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簡述了亞里士多德的古典修辭論辯理論、當代圖爾明的論辯模式和伯克的同一理論,通過比較新修辭學的兩位代表人物各自的論辯理論與亞里士多德的古典修辭理論,以此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揭示新修辭學對古典修辭學的繼承和發展。
【關鍵詞】論辯;新修辭學;古典修辭學;繼承與發展
【作者簡介】趙栩卿(1992- ),男,漢族,山東淄博人,上海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寫作、西方修辭學。
論辯是人類生活中的一種話語實踐,存在于社會中的各個領域,例如法律訴訟、貿易談判等。從修辭的角度來說,修辭論辯是一個勸說的過程,目的在于維護觀點,說服對方,促使其按論辯者的思維采取行動。本文將簡通過比較新修辭學論辯理論和古典修辭學論辯理論,從而揭示新修辭學對古典修辭學的繼承和發展。
一、新修辭學對古典修辭學的繼承和發展
新修辭學從本質上是對古典修辭學的繼承和發展,我們從圖爾明和伯克的新修辭理論中不難發現,他們的修辭理論或多或少都有亞里士多德古典修辭理論的影子,他們不僅繼承了亞里士多德的思想,而且不斷將其完善、補充和發展,才有了今天的新修辭論辯理論。
1.從圖爾明論辯模式看新修辭學對古典修辭理論的繼承與發展。修辭三段論是亞里士多德論辯理論的核心,其中包括大前提、小前提和結論三部分,有時也可以由其中兩部分組成。圖爾明的論辯模式是由6個要素構成,其中主張、根據和理由是基本要素。接下來,我們要通過一個案例分析來看圖爾明論辯模式對修辭三段論的繼承與發展。
首先,我們來看一個修辭三段論:
(1):
(大前提:體重100公斤已超乎正常水平);
小前提:他體重100公斤;
結論:他可能是一個胖子。
而圖爾明論辯模式也表明了修辭三段論以上的特點。剛才提到,圖爾明的論辯模式最基本的三個要素是主張、根據和理由。主張是指論題的結論,它就像旅途的目的地。根據是指論題的基礎,它由事實、證據等構成。理由是指那部分使人合乎情理地從根據中得出主張的那部分論題;理由就像一道安全閥或橋梁。圖爾明論辯模式本質上就是修辭三段論式的運作模式,它也是以或然性為基礎。該模式中的根據和正當理由相當于修辭三段論中的兩個前提,而主張則相當于修辭三段論的結論。譬如,例1的修辭三段論可用圖爾明論辯模式表達如下:
根據:他體重100公斤;
理由:體重100公斤已超乎正常水平;
主張:他可能是一個胖子。
按照圖爾明的觀點,根據一般都是讀者已知的或愿意相信的事物、信息,而理由則是作者認為與讀者的態度、價值、信念等相符合的。正因為如此,理由常常不需表達出來,理由就相當于修辭三段論中省略的一個前提或結論。而從作者角度看,他在交際過程中必須認知聽讀者的方方面面,從而在根據以及理由的選擇上有針對性,從這個意義上說,聽讀者因素對作者有著制約作用,這是交際互動的重要表現。這樣來看,圖爾明論辯模式的運作模式就與修辭三段論的運作模式具有很大的相似性,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修辭三段論可以和圖爾明論辯模式相互轉化,這也是圖爾明對亞里士多德修辭三段論的繼承。然而,圖爾明論辯模式與修辭三段論也有不同的地方,圖爾明的論辯模式還包括支援性陳述、限定詞和反駁,這三個因素完善了論辯的結構。在上面的例子中,體重為100公斤的人不一定就是一個胖子,他也有可能是一個健美運動員,在這種情況下反駁就在論辯中起到了作用。他們雖然是次要因素,但也是圖爾明論辯模式在繼承了古典修辭學理論基礎之上而發展衍生出來的產物。
2.從同一理論看新修辭學對古典修辭學的繼承與發展。從定義上來說,亞里士多德的古典修辭學理論重點在于勸說。在現代意義上來說,勸說意味著態度的形成、加強或改變。說我成功地勸說了某人,意思是說在我的話語的影響下,他的態度、行為與我所希望的是接近或一致的。這和伯克同一策略的“誘發合作”的內涵相差無幾。說我成功誘發某人合作,實質上是說他的所思、所行與我的接近或相同,也即他的態度或行為與我所期望的相似或相同。可見,“勸說”與“誘發合作”其實是對相同實質的不同表述。伯克認為,同一是勸說的起點,也是目的,任何勸說都是為了在修辭者和聽眾之間達成共識,讓聽眾接受修辭者的觀點并采取相應的行動,從而達到同一。因此,從這個層面上來講,同一可以說是勸說的一種手段,甚至可以說等同于勸說。而古典修辭學的論辯理論的目的也是勸說他人,即在說話者話語的影響下,他人能夠做出行動和改變,其行為和狀態符合說話者的心意,因此論辯也可以算是勸說的一種手段。同一策略可以體現出論辯的邏輯,因為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勸說他人,因而我們得知同一和論辯的關系也是密切相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此同一理論是對古典修辭學論辯理論的繼承。
此外,伯克的同一理論與亞里士多德的修辭三段論有很多相通和變通之處。亞里士多德把論辯手段分為三種形式:情感訴諸、人品訴諸和理性訴諸;而伯克把同一又分為同情同一、對立同一和不準確同一。接下來,我們以三種訴諸的操作為例考察伯克的同一和亞里士多德的修辭三段論運作之間的相同和變通之處。
首先,同一理論中的同情同一體現在古典修辭學中的情感訴諸和修辭三段論中。眾所周知,黃繼光是抗美援助中的一位英雄人物,他為了掩護自己的戰友而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堵住敵人的子彈,自己壯烈犧牲。作者因為知道自我犧牲的精神是一種人們普遍認同的崇高品格,所以作者通過描寫黃繼光堵搶眼這一壯舉來激發聽眾的情感,學習黃繼光自我犧牲的精神,與聽眾取得同一。可見,情感訴諸的過程其實也是修辭者與聽眾同一的過程。這個運作機制也可以用修辭三段論來表達:
(2):
大前提:為了自己國家利益,為了掩護戰友和戰友的安危而犧牲自己提現了一種愛國精神、英雄主義精神和一種崇高的品格。
小前提:黃繼光為了掩護戰友用自己的身體堵住了敵人的搶眼而壯烈犧牲。
結論:黃繼光是一位有著崇高人格并且愛國的英雄。
作者通過描寫黃繼光的英雄事跡向讀者展示了一個英雄應該具有的品格,如愛國主義、自我犧牲精神等,從而引導讀者得出結論:黃繼光是一個英雄。同情同一不僅與情感訴諸緊密項鏈,而且也與修辭三段論交織在一起,這體現出了同情同一與古典修辭學的繼承和發展的關系。
其次,同一理論還體現在人品訴諸中。在古典修辭理論中,人品訴諸是指通過話語建構的良好形象。我們可以通過面試環節中的自我介紹來考察同一理論與情感訴諸的關系。在很多面試中,面試者為了說服面試官接納自己,會把自己的優勢展現出來,而用英語作自我介紹則是其中手段之一。用英語作自我介紹是面試者用自己的話語使面試官斷定他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而用人單位當然是希望招聘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所以面試者正是借助于人品訴諸向面試官展示自己的優勢,勸說面試官接受自己,從而就他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達到同一,得到這份工作。這個人品訴諸的案例可以用修辭三段論體現出來:
(3):
大前提:用英語作自我介紹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行為。
小前提:面試者用英語作自我介紹顯示他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結論:面試者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除此之外,現代意義上的人品訴諸,還包括話語之前已有的良好形象,不一定值局限于話語里的建構。比如,現如今教育機構百花齊放,面對市場的激烈競爭,很多名師到各個高校做講座,以此勸說學生,認同自己的教育機構,從而到自己的教育機構買課程,在這個勸說的過程中正是他們利用了自己的名氣、威望等人品訴諸說服學生,達到勸說和同一。由此可見,同一理論與人品訴諸和修辭三段論存在著繼承與發展關系。
再次,同一理論中的對立同一也可以體現在修辭三段論中。所謂“對立同一”就是指修辭者和受眾之間因為有共同的問題或敵人而形成的同一。抗日戰爭時期,中國的國民黨和共產黨固然在政治思想、意識形態等方面截然不同,但是最終卻因為日本侵略者這個共同的敵人而誘發合作,達成同一,聯手抗日。這個對立同一的例子可以通過修辭三段論表現出來:
(4):
大前提:共產黨和國民黨都是中國的黨派。
小前提:當時的中國受到日本人的侵略,日本侵略者是共產黨和國民黨的共同敵人。
結論:共產黨和國民黨必須聯合起來抗擊日本侵略者。
由此可見,對立同一與修辭三段論存在著繼承與發展、交織和變通的關系。
同一理論中的不準確同一也體現在修辭三段論中。我們利用阿迪達斯清風系列跑鞋廣告為例考察同一理論中的不準確同一與修辭三段論之間的聯系。在這個廣告中,代言人貝克漢姆以一身藍色運動裝和藍色清風跑鞋出鏡。貝克漢姆帥氣的良好形象眾人皆知,他在這個廣告中的風度翩翩也就不足為奇,所以穿著清風跑步鞋跑步風度翩翩也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了,看過此廣告的觀眾一般都會認同這個觀點;同時,由于消費者都有愛美之心,而且在看過廣告之后都想在跑步時像貝克漢姆一樣帥氣,因此這個廣告所激發的是觀眾所認同的觀點;與此同時,觀眾會情不自禁地想象出一個類似于廣告畫面的一個場景,就像貝克漢姆一樣,自己穿著清風跑鞋跑步,風度翩翩,引得路人萬眾矚目。廣告抓住了消費者的這個心理歷程,通過上述手段使得觀眾會認為自己穿上此款跑步鞋也會風度翩翩,從而自己說服自己購買此款跑步鞋,達到同一。該廣告提現的修辭三段論結構如下:
(5):
大前提:穿清風系列跑步鞋跑步風度翩翩。
小前提:我穿清風跑步鞋跑步。
結論:我也會風度翩翩。
由此可見,不準確同一與修辭三段論之間存在著繼承與發展、交織和變通的關系。
伯克的同一理論與亞里士多德的勸說手段和修辭三段論聯系緊密,雖然術語不同,但在本質上還是有很大的相似性,所以伯克的同一理論可以說是對亞里士多德修辭理論的繼承;然而,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研究范圍卻不如伯克的廣,伯克修辭學理論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亞里士多德僅限于演講,所以我們又可以說伯克的修辭理論在繼承的基礎上又發展了亞里士多德的修辭理論,推動了西方修辭學的發展。
二、結語
綜上所述,無論是圖爾明還是伯克的修辭理論都與亞里士多德古典修辭論辯理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新修辭學繼承了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的精華,時至今日,修辭學都無法擺脫古典派的影響,因為它是修辭學的根,正如胡曙中所說:“西方古典修辭學體系在西方修辭學史的大部分時間一直是這門學問的基礎,而且今天也基本沒有改變,依然是西方修辭學的基礎。”新修辭學家在此基礎之上,不斷對修辭理論加以創新和發展,并與其他學科相聯系,使這一傳統學科恢復了生機,發展壯大,重新成為一門令人矚目的學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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