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裁決才能確保社會效果

張亮

備受關注的“電梯勸煙猝死案”于2018年1月23日在河南省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駐經(jīng)開區(qū)綜合審判庭二審公開宣判。法院駁回了死者家屬田某的訴訟請求，一審判決楊某補償田某1.5萬元的結果也被糾正，一審、二審共計1.4萬余元訴訟費由田某承擔。

早前，醫(yī)生楊某因在小區(qū)電梯里勸一名老漢段某不要抽煙，老人情緒激動心臟病發(fā)作離世引發(fā)了社會熱議。老人家屬田某將楊某告上法院，索賠40余萬元。鄭州市金水區(qū)人民法院依公平原則判決楊某補償田某1.5萬元，田某提起上訴。一審判決結果引起輿論一片嘩然。

應該說，二審依法改判值得肯定，必須點贊。縱觀本案一審、二審開庭，二審宣判的時間節(jié)點，再結合輿情從發(fā)生、發(fā)酵到平息的過程，我們可以看到，司法與輿論之間形成了良性互動。司法留足了社會討論的時間和空間，輿論始終保持在理性表達的范圍內(nèi)，因而這個案子才顯得意義重大。

但本案的意義絕不僅于此。在筆者看來，這個案子的改判警示我們：法院是審判機關，是非曲直憑借于法，法律才是司法審判的準繩，是不可逾越的紅線。超越法律、突破規(guī)則，換不來社會效果，更不會收獲社會和諧，甚至會扭曲社會價值觀，損害司法權威。

從一審判決書可以看出，一審法院是適用了公平原則判決被告補償原告損失的。侵權責任的三大歸責原則是過錯責任原則（衍生出過錯推定原則）、無過錯責任原則和公平責任原則。公平責任原則的適用范圍是當事人雙方對損害結果的發(fā)生都沒有過錯，但是不由雙方當事人分擔損失有違公平。公平責任歸責原則，要求法官根據(jù)內(nèi)心的確認、對公平正義的把握以及對風險分配的衡量來分配責任。

《鄭州市公共場所禁止吸煙條例》第十條規(guī)定：公民有權制止在禁止吸煙的公共場所的吸煙者吸煙。從本案事實來看，公共場合吸煙是違法的，當事人一方有明顯的過錯。公民勸阻吸煙者，是法律權利也是法律義務，沒有超出必要限度。因此，本案根本不能適用公平責任原則。

明知這樣判決不合法、不合理，卻仍然這樣判了。為什么？這就是典型的和稀泥思維，是勝敗皆服理念的一種偏執(zhí)貫徹。或許一審法院認為，如果不判決勸阻者擔責，在死者家屬那里難以交代。畢竟人死為大，應該給死者一個體面，這樣家屬才不至于信訪甚至鬧訪。

勝敗皆服、案結事了、息訴罷訪，是司法追求的最高目標。但這個目標一定不是在曲解法律、罔顧事實、息事寧人的基礎上實現(xiàn)的。為了雙方當事人都滿意而損害法律的權威和尊嚴，只能助長投機者的囂張氣焰，只能吊起訴訟掮客的胃口。一個真正講究法律效果的判決，一定有一個法官準確理解法律，全面把握案件事實，深刻體察社會需求，認真衡量風險分配，耐心向當事人剖法析理的過程。這樣的司法判決才會有良好的社會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