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波
近些年來,我國的少數民族研究,尤其是涉及民族史、民族習俗、民族宗教和民族文化的研究,存在兩種偏向:其一,在研究指向和研究結論上,過于注重強調研究對象的“特殊性”。其二,主觀地一味突出研究對象歷史文化的“久遠和燦爛”。
這兩種偏向一度成為少數民族研究中的一種風氣,強調“特殊性”的研究,往往在社科項目中更容易立項;相應的研究成果,往往更容易在期刊上發表;甚至在成果評選中,這樣的研究往往還更容易獲獎,難怪有人趨之若鶩。不管出于什么樣的動機,客觀效果是這樣的“研究”凸顯夸大了各少數民族與主體民族的不同點和差異,淡化乃至抹殺了各少數民族和主體民族的緊密聯系和共同面,這樣的“研究成果”不符合各民族在交流、交往和交融中逐漸形成壯大中華民族的歷史事實,也不利于在現實中構建強化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利于國家的統一和各民族的團結。
在涉及少數民族歷史、習俗、宗教和文化的研究中,主觀地突出研究對象歷史文化的“久遠和燦爛”,已經導致研究成果的情緒化和非學術化。在一些族別史的研究中,缺乏可靠史料的支撐,“以文代史”或者“以傳說代史”,一些少數民族的歷史被捕風捉影地無限上溯。
主觀地突出某些少數民族歷史文化的“久遠和燦爛”,導致諸多研究成果的混亂:一些歷史上的著名人物,被不同的少數民族奉為自己的“民族英雄”;一些影響巨大的史詩傳說或歷史典籍,被多個少數民族視為各自的“優秀傳統文化”。這種主觀傾向還導致研究邏輯的混亂:某一地域的文化遺存,被想當然地判定為現今這片地域上主要居住民族的創造,全然不顧歷史上這片地域曾經遷徙居住過多個民族;某種語言流傳下來的無名氏的作品,被現今說此語言人數較多的民族“獨占”為本民族的創作,完全無視歷史上和現實中另有其他諸多民族也使用同樣的語言。更有甚者,毫無依據地將歷史上一些重要人物判定為現今的某一少數民族,進而將其功勛和著作,視為“本民族的文化遺產”。這已經很難說是嚴肅和嚴謹的學術研究了。
現實是依歷史的事實和邏輯生成的。以中原地區為根基的中華民族的不斷壯大,以中原地區為中心的中華文化影響的源遠流長,是在中原地區的華夏民族和周邊各少數民族不斷交流、交往和交融的歷史過程中形成的。現實已經證明,各民族在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全方位的交流、交往和交融中,中華文化是這一歷史進程中的主導,各少數民族不斷融入其中壯大中華民族,是歷史的事實。
因此,要糾正少數民族研究中的上述兩種偏向,在民族問題研究中,應依據歷史造就的現實,將研究的重點和導向,聚焦到各少數民族文化與中華文化的聯系上來,聚焦到各少數民族文化的共同性、各少數民族文化向中華文化生成的歷史進程上來,深入探究其中的事實、功能和機制。
科學的研究方法是由研究對象給定的。只有這樣,相關的民族研究才是符合歷史事實的研究,才能抓住歷史文化進程的主流,這樣的研究,才能既是一種科學的研究,也是一種有益于現實的學術。▲
(作者是新疆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環球時報2018-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