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民族歌劇新作《馬向陽下鄉記》是文化部2017年“中國民族歌劇傳承發展工程”重點扶持劇目之一,首演后獲得了業內外普遍好評,并體現出了鮮明的時代特質。鑒于此,本文從時代主題、精神、形象和審美等方面,就作品的時代特質進行了解讀,由此獲得對作品和當代民族歌劇發展更加深刻的認識。
[關鍵詞]民族歌劇;《馬向陽下鄉記》;時代特質
[中圖分類號]J61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8)06-0146-03
一、民族歌劇新作——《馬向陽下鄉記》
歌劇《馬向陽下鄉記》是文化部2017年“中國民族歌劇傳承發展工程”重點扶持劇目之一,由青島歌舞團于2017年8月排演完成,目前已進行了三場演出。作品改編自同名電視劇《馬向陽下鄉記》,原總政歌劇團團長黃定山擔任總導演,著名劇作家代路、廉海平擔任編劇,軍旅作曲家臧云飛擔任作曲。講述了農科院助理研究員馬向陽下鄉當第一書記扶貧濟困的感人故事。首演之后,主創方曾召開專家座談會,羊鳴、仲呈祥、王祖皆、居其宏等專家先后發言,普遍認為該劇是新時期下具有鮮明時代色彩和地域特征的佳作,不但廣大人民群眾喜歡看、看得懂,也為當代民族歌劇的發展方向進行了有益的探索。
二、民族歌劇《馬向陽下鄉記》的時代特質解讀
1.時代主題的彰顯
每一個時代,都有需要舉全民族之力去解決的主要矛盾和根本任務,也就是時代主題。正所謂“文章合為時而著,詩歌合為事而作”。是否能夠以藝術化的形式表現出時代主題,正是藝術作品成敗的關鍵。對此民族歌劇也不例外。如開山之作《白毛女》,表現的是“舊社會把人變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的主題;《洪湖赤衛隊》《黨的女兒》等革命題材作品,則展示出了革命者“不怕犧牲爭取勝利”的決心。而《原野》之所以在海外大獲成功,則在于對“人性”這個全人類共有的主題進行了深刻挖掘。所以這些作品成為了時代的一面鏡子,觀眾通過作品能夠對時代進行復現,作品也由此獲得了不朽的價值。
《馬向陽下鄉記》是一部改編自電視劇的作品,所以其主題也是十分明顯的,就是黨中央近年來反復強調和全力推動的“精準扶貧”和“共同富裕”。農科院的助理研究員馬向陽,本來過著衣食無憂的城里生活,被單位要求下鄉當第一書記后,還多少帶有不情愿。但是當他看到一個獨自帶著孩子的寡婦,僅僅因為被騙兩千元而上吊自殺的時候,一下子明白了生活的現實和殘酷,也堅定了他“讓大槐樹下長出金子”的信心。他和鄉親們一道,積極將多種農業科研成果運用到生產中,盡管其間也遇到了多種阻礙,如落后的小農意識、封建的宗族勢力、村干部因工作失誤欠下村民債務等,但是馬向陽都憑借不變的初心和高超的智慧予以化解,最終帶領全體村民走上了共同富裕的道路。歌劇的結局是完美的,更是引人深思的。即與繁華喧囂的大都市相比,廣大農村地區的貧困和落后問題仍然十分突出,而精準扶貧則真正做到了“看真貧、扶真貧、真扶貧”,最終實現共同富裕。所以這個故事所帶來的歡樂和笑聲是溫暖、動人的,它不只是馬向陽的故事,也不僅是山東的故事,而是發生在全中國老百姓身上的故事。
而且難能可貴的是,雖然是筆墨書寫時代,但是作品絕不是簡單的政策、文件圖解,而是歌劇思維下的藝術呈現。在劇本方面,編劇廉平吃住都在村里,做多位第一書記的助理,將四十集的電視劇濃縮為兩個小時的精華,而且一些細節處理也是匠心獨運的,如老祖奶的人物設置、四個婦女“嚼舌根”的情節設置等,都起到了畫龍點睛的功效。作曲家臧云飛志在讓音樂體現出鮮明的地域特色,作品中包含山東呂劇風格的唱段、山東快書的植入以及膠東方言的對白等,聽得觀眾現場歡笑陣陣。而王麗達、張海慶等主演和全體演員,臺上個個生氣勃勃、全情投入。所以作品的主題雖然是深刻的,卻表現出了好聽、好看、接地氣的效果,為現實主義題材歌劇的藝術化呈現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2.時代精神的高揚
所謂時代精神,從根本上來說,就是特定歷史時代下人們的精神狀態,包含價值觀念、思維方式、道德情操、審美趣味等。歌劇作為一門集戲劇、歌唱、表演為一身的綜合性藝術,在時代精神的表現上,是具有得天獨厚優勢的。而且緊扣時代脈搏,反映社會律動,表達民眾心聲,也是新時期下藝術創作的責任和使命。對此,《馬向陽下鄉記》是成功的,實現了時代精神和歌劇思維的完美融合。
以整部作品的價值觀為例。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曾明確提出了“通過文藝作品傳遞真善美,傳遞向上向善的價值觀,引導人們增強道德判斷力和道德榮譽感,向往和追求講道德、尊道德、守道德的生活”的要求。《馬向陽下鄉記》正是通過真實而生動的故事,將正能量傳遞給了觀眾。首先,劇中的馬向陽雖然在農村出生,但是多年求學后已經在城市里立足,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從城市知識分子到鄉村第一書記的身份變化能夠適應?他的生活和命運又會發生怎樣的改變?這些疑問也正是觀眾所期待的。當面對一系列復雜而棘手的問題時,馬向陽也確實感到了力不從心。痛定思痛之后,馬向陽認識到了自己在多個方面的不足,并在老祖奶、村主任等人的幫助下開始了自己的追夢之旅,在他的帶動下,一些原本自私狹隘的村民也有了積極的轉變,最終實現了“讓大槐樹下長出金子”的美好愿景。歌劇最后,馬向陽帶領村民在大槐樹下高歌的時候,這棵被全村人奉為圣物的大槐樹也心有靈犀,落下了片片槐花。馬向陽實現了個人價值,同時也為這個原本古老而封閉的村子注入了活力,村民們也開始有了夢想,并朝著夢想一步步邁進。這就是一種主流價值觀藝術化的呈現,既不矯情,也不刻板,而是像一條無形的線貫穿于全劇的始終,最終給觀眾以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之感。此外還有劇中表現出的“為子當孝,待人以信”“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等,都使該劇充滿了正能量。真正通過戲劇、音樂、舞美、表演等多個元素的有機綜合和整體化合,實現了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的“三性統一”。
3.時代形象的塑造
藝術形象是歌劇的一個根本性命題,塑造出鮮活、生動、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正是一部歌劇的核心所在。從中西方歌劇的很多經典之作來看,若干年之后,很多觀眾已經忘記了歌劇的具體情節甚至名字,但是劇中的人物形象卻仍然印在觀眾心中。這正是形象的價值和魅力所在。
《馬向陽下鄉記》中,主要塑造出了兩個人物形象,一個是馬向陽,一個是村民。首先是馬向陽。作為學有所成并立志回報家鄉的農業科研工作者,馬向陽無疑是一個追夢人的典型,既要實現個人價值,也要改變家鄉貧困落后的面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實干家。而該劇的突破在于,在正面人物的塑造過程中,并沒有延續過往作品中高、大、全的模式,更沒有讓主角自帶光環,所有事情都是左右逢源,一馬平川。而是志在突出一種真實性。所以我們在劇中看到了馬向陽在面對諸多困難時的一籌莫展,在關心和愛護村民時的真誠善良,在初獲成功時候的開懷大笑,這些細節刻畫都讓我們看到了一個近在身邊的、真實的第一書記。特別是曲作者臧云飛將大量山東民間音樂素材的融入,在突出了全劇地方色彩的同時,更在人物形象真實性塑造的過程中推波助瀾。一個典型又接地氣的第一書記形象就這樣印在了觀眾心中。誠如著名音樂評論家仲呈祥所言:“民族歌劇應該為歷史性變革新階段的成就、為新階段中涌現的新人物樹碑立傳。我們高興地看到《馬向陽下鄉記》自覺擔負起了這個重任。”
其次是村民。大槐樹村的村民們是進取而又質樸的,這一點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當馬向陽提出應用科技成果,帶動全村發展等理想和規劃時,村民們是嗤之以鼻的,絲毫不相信僅憑馬向陽一個人,就能解決好諸多復雜的難題,更不用說脫貧致富。但是當看到馬向陽全身心投入到大槐樹村的建設中時,村民們的思想也發生了轉變,逐漸認可了馬向陽和他的理念,實現了從“抵觸—認可—配合”的轉變。讓觀眾看到了具有自主和進取意識的新農民形象。另一個是在對大槐樹的保衛中,則又彰顯出了村民的質樸和美德。面對重金賣掉大槐樹的誘惑,村民們確實有過猶豫,但是村民們深知,大槐樹是他們心中的依靠和念想,賣掉了大槐樹,也就賣掉了自己生存的信仰和慰藉。最終,村民們保住了大槐樹,堅守住了自己的底線,表現出了意識和價值觀上的成長和進步。所以說,整部作品的人物形象是鮮活而真實的,沒有絲毫的模式化傾向,啟發了觀眾進行自我和群體比對,使藝術形象的作用和價值得到了更加深刻的彰顯。
4.時代審美的迎合
每一時代都有該時代下主流而特有的審美傾向,對這種審美傾向的迎合,則是藝術作品是否能夠獲得觀眾認可的關鍵所在。《馬向陽下鄉記》之所以大獲成功,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作品多方面表現都是為普通人所喜聞樂見的,獲得了與當代人的審美趨同。
首先是歌劇類型的精準定位。該劇的總導演黃定山曾表示,要將《馬向陽下鄉記》打造為繼《小二黑結婚》以來又一部農村喜歌劇力作。這個自身定位是獨到而精準的。縱觀民族歌劇發展史,農村題材的作品所占比例不大,農村喜歌劇更是只有《小二黑結婚》和《拉郎配》等年代久遠的寥寥幾部,而這部作品則堪稱是當代農村喜歌劇的典范。人物形象生動,故事情節真實,更有著鮮明的時代和地域特色,獲得業內外好評也是意料之中。一方面,長期以來,歌劇藝術都給人以高高在上之感,是普通人眼中的“陽春白雪”,不愛看、看不懂,是多數觀眾對歌劇的第一反應;另一方面,當代人的生活、工作壓力倍增,人們渴望多獲得一些輕松、幽默之感,使緊張的狀態和情緒得到緩解。而該劇正是對上述兩個問題的突破和回應,以輕喜劇的方式對現實問題進行了呈現。用青島歌舞劇院院長張樂群的話來說就是“讓人笑卻不胳肢人,讓人哭卻不煽情”,所以觀眾喜歡看,看得懂,是一部真正接地氣的作品。
其次舞美設計的匠心獨運。當代新媒體技術的發展和運用,使舞臺表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豐富,《馬向陽下鄉記》的舞美設計重在寫實,試圖營造出一個真實的農村場景。對此舞美設計者采用了弧形的LED大屏,分別展示出了五個大場景的變化,每個場景中的畫面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比如劇中的關鍵道具“大槐樹”,雖然有多場戲都是在大槐樹下展開的,但是設計者選擇的角度并不相同,觀感也自然不同,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而舞臺上大喇叭傳出青島本地方言的演出播報、外地游客直接從觀眾席上走來,更是突出了小劇場歌劇的互動性優勢,讓觀眾也成為了演員。可以看出,無論類型定位還是舞美設計,主創方都牢牢把握住了時代審美傾向,也由此獲得了當代觀眾的普遍認可。
結語
綜上所述,與歷史劇、革命劇相比,當代劇排演的難度顯然更大,因為其所表現的故事和人物近在眼前,觀眾們或親身體驗,或耳聞目睹,所以很難“立”起來。另一方面,歌劇的排演周期較長,在時代性表現上具有天生的劣勢。但是《馬向陽下鄉記》卻做到了,這既是創作、表演、舞美等多方共同努力的結晶,更證明了民族歌劇時代性表達的可能性和必要性,為新時期的民族歌劇探索出了一個新的發展方向。也相信在這部作品的帶動下,會涌現出更多具時代特色的民族歌劇佳作,使之成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程上的見證者和記錄者,而作品本身也會由此獲得最長久的藝術生命力。
[參 考 文 獻]
[1]蔣力.民族歌劇之問——中國歌劇創作現狀縱論之四[J].歌劇,2017(03).
[2]張婷.民族歌劇《馬向陽下鄉記》座談會專家發言摘登[N].中國文化報,2017-12-11.
[3]居其宏.現實題材與歌劇音樂劇創作———兼論當代中國改革開放與價值觀偏斜的沖突[J].藝術百家,2008(06).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