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食，是在拒絕什么？

文/葉三三

厭食，就是在表達對關系的拒絕。

一名處于青春期的女孩，她的父母忽然告訴她要離婚，正在辦理離婚手續。在此之前，她絲毫沒有感受到征兆，父母在家幾乎沒有吵過架。父親的離開，讓她對母親充滿了憤怒，她開始指責和挑剔媽媽的行為——如果媽媽不這樣，也許爸爸就不會離開了。

某天開始，她忽然為了保持身材拼命節食。媽媽告訴女兒，她一點也不胖。但女兒根本不理睬，她們甚至為了此事起爭執。用女孩的話來說，媽媽對于她不吃東西這件事，沒有絲毫的辦法。而這是她生活中唯一可以做主的事。

女孩起初只是消瘦了一點，后來是瘦得嚇人，頭發大把大把地掉，月經也停了，最后被父母強行帶去醫院。她被診斷為神經性厭食癥。

為什么一個人會拒絕食物，甚至拒絕到要餓死呢？如果從精神動力學的角度來解釋，在某種程度上，這代表了一種不想成長的想法：即如果我不吃東西，我就可以不長大了。如果我一直沒有長大，父親就會重新回到這個家庭。這種感覺就像是厭食的小孩，總被父母追著喂飯吃，成年人都喜歡哄著孩子、逼著孩子多吃一點點。

發生厭食癥的一個常見原因，是在生活中失去了一段重要的關系。

還有的女孩可能會因此暴飲暴食。無論是厭食，還是暴食，還有一層意思是用破壞身體的方式來攻擊自己。而攻擊自己的原因，很可能是處于青春期的女孩認為，是自己身體變化的原因，讓父親離開了自己。

厭食癥多發生在年輕女孩身上，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對性的拒絕。因為身體的發育，女性身體的曲線、女性特征越發明顯，有更多自我的意識等，都容易聯想到性。所以，有些女生可能會用暴食、厭食來對抗對性的焦慮和恐懼。暴飲暴食引起的肥胖，看起來就不性感了，似乎就可以遮掩女性的第二性征。而厭食到了一定程度，月經也會停止，沒了月經也就意味著避免了成長帶來的困擾。

厭食的發生，表面上，我們可能會認為是對身材的不滿意。但發展到病理性的程度，就成了內心對自己是否滿意的問題，是對自我不滿意的內心沖突，投射到了身體上。而這種內心沖突，就是重要他人，如父母的意見看法，內化為自己的想法。對自己不滿意的狀態，其實是內在父母對內在孩子的挑剔和不滿意。不滿意就意味著改造，就意味著父母可能對孩子有很多愿望的強加。而孩子從小累積的情緒，恰好通過這種形式激發和表達出來。孩子通過厭食，來拒絕父母的入侵，通過排斥食物形式，來排斥父母強加于自己身上的愿望。

有位媽媽留言說：她的女兒現在也處于節食狀態，在外面的食物都愿意吃，但媽媽煮的飯菜，碰都不愿意碰一下。這有點像是在對媽媽發出宣言：如果我的生命不能自己做主，如果我的生命是要被他人改造的話，那么，我寧愿生命消失。

厭食癥是想通過控制飲食來控制體重，以達到自己理想的目標。而厭食的結果是身體消瘦、生命功能衰弱，最后可能會失去生命，厭食癥是在表達對生命的拒絕。而我們的生命來源于父母，我們幾乎所有對自己的拒絕，都是對父母的拒絕。從另一方面看，父母表達對孩子的拒絕，最常見的是拒絕孩子的性別，所以我們會看到，厭食癥人群中女性居多。

對成長的拒絕，對性的拒絕，對生命的拒絕，都是在表達對關系的拒絕。這也是厭食者在長期的厭食之后，會出現抑郁的原因，而且他們大多數拒絕治療，所以厭食癥也成了在精神障礙中死亡率很高的疾病。

對厭食癥的治療，需要多方面的配合。首先要讓厭食者恢復正常進食，以防軀體并發癥。其次，厭食者在厭食的同時，可能會有其他心理問題，比如抑郁、焦慮等。在心理治療的同時，可能還要配合以藥物處理。第三，治療厭食癥，需要配合家庭治療。家庭關系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孩子通過厭食對父母所表達的攻擊，很大程度上，已經是這個家庭關系出現問題的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