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
摘要:無論是西方的油畫還是中國的卷軸畫,它們都在用色上體現出特殊的追求傾向。對待色彩的態度的確可以成為一種體現文化差異的特殊智慧。中國唐代的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表述過:“運墨而五色具。”五色,即焦、濃、重、淡、清,而每一種墨色又有干、濕、濃、淡的變化,這就是中國畫色彩的奇異之處。五代的荊浩在《筆法記》里就已經有了“不貴五彩”的審美主張,而且,他認為“墨者,高低暈淡,品物淺深,文采自然”。
關鍵詞:東西方;繪畫;色彩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童編號:1005-5312(2018)03-0034-01
色彩當然是傾注主觀意識一種最佳的途徑。梵高的《夜間咖啡館》運用的是強烈的對比色(紅色與綠色),在給其弟弟提奧的信中,梵高這樣說過:我想盡力表現咖啡館是一個使人毀掉自己、發狂或者犯罪的地方這樣一個觀念。我要盡力以紅色與綠色表現人的可怕激情……在紫色與藍色的陰郁沉悶的房間里,處處都是紅色與綠色表現人的沖突與對比……按照以鏡頭照相機式寫實派的觀點,這不是地道真實的色彩,但是這種色彩暗示了一個性格強烈的人的感情。
同樣,在談及肖像畫時,梵高也有過這樣的色彩運用:我要替我的朋友畫一幅像,一位藝術家,他做著偉大的夢,這人是金發的,我想把我的全部贊嘆畫進畫里去,畫我對他的一切愛……我現在將是一個放肆的色彩畫家。我夸張他的頭發的金黃色,用上橙黃色調、黃色、明亮的檸檬黃。在頭腦后我畫著無限天空,代替一般所畫的普通房間的后墻。我畫出我能做到的強烈的藍色。這樣,金發發亮的頭腦在豐盛的蔚藍背景上產生神秘的印象,像一顆亮星在深藍的天上……
野獸派繪畫大師馬蒂斯曾經對自己的繪畫過程津津樂道,尤其饒有趣味地說出了在色彩運用上他所獨有的主觀性及其表現性:在一幅潔凈的畫布上,如果我交替地畫上藍、綠與紅的色塊的話,我每畫上一筆,前面畫的一筆的重要性就在降低。例如,我要畫一間房子的室內圖;我看到眼前有一個衣柜,它就給我一片生動的紅色的感覺;我將在畫布上畫上這種使我感到滿意的獨特的紅色。這時,一種這片紅色與畫布的灰白色的關系就建立起來……我以這種方式實現平衡的不同色調之間決不能相互破壞。為了保證這一點,我必須理清思緒;必須對色調進行這樣的設置,使得它們之間的關系被建立起來,而不是被打破。這種新的顏色的結合會在第一筆以后出現,并會使我的觀念得到完整表現。
馬蒂斯的體會中包含了不少有趣的意思。首先,色彩的運用是在一種關系中推進的,仿佛步步為營,每一筆都會帶來新的變化的可能性,而與寫實的要求未必結合得絲絲入扣;其次,色彩的最終效果始終與一種“完整表現”有關,而非局部或者沒有結構上的(甚或動態的)相互影響;最后,色彩的運用顯然可以變成十分個人化的過程和結果,從而有可能通往表現性十足的境地,這也是一位文藝復興時代文人所感受的形式意義:“沒有什么非凡的美之中不存在一定比例的新異性。”因而,在走向非寫實甚至抽象的過程中,藝術家的形式是否有效而又個性十足地傳達,實在是大有講究的余地。
安德烈·馬爾羅在其《沉默的聲音》一書中曾經提到過,每一位大畫家都有自己的秘密。以喬治·德·拉圖爾為例,他的畫中總是出現的那種微妙到極點的紅色,在某種意義上,是畫家愈來愈簡潔但同時又具有感觸力的色彩觀念的具體體現。盡管拉圖爾的用色初看起來類似于卡拉瓦喬,可是兩人的面貌又截然有別,不可能有混同起來而不辨差異的時候,仿佛他們的色彩差別就是作品的一種“簽名”。
正因為色彩的狀態在相當程度上維系著藝術家的個體選擇傾向,是有別于他人的一種根本的標記,歷史上的很多藝術家往往傾向于保護自己的色彩秘密。譬如,不讓外人看自己如何敷彩作畫的。雖然有一種說法是,孤獨培育畫家的靈感,但是,當畫家認定自己的所得就是他人的所失時,他就會像神秘的煉金術士,不向外界透露自己的色彩技藝。
在《名藝術家傳》里,瓦薩里就提到過這樣的畫家,如凡·埃克,他只是讓自己的弟子知曉用色的訣竅,擔心外人會剽竊自己的手藝。雖然正像一些畫家所體會的那樣,一個畫家從另一個畫家那里偷取用色的技巧是不可能將自身造就為一個偉大的畫家的,但是,畫家對自己的色彩特點的過度在意,或可理解為色彩本身對于畫家與作品的重要性。
總之,中國畫的用墨,倚重毛筆中所含水墨量的多寡營造特殊的墨色變化(即水墨的光色效果,包括干、濕、濃、淡的變化),從而以墨代色,形成了所謂“墨分五色”的特殊境界。中國畫之所以更具有表現性,就因為從很早的時候就已經不拘泥于實際的色彩限定,而是在另一種難度自顯的規約中施展因物造形的非凡身手。歸根到底,色彩在通向藝術家的個性世界和動人心魄的境界時才顯得尤為耀眼,因而,無論是西方繪畫,還是東方繪畫;不管是寫實還是寫意,多少畫家都在尋找最為切合自身的色彩語言,使作品成為最為有力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