟灑外在形式的追求到當今對醇和精神氣韻的尋找,從交流中亦可以略見一二。不茍且,認真,保持為人為藝的底線,只有如此,才會潔身自好,下筆謹慎,創(chuàng)作出一批精彩的作品。《論語》云:“五十而知天命?!蔽迨畾q是知天命、知曉自己未來走向的時期,也是一個年齡的分水嶺。五十歲不進則退,進是要有一定基礎的。首先要有“進”的意愿,其次要有“進”的技術及認識基礎。對于勝春兄的書法,我們拭目以待。

1.李勝春 世上天下十一言聯(lián)200cm×25cm×22018

2.李勝春 錢溥論書一則43cm×27cm 2017

3.李勝春 劉楨詩一首138cm×34cm2018

4.李勝春 捧書一卷 不負流年90cm×22cm2016

5.李勝春 王維詩一首138cm×68cm 2018

6.李勝春 《世說新語》一則34cm×24cm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