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蒿叢（外2首）

汪順成

那時娘每年都會帶我

走過這段河灘的苦蒿叢

當我割草受傷了

娘就把苦蒿葉揉碎當藥

安慰我受傷的小手指

當我困了，娘就用苦蒿在樹蔭下

為我鋪一張小床

再次走過這段苦蒿叢

苦蒿葉在秋風中

顫顫巍巍

她們一定是娘的姐妹

替娘在此等我

我知道

只要我抓一把苦蒿葉揉揉

苦澀的淚水，馬上就會

滴落下來

秋風吹

秋風吹

阿媽病中哀婉的眼神

被風吹滅

秋風吹

阿婆等我歸家的身影

被風吹散

秋風吹

阿爸頭上的頭發

連同地埂上的枯草

被風吹白

秋風吹

爺爺和老房子的骨架

一起在風中咯吱作響

秋風吹

枯葉上的那一滴寒露

膽戰心驚

埋葬娘親的土地

娘親就葬在她生前勞作的這片土地里

父親仍然在地里種上玉米

每次秋收抓著玉米秸稈

就像緊緊抓著娘親

后來父親關節炎嚴重

就無奈地把這片土地撂荒

從此土地便雜草叢生

每次路過這片土地

最熟悉的

就是娘親的墳瑩

它靜靜地躺在地埂腳

一如病榻上盼我歸家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