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爾伯特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本體特征

[摘 要]本文以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中的俱聲樂為切入點，通過對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種類和唱誦形式進行梳理，進而對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旋律與調式調性特征、節奏與節拍特征、結構特征、詞曲關系等音樂本體特征進行了多角度、多層次的闡述，并在結語部分與漢、藏地區的誦經音樂做了橫向的比較研究。

[關鍵詞]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本體特征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8）10-0075-04

杜爾伯特富裕正潔寺是黑龍江最大的藏傳佛教寺院，幾經易址、歷史悠久?，F今看到的富裕正潔寺是于2006年復建的，復建前后的富裕正潔寺雖然都是藏傳佛教格魯派，但在寺院建筑、供奉佛像、人員構成和法事活動等方面都有非常大的變異。本論文中的誦經音樂念誦，在復建前是用蒙古語誦經的，而復建后的富裕正潔寺在大型法會儀式活動上由藏族喇嘛以藏語誦經為主，日常修行的誦經中漢族喇嘛、居士和信眾則以漢語誦經為主，形成了一種藏語、漢語互為共融的經文誦念形式。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根據不同的經文念誦儀軌有不同的曲調，經文的內容及格律變化使誦經音樂在念誦形態、調式調性與結構劃分等方面各有不同。筆者將通過旋律特征、曲式結構、詞曲關系等方面對富裕正潔寺的漢語和藏語誦經音樂形態特征進行分析。

一、旋律特征

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分為念誦式、吟誦式和唱誦式三種誦唱形式。有關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旋律特征，筆者主要從音階、調式調性、節拍、節奏的特征進行分析。

（一）調式調性特征

對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音階、調式調性特征做具體的分析如下：

1二音、三音音列

二音、三音音列在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中是比較常見的，多為念誦調和吟誦調。在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念誦中，多用在大型法會的藏語誦經、真言咒語以及漢語的早晚課《成就盛宴》的念誦中，在一些經文結構不規整的長篇誦經中使用得也較多。這類的誦經調比較接近語言，但比語言更具有表現力。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的唱誦一般情況下都是領經師領誦與眾人齊誦方式相結合的形式。念誦調和吟誦調往往具有較為規整的節奏型，在集體念誦時比較容易整齊統一。二音、三音音列的誦經調，尚未形成功能完整的調式結構，其韻律的變化，也能緩減長篇經文念誦的疲勞感。（二音音列：譜例1 般若波羅蜜心經；三音音列：譜例2 上師祈請、譜例7 糾正動機）

2四音音列

四音音列在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中出現得比較少，筆者在吟誦調和唱誦調里都有發現，如下面的譜例3 勇士勇母八句贊就是一個典型的用吟誦調唱誦的四音音列，調式為#G商（缺徵音）。譜例4 回向則是一個唱誦調的四音音列，調式為bB商（缺角音）。

3五聲調式

五聲調式主要用于唱誦中，是富裕正潔寺法事儀軌中比較常用的唱誦調式。

在筆者采錄回的誦經譜例當中，多為五聲羽調式，少數為徵調式和商調式。（五聲調式：譜例5 安橛祈請、譜例8 緣悲經、譜例9 懺悔諸罪、譜例6 禮敬根本上師等）

（二）節拍與節奏特征

富裕正潔寺的節奏、節拍特征主要有以下特點：

1節拍

在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中，節拍類型比較多，有2/4、3/4的單拍子形式，有4/4、6/4等復拍子形式，有5/4、7/4、9/4、11/4等混合拍子，還有多拍子混用的散板。一般念誦調多用散拍子和混合拍子，唱誦調多用單拍子。經常會出現沒有強弱拍規律的經文念誦，節拍劃分沒有規律，只能參考經文念誦的氣口和經文內容進行節拍劃分的情況。

2節奏

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節奏快慢分明，念誦調速度最快，其次是吟誦，唱誦調最慢。其時值多用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整體來說，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節奏型比較簡單，多為一拍一音。在一些旋律性豐富的唱誦調中，會出現附點節奏、切分節奏、三連音等。很多情況下，會用延長或減少音的時值，來實現同速度下旋律的快慢變化。

二、結構特征

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曲式結構單就一段樂曲而言，很多就是簡單的樂句構成的一段體，但從一場法會的整個儀軌念誦的大語境下來看，每段樂曲之間又有著內在的結構規律，使整個儀軌形成了套曲的結構形式。因此筆者將從單曲結構和套曲結構兩方面進行闡述。

（一）單曲結構

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單曲式結構中，有一段體的一句式、兩句式、四句式，其中最常用的是兩句式和四句式，但也會根據經文的句數出現五句的情況。另外還有一些散句構成的多句體結構，筆者僅就比較常見的一句式、兩句式、四句式，介紹如下：

1一句式

一句式的結構通常以一個主要的樂句為基本材料構成的曲體，有的會在此基礎上進行發展變化，成為稍有變化的上下句或準上下句的結構形式。（例如譜例3勇士勇母八句贊）

2兩句式

兩句式的結構就是俗稱的上下句結構，是由兩個相互對比又相互依存的上下對應的樂句構成。兩句式是富裕正潔寺的念誦調和吟誦調中的主要結構形式，兩個材料大多為稍有變化的上下句或準上下句的結構形式，旋律都比較簡單。（譜例2上師祈請）

3四句式

四句式在富裕正潔寺以唱誦為主，多為不同材料的兩個樂句變化重復來構成整體的結構，句與句之間結構非常對稱。單從材料來看，有的是四個不同的材料構成的，其結構圖式為：a+b+c+d的結構（比如譜例5上師供之安橛祈請）；有的則是第一、二句為對比材料，第三句是根據第一句的音調變化而來的，第四句則重復第二局的音調，其結構圖示為a+b+a1+b的結構（比如譜例6 禮敬根本上師）；還有的則是第一句和第二句不同，第三、四句為第二局的重復，其結構圖式為：a+b+b+b的結構（例如譜例7糾正動機）。

此外，富裕正潔寺經文念誦旋律多為二句式和四句式，但經文中有些是五句式，喇嘛們往往會用兩句式的旋律重復唱誦一遍來完成前四句，最后一句再用第一句的旋律來解決，其圖式為a+b+a+b+a的結構（例如譜例8 緣悲經）

（二）套曲結構

富裕正潔寺的早晚課誦等日常修行念誦儀軌和各種法事活動念誦的儀軌，從理論上講它符合套曲或大套曲的形式。比如富裕正潔寺經常念誦的上師供儀軌，一個內容完整的上師供儀軌念誦中，它們之間經常會有領經喇嘛念誦長音進行連接，使其不間斷地念誦，雖然主要用意是為了起調或者為接下來整齊的念誦做準備，但是無形當中將兩段旋律連接在了一起。在念誦中它既包含不同內容的若干個單曲形成的曲牌連綴的形式，又有在音樂上關聯較大的一種母音反復循環或重復形成的套曲等形式，單曲與套取之間有著包含和被包含的關系。因此我們在分析富裕正潔寺誦經音樂的曲式結構時不應把兩者割裂開來，應該同時兼顧單曲與套曲之間的內在規律。

三、詞曲關系

詞曲關系中的詞指的是誦念經文的內容，筆者多次在論文中提到詞曲之間的密切關系，在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中，不同的念誦儀軌有著不同的誦經旋律，歌詞與旋律之間相互影響。其主要特點如下：

（一）曲調受詞律約束

在經文念誦中，曲調是為經文而服務存在的，它往往會根據詞的變化而變化。

比如規整的偈頌體和零散的散文體，由于詞韻、對稱等方面的差別導致旋律的差別。在早晚課的《成就盛宴》念誦中，它的曲調相對來說比較簡單，以念誦和吟誦為主，經文多為5字句、7字句和9字句。由于經文念誦多以一字一音為主，它往往通過會增加或減少旋律中間的一個重復音來解決，例如《道次第發愿文》是九字一句，《甘丹圣教增長愿文》為七字一句。

（二）詞律受曲調約束

在富裕正潔寺的唱誦調中也有經文受旋律制約的情況，比如譜例9 懺悔諸罪中，它是九字句的偈頌體，旋律為四句體，前八個字用了兩句旋律，最后一個“業”字，為了照顧旋律的對稱而放在了第三句。前面提到的五句式譜例8 緣悲經，唱完前四句后歌詞還沒有結束，最后一句再用第一句的旋律來解決，這也是詞律受曲調約束的體現。此外，漢藏語的語言差別也會導致它們旋律的不同。

（三）一曲多用

一曲多用的現象在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中出現的比較多，并且大多用在同一個儀軌念誦中。這種況大多是不同的經文內容，但經文字數必須是相同的，按照相應的字數，形成各自固定的韻律。遇到相同字數的經文則直接套用其旋律，大多為偈頌體。此外，還有漢語和藏語通用一曲的現象。（比如譜例8緣悲經）

（四）同詞不同曲

富裕正潔寺的經文念誦中，還會出現經文內容相同，但在不同的儀軌中使用不同的誦唱形態，導致曲調的不同。比如同樣是《皈依發心》在《法會念誦儀軌》中它是唱誦的旋律，在《成就盛宴儀軌》中它是念誦旋律。再比如《四皈依》在《法會念誦儀軌》中為唱誦旋律，在《上師供儀軌》中它是吟誦旋律。在筆者看來，這主要與念誦時的“場域”有關，法會的念誦時大部分為唱誦，個人早晚課念誦時多為念誦。

結 論

復建后的富裕正潔寺相比復建前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新建寺院雖然時間比較短，但就目前搜集的相關資料和筆者大量的田野調查分析來看，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還是具有一定的地域特色。

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與西藏地區的誦經音樂最大區別就是語言。由于僧眾群體多以漢族、蒙古族為主，因此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采用藏語和漢語相結合的方式。僧眾日常集體修行多以漢語為主，只有在大型法會用藏語。富裕正潔寺雖然采用漢語誦經，但在教義和各種法事儀軌的念誦上均為正統的藏傳佛教格魯派，漢語念誦的儀軌都是根據藏地儀軌簡化進行的，與漢地寺院法事儀軌有著很大的不同。其誦經調也與藏語誦經的音調風格相似，它與漢傳佛教的漢語誦經在曲調上是有很大不同的。筆者在論文寫作期間，到天臺宗漢傳佛教寺院齊齊哈爾大乘寺進行調研，采錄回的大乘寺放生儀軌和富裕正潔寺的放生儀軌相對比，除共同念誦不同曲調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之外，其他的儀軌流程和誦念內容都有區別。另外，筆者也采錄了凈土宗流派——大慶最大的漢傳佛教寺院凈覺寺念誦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與富裕正潔寺的也有不同。這兩個寺廟均為兩市最大的漢地寺廟，信眾頗多，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雖然兩地寺廟傳承的宗派不一樣，但是它們在曲調和使用的樂器上都具典型的漢傳佛教的特點。它們在經文念誦的曲調、使用的法器和法事儀軌活動等方面與富裕正潔寺有著明顯的差異。

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在漢語念誦時多為吟誦式和唱誦式，而藏語念誦時多為念誦式和吟誦式。在其發聲方法上也遵循低音美學的特點，具有和藏地以及其他地區的藏傳佛教誦經音樂一致的共性，甚至有的旋律直接是漢藏同曲的現象。但經過研究之后發現富裕正潔寺的誦經在唱誦的旋律上與藏地還是有差別的。格桑曲杰在《西藏佛教寺院儀式音樂研究》一文中提到“吟誦調旋律進行多用六度至九度的大跳進和同音連續唱誦，表現力極強”。而富裕正潔寺的吟誦多為二、三度進行，節奏旋律都比較固定和平穩。在唱誦調上，多杰仁宗《青海藏傳佛教音樂文化》、和云峰《云南藏傳佛教音樂文化》、格桑曲杰《西藏佛教寺院儀式音樂研究》都提到過誦經音樂的旋律接近當地民歌。筆者在調查中發現，和云峰《云南藏傳佛教文化》一書中提到《度母心咒》的旋律是該地區唱誦調中經常出現的音樂元素，它和富裕正潔寺的《綠度母心咒》在內容上是一樣的，但旋律上卻截然不同。同樣是《米子瑪》的唱誦，四川甘孜地區的寺院唱誦的調值要比富裕正潔寺和北塔法輪寺的唱誦調值高很多等。此外，富裕正潔寺由于恢復寺廟比較晚，在寺院的管理、宗教儀軌活動和經文念誦等方面，都是以沈陽法輪寺為藍本，但在寺院的建筑風格、人員構成和當地風俗等方面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特別是在當地民俗方面，由于杜爾伯特為蒙古族聚居區，富裕正潔寺在民俗方面，也遵循了以往的傳統，參加當地政府組織的有地方特色的宗教活動。例如，敖包祭、多克多爾山祭等活動，富裕正潔寺的喇嘛們都會到場念經祈福。

藏傳佛教誦經音樂文化種類繁多，內容豐富。但富裕正潔寺復建時間較短，無論是寺院佛事儀軌還是誦經音樂，都還處于比較初級的起步狀態，有待進一步發展。目前在夏壩仁波切的引領下，富裕正潔寺正在逐步走向規范化，形成以學習佛教經典論著和實修并重的寺院修學體系，其未來必將成為東北乃至全國都比較有影響力的藏傳佛教修法、學法寺院。由于時間和精力有限，加之本人的學識和認識程度還存在一定的欠缺，因此論文之中難免有很多不足和遺憾之處，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不斷學習加以彌補。富裕正潔寺的誦經音樂文化只是東北地區藏傳佛教音樂文化發展現狀的冰山一角，在此筆者也呼吁更多的學者參與其中，來挖掘出更多的富有東北地區特色的、有價值和內涵的藏傳佛教文化。

[參 考 文 獻]

[1]多杰仁宗，滿當烈，晁元清等.青海藏傳佛教音樂文化[M].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09.

[2]桑德諾瓦，鞏海蒂.云南藏傳佛教音樂文化[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13.

[3]田聯韜.藏傳佛教誦經音樂研究[J].民族藝術研究，2012（01）.

[4]格桑曲杰.西藏佛教寺院儀式音樂[J].中央音樂學院學報（季刊），2009（03）.

[5]包愛軍.蒙古族佛教音樂文化的多元性[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2.

[6]格桑曲杰.西藏佛教誦經音樂研究[J].西藏藝術研究，200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