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史研究中的李鐵夫現象

摘要：20世紀上半葉的中國畫壇，正是西畫逐漸對中國繪畫產生影響的時期，1930年回國并擁有熟練西畫寫實主義技法的李鐵夫受到了藝術史的關注，同時又因為諸多原因，藝術史對他的資料掌握還不夠全面。近年來，一直有學者在關注李鐵夫，但是進展不大。本文認為現階段有必要對近現代藝術史上這種資料缺漏現象進行有計劃的攻克。

關鍵詞：李鐵夫;繪畫;傳統文人

一、回國后的李鐵夫

李鐵夫是藝術史公認20世紀最早出國學習西畫技法的一位畫家，從現存的作品來看，他的技法也是20世紀上半葉學習西畫的中國畫家中最純正的西方寫實技法，不僅如此，他的作品還能體現出西方寫實主義繪畫在20世紀初受印象派及其它現代流派影響所發生的一些改變。他在美國的老師切斯曾評價他的色彩運用“在當時的美國可首屈一指。”1徐悲鴻、郭沫若等在他回國后對他的西畫技法也非常肯定。遲珂所作李鐵夫年譜中，他是1930年回到廣州的，許以冠所作李鐵夫年譜中，他是1931年回到廣州的。而在1915年，孫中山、黃興、程璧光、梁聯芳曾聯名在華僑報紙上以《李鐵夫畫家事略》為題簡單介紹過李鐵夫及其藝術。另外李鐵夫曾于1909年至1914年任同盟會紐約分會常務書記六年。1910年還曾與趙公璧、鄧家彥一起冒險登清廷海軍艦，勸說程璧光參加民主革命。2在追隨孫中山的革命過程中，和孫中山、黃興、程璧光、鄧家彥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并且在1913年李鐵夫就與后來在廣州美術界活躍的馮鋼百相識，1921年曾將作品帶回國內參加廣東省美展3。

20世紀初，中國留學生赴歐美和日本學習西畫技法逐漸蔚然成風，國內的藝術教育也逐漸興起，至李鐵夫回國的1930年，西畫技法已經為畫界廣泛接受。然而，在這個時期，擁有純正西畫技法的李鐵夫回國卻沒有在畫壇上產生較大影響，在1997年《美術觀察》刊登的一篇文章《關于對李鐵夫的遺忘及其他——兼評lt;中國油畫肖像藝術百年展gt;》中，作者不僅用遺憾來形容，甚至認為這是歷史的悲哀。從上述目前能找到的有關李鐵夫的資料來看，李鐵夫在當時的畫壇的確也是處于邊緣化位置的，很多信息都無從查證。在遲珂所作李鐵夫年譜中，1930年只有“由美歸國，居廣州”，1932年至1934年只有“由廣州至香港定居，1934年作《畫家馮鋼百》”4，學界經過20多年的積累，到許以冠所作年譜中找到的資料相對多一些，但也僅增加了其回國當年加入黃花考古學院，第二年指導畫家談月色、與馮鋼百在廣州相遇，與尺社成員有來往這些信息。

對于李鐵夫在回國后邊緣化的原因，以許以冠的分析最為詳細，在其博士論文《正法·真意——李鐵夫油畫語言研究》中分析了六條原因，包括國內對長期生活于海外的他缺乏了解、在藝術教育上的缺失、缺少欣賞現實主義的社會條件、政治上自我放逐、抗戰爆發的動蕩、建國后身體健康狀況受限。5

二、學界視野中的李鐵夫

從現有資料來看，藝術史最早關注李鐵夫是在20世紀70年代，黃蒙田先生和遲珂先生都有文章發表，黃蒙田發表了《寫實主義畫家李鐵夫》一文于《美術家》（香港）雜志，遲珂在《美術》雜志發表《我國油畫藝術的先驅》，對李鐵夫的生平及畫作進行介紹。到80年代，呂理尚又發表《被遺忘的畫家——李鐵夫》一文于《雄獅》（臺灣）雜志，遲珂也對李鐵夫的資料做了進一步整理，于1985年出版了《李鐵夫》一書，不僅梳理了李鐵夫的生平及作品，還收集了孫中山、黃興等人1915年對李鐵夫進行簡要介紹的《李鐵夫畫家事略》、柳亞子1941年所做與李鐵夫有關的兩首詩《彌敦道畫室有作呈李鐵夫》和《九龍畫室贊鐵夫詩畫》、1944年李濟深所寫的《要學李鐵夫先生》、郭沫若于1946年介紹李鐵夫的《一位奇人》，以及李鐵夫的詩稿《抒懷·賦古體詩五言樂府韻》、《抒懷·轆轤格五首》、《感懷·民國卅二年元旦》。

廣州美術學院和鶴山縣文化局于1989年所編《李鐵夫詩聯書法選集·附文獻資料及評論文章》是對李鐵夫資料的進一步完善，不僅收錄了《李鐵夫畫集》的相關資料，還收集了李鐵夫在香港舉辦展覽時香港鐘聲慈善社的《李鐵夫畫展宣言》、趙公璧等人所擬的《為畫師李鐵夫擬定潤例啟事》等零星在報紙上與李鐵夫相關的信息。除此之外還收集了很多回憶文章和對李鐵夫作品的評論文章。

許以冠完成于2013年的博士畢業論文《正法·真意——李鐵夫繪畫語言研究》中，找到了李鐵夫的學生談月色1932年在《藝彀》上發表的《李鐵夫師事略》，并以此文為參照，修改了遲珂1980年所做的李鐵夫年譜。

賴志強發表于2015年的《文獻史料所浮現之李鐵夫》又找到了一些新的資料，如李鐵夫寫給盧子樞的信札;上海《新銀星》1929 年刊登的李鐵夫的照片和簡介;1937 年 1 月 20 日，《天文臺三日刊》刊載的《李鐵夫為劉紀文畫像》短文。

廣州美術學院的李鐵軍先生通過對廣州美術學院藏李鐵夫作品的仔細觀察，通過畫作的題款找到了分析其出生時間的新資料，并于2016年發表《“李鐵夫年譜（表）”中若干問題的討論——從李鐵夫的身世說起》一文，2018年李鐵軍《李鐵夫的影劇活動——兼論“生平重建”之話題》一文，又發表了幾幅廣州美術學院收藏的李鐵夫的老照片、李鐵夫遺物中的戲票、李鐵夫公祭時的原始資料，及黃大德先生向其提供的兩處有關李鐵夫的信息，分別是1929年上海《新銀星》刊登的李鐵夫照片及其在影視方面的簡介，和刊登在1950年的《星島晚報》上的《李鐵夫印象記》一文，另外還有民智劇社向其提供的兩篇與李鐵夫有關的回憶性文章《回憶往事，老當益壯》、《民智精神》。6

正如賴志強所說“文獻史料所浮現的李鐵夫，是一個破碎而又富有吸引力的形象”7在上述資料收集整理、研究的過程中，連李鐵夫的出生年月都有諸多版本，遲珂所做李鐵夫年表為1869年出生8，許以冠根據談月色1932年在《藝彀》上發表的《李鐵夫師事略》認為其生于1885年9，李鐵軍則認為其出生于1963年10。

三、藝術史研究中的李鐵夫現象

盡管已經經過了近30年的尋找，學界視野中的李鐵夫仍是一個不完整的形象，盡管30年來不時有學者為“李鐵夫的被遺忘”問題發聲，近幾年也有若干研究李鐵夫的文章發表，藝術史還是無法詳敘李鐵夫的藝術，對李鐵夫藝術的評價也僅是建立在國內僅存的為數不多的作品上。

我們通過資料可知他在美國曾經為了革命工作賣掉汽車、別墅、畫作為革命籌錢，這些在美國賣掉的畫作信息卻一無所知。我們知道他在回國前已經窮困潦倒，他的作品為什么不能再在美國市場出售，也缺乏資料。我們知道他在香港生活簡單，很少創作，他在香港期間的資料，我們目前所知也很少。

作為一個藝術史繞不開的人物，李鐵夫在大陸的生活時間很短，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海外和香港度過的，這無疑成為藝術史勾勒一個完整的李鐵夫的難點，然而也沒有任何資料顯示，我們已經在李鐵夫曾經生活的多個國家進行了全面的資料查找，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海外有可能尚在保存的資料也會越來越少。

從近年來多篇文章仍以“遺忘”為題來陳述或者研究李鐵夫可知，藝術史并沒有遺忘他，只是資料比較匱乏，且因其海外多國的游學經歷，資料的查找有很大的困難。我們唯有迎難而上，做搶救性的資料查找才有可能在完善李鐵夫的資料方面有所突破。

注釋

[1]商樺《站在世紀邊緣的先行者——李鐵夫及其油畫藝術新探》，南京藝術學院2005年碩士畢業論文，第13頁。

[2]遲珂《李鐵夫》，嶺南美術出版社1985年5月，120頁。

[3]許以冠《正法.真意——李鐵夫繪畫語言研究》中國藝術研究院2013年博士畢業論文，第49頁。

[4]遲珂《李鐵夫》，嶺南美術出版社1985年5月，121頁。

[5]許以冠《正法·真意——李鐵夫繪畫語言研究》中國藝術研究院2013年博士畢業論文，第10-13頁。

[6]李鐵軍《李鐵夫的影劇活動——兼論“生平重建”之話題》，《美術學報》2018年第3期，第70-78頁。

[7]賴志強《文獻史料所浮現之李鐵夫》，《收藏·拍賣》2015年5期，75頁。

[8]遲珂《李鐵夫》，嶺南美術出版社1985年5月，118頁。

[9]許以冠《正法.真意——李鐵夫繪畫語言研究》中國藝術研究院2013年博士畢業論文，第7頁。

[10]李鐵軍《“李鐵夫年譜（表）”中若干問題的討論——從李鐵夫的身世說起》，《美術學報》2016年第5期，第113頁。

作者簡介：

莊會秀（1982-），女，漢，籍貫：山東臨沂，學位：碩士，職稱：副教授，單位：西安美術學院，研究方向：中國美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