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珂嘉
摘要:軒舉起酒杯,凝望著眼前繁華的塞納河。春雨后的巴黎顯得更加神秘,各種回憶散落在城市朦朧的空氣中。微雨點打濕了黃昏的街道。醺中,回憶被紅酒的后勁逐漸勾勒明晰。他記起了,曾經對那個內心深處的她說過:“以后一起去塞納河畔品杯紅酒好么?”
關鍵詞:青春;高中時代;黃昏的街道
<一>
微風伴著雨點打濕了黃昏的街道。仍穿著校服的他們并肩行走在歸家的路上。
十四歲的我們,徘徊在青春的十字路口。什么是喜歡?用我溫熱的手焐熱你冰涼的臉頰,用你清澈的眸打動我懵懂的內心。不管之后經歷了怎樣的悲傷苦楚,人生是如何的滄海桑田,每個人的青春,都可以稱作美好的。至少在那個時空里,我們是簡單快樂的。
十四歲的花季,軒和晴相識了。初夏的許愿樹下,叛逆和志同道合讓他們的人生有了獨特的交集。適逢其會,猝不及防。
“好了,就到這里吧。”溫柔的聲音將軒從回憶中跳了出來。抬起頭,眼前是晴明亮的眸和一片盛放的丁香。
微風拂過,輕盈的四瓣丁香徐徐飄落,像是特地為他們下了一場花雨。花香氤氳,包圍了兩個青澀的少年。
軒輕輕地走向花叢,摸索一陣后,興奮地舉著一朵五瓣丁香,遞給晴,說“我聽說五瓣丁香可以給人帶來好運,愿你余生順安!”
晴微笑著,小心翼翼地接過花,微笑著沖軒揮了揮手,走進了樓道。
仿佛完成了一個神圣的儀式一般,軒邁著輕快地步子向家走去。雨越下越大,毛毛小雨逐漸變為綿綿細雨最終化作狂風驟雨淋在了軒的身上,正如那場青春的大雨,潑灑在這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心里,帶來了新的喜怒哀樂。
<二>
“匆匆那年我們究竟說了幾遍,再見之后再拖延......”那年的元旦晚會上,晴用她婉轉的歌喉演唱著那首略含哀傷的《匆匆那年》。身旁,身著暗黑色晚禮服為其伴舞的少年就是軒。
黑白琴鍵彈奏出了一曲哀傷之作,襯著凄涼的歌聲,使人心久久不能釋懷。
臺下,鴉雀無聲。
數千名師生為這精彩的表演所嘆服。一曲終了,余音繞梁而不絕。聽者無不感嘆演奏者曲高和寡,當二人手拉手鞠躬謝幕時,臺下除了掌聲和歡呼聲外也夾雜一些“99”的起哄聲。
軒聽著起哄的聲音,竟覺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流過,給他內心的孤島帶來星星點點的熱量。他摸著緋紅的臉頰,偷偷地瞥向一旁的晴,卻發現晴也在偷偷地望著他。
四目對視。
此時,熱血頂上軒的頭腦,令他大腦失去了思考能力。良久,當他漸漸恢復正常時,發現自己正和晴一起坐在操場的臺階上。
晚風淡淡地撲向軒,親切地吹散了他臉上的燥熱。他微微仰頭,星空沒有云層遮攔,北斗星在空中為迷路的旅人指引前行的路。軒出神地望著這久違的星盤,緩緩拉起晴的手,指著夜空中最亮的星說,那是我看你的眼睛,晴微微點頭。
燈光打在兩個人身上,映在操場的草地上,斑駁了流年。
從初夏到冬至,他們相伴而行,在這個寂靜的月夜里,霜凝結在操場上,軒認為,年少的誓言也會凝結在彼此心中。
<三>
這天,晴徘徊在商店的櫥窗外,盯著商店里五花八門的禮物,心中暗想著軒收到禮物時欣喜而驚訝的表情,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此時此刻,軒正在更衣室里與隊友商討比賽策略。
一小時后,校園足球賽將會開始,大家都想在這個沒有硝煙的競技場上證明自己的實力。運動員賣力的熱身,女生們則充當啦啦隊的角色,在場邊奮力地為球員們加油助威。
進場時,軒特地向晴以前看他比賽的位置望去,發現他在意的人正在手捧禮盒沖他微笑,心中安定也自信了許多。
此刻,冬雨夾著雪絲飄揚而下,但同學們的熱情足以融化冰雪。
比賽開始了,他們的對手,是以進攻出色而著稱的A班。縱使賽前部署十分完備,但終場前軒所在的班級仍然一球落后。
體力和耐心隨著時間的流逝即將消耗殆盡,隊員們不再奮力拼搶,女生們圍在一起,沉默不語,消極的空氣在蔓延。
就在這時,對方的后衛出現失誤,軒斷球了!場邊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女生們賣力地喊著他的名字,晴夾在她們中間,喊的最起勁。
軒帶球突破了防守,臨門一腳,球卻被他搓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線,飛出了球門。看臺上,“加油”的聲音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噓聲和對手的歡呼聲。
比賽結束了,由于軒的失誤,他們被淘汰出局,軒跪在草地上,掩面哭泣。余光間,他似乎看見了晴在一片噓聲中向他走來。
“別灰心,還有下次呢,誰沒有失誤呢?”晴溫柔的話語在他的耳畔起,在他心中回蕩,泛起層層漣漪。正當他茫然而不知所措時,晴給了他一個擁抱,她散發著淡香的頭發搭在他的肩頭。
畫面定格了——十五歲的悸動。
在這淡香中,軒緩緩地抬起頭,撞見了晴清澈的目光,一念永恒。
晴將手中的禮盒遞給軒,他止住了哭泣,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她。“我會一直陪著你,像這樣。”晴撫摸著他的頭。
十指緊扣,兩情相悅。
軒年少的心熱血沸騰,他牽著晴的手,說:“也許未來十分遙遠,但長大以后,我們一起去塞納河畔品杯紅酒好么?
<四>
窗外,柳絮紛飛,又一年六月初夏。
室內,奮筆疾書,又一次結業考試。
一直穩居年級前十名的晴第一次在考試中力不從心 一張張試卷使她頭昏腦脹。她似乎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是,當那個決定突然在腦中閃現的時候,她還是猶豫了。
當最后一門課收卷鈴聲響起,晴習慣性的瞄向窗外,軒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眼中。晴苦笑了一下。也許,當一切變成習慣后,都難以割舍吧。
她背上包,兩人并肩走出學校,紛紛揚揚的柳絮正如晴凌亂的心境。一路上,她無數次地想告訴軒那個決定,但四目對視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緘默。
又到了那片丁香花叢,丁香花依舊盛開,卻沒有從前熱烈。
然而,成績單擊潰了晴內心的防線,一落千丈的名次令她不堪重負,父母、老師的勸戒令她難以抒懷。她覺得自己走到了一個路口,該選擇一條更光明的路了,盡管,這樣或許會令他傷心。
晴按下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軒的聲音欣喜異常“考的怎么樣呀?”
晴強忍住淚水,避開了軒的話題:“我…我覺得,我還不夠強大…我們可不可以…”
沉默良久,軒的語氣異常平靜:“那就分手吧,祝你幸福。”
電話掛斷。兩個少年在城市的兩頭擁抱著自己哭泣。
<五>
紅酒在胃里翻滾,苦澀的后勁讓軒有點暈眩。
微風春日的塞納河,湖面泛起層層漣漪,正如軒此刻的心境,平淡之中波濤顯得美麗卻不堪一擊。
如今,軒和家人移民法國,在一家世界百強企業工作,有著穩定的收入。而且,就在去年,他娶了一位法國女郎,生活安逸穩定。
細細地數一數,那些曾經他認為永遠會陪在他身邊的人也離他而去15年了。
軒捫心自問:十四歲的時候我在做什么?
那時同學少年的名字能一字不落的念出來嗎?
真心喜歡過她嗎?
為什么現在不再和她聯系呢?
......
我,后悔了嗎?
<六>
颯颯的秋風卷著火紅的楓葉在空中飛揚,塵埃被這微涼的風卷起,散在軒的心間。
軒獨自一人行走在外環路上,空中升騰的水汽緩緩地將他眼眶外的淚珠蒸發。往事如放電影一般一幕幕地浮現。曾經的笑容與淚水都化為泡影,成了過眼云煙的沫。
那天傍晚,晴走進了操場。熟悉的球場上卻沒有看見那個曾令她為之傾倒的男孩。晴心中多少有些落寞,但回想起自己稍有起色的學業,那份感情似乎又被她牽強地壓回心底。
猛地,晴抬頭的那一瞬,目光與軒碰撞了。頹廢的他正在操場漫無目的地踱步。秋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也吹走了他的熱血與誓言。
晴捕捉到了軒的神態,欲言又止,甚至,有些心疼他。但最終只是微微低頭,一言不發。
他們似乎成了陌生人,往來擦肩,相遇不見。
<七>
多年以后,軒才體會到,分手后還能做朋友,是因為當初愛的不夠熱烈,但當時,留給他的,只有苦澀。
這一天,窗外大雨滂沱。深秋的風卷走了天地間僅有的溫存,留下的是冬天的足跡。
軒坐在窗口,眺望著這個他生活了十幾年的中部小城。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似乎都留著他回憶的余溫,如煙似雨,與世無爭。
<八>
每次回憶到這兒,軒總感到一陣失落,他們的故事像一部沒有結局的電影,想補寫一個結局,卻不知從何下筆。
偶然的一次機緣,軒翻開了高中時代的同學錄,晴娟秀的字跡還印證著兩人從前存在過的美好。他握緊了那張紙,好像透過這張紙可以觸碰到十五年前的溫存。
年少的匆匆擦肩在歲月面前可能不值一提,當時的刻骨銘心最后還需冰釋前嫌。
軒終于拿起電話,撥出了那串號碼。兩秒的振鈴后,熟悉的女聲響起:“喂?”
<九>
也許往事終會支離破碎,也許曾經最熟悉的人也會離我而去,但還是感謝你,贈我一場空歡喜,從此往事如煙,莫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