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飛機的黃金時代

辛文

水上飛機是可以在水上起飛和降落并兼有陸上起降能力的飛機。1910年3月28日，法國人法布爾駕駛自己設計的浮筒式水上飛機進行了首次飛行。100多年來，水上飛機經歷了從肇始、發展到衰落的階段。在航空發展進程中，水上飛機起到了重大作用。船身式水上飛機的發明者兼設計師格倫·寇蒂斯用詩一般的語言寫道：“它像一只裝有水平帆的小艇，靠著水平帆隨風飄蕩；又像一只海鷗，掠過水面，然后飛向天空，盤旋，直上云霄，最后降落在水上。此情此景使你激動不已，并使你感受到世上任何別的運動都無法引起的驚訝。”寇蒂斯從對水上飛機的科學探索中發現了美。綜觀歷史，我們不應忘記水上飛機輝煌的歲月，以及凄然落幕的黃昏時光。

道尼爾和巨型水上飛機

20世紀20至30年代，水上飛機在航空業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在大型水上飛機領域，德國飛機設計師和企業家克勞德？道尼爾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道尼爾1884年5月14日生于德國南部的肯普滕，父親是法國人，母親是德國人。1907年，道尼爾從慕尼黑專科學校畢業。1910年，他進入航空先驅、硬式飛艇的發明者齊柏林伯爵的飛艇制造廠工作。他出眾的能力很快得到齊柏林的賞識，從而成為他的私人科學顧問。1914年，道尼爾成立了飛機設計組，開始研制大型金屬結構飛機。

1922年，道尼爾公司成立，主要研制水上飛機和運輸機。道尼爾一生研制了一百多種飛機，其中一半是水上飛機。1932年，道尼爾轉向研制軍用飛機，開發了兩款獨特的薄型機身雙發轟炸機Do-17和Do-217。這些飛機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空軍轟炸機和偵察機的主力。

1924年，道尼爾開始構思世界上最大的水上飛機Do-X。X常常被誤認為是羅馬數字，以為裝有10臺發動機，實際該機裝12臺。X在這里的含義是“未知數”。

Do-X飛機1926年開始研制，1929年面世，名噪一時。Do-X機長40.5米，機高10.1米，翼展48米，最大起飛重量56噸，比1934年首飛的蘇聯巨型飛機圖波列夫ANT-20“馬克西姆？高爾基”號還要重3噸。Do-X機翼上方分6組背靠背地裝了12臺525馬力的活塞式發動機。飛機為上單翼、全金屬結構。機身分成三層甲板，主甲板為旅客區，客艙十分豪華，設有吸煙室、酒吧、餐廳兼舞廳和66個座位。不可思議的是，其餐廳兼舞廳的長度竟達18.3米，旅客可以在這里忘情地翩翩起舞。底層甲板儲存燃料，運載行李。頂部甲板為飛行控制室、機組成員區、無線電室。飛機的最大速度為224千米/小時。

1929年7月12日早上8時，在瑞士阿爾滕萊茵鎮的一座飛機棚中，一架前所未有的巨型水上飛機Do-X，在眾多技術人員、工人和參觀者的注視下滑入康斯坦茨湖中，飛機12臺發動機中的8臺開始啟動，一小時后，另外4臺發動機也啟動了。道尼爾公司首席試飛員理查德？瓦格納踩下踏板，數十噸重的龐大機身逐漸離開水面，開始了飛機的首次飛行。道尼爾激動萬分地自白：“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

寇蒂斯公司“落井下石”

首次飛行并未打消外界的疑慮，這架空前龐大的飛機能否撐起有效的商載？1929年10月21日11時，Do-X第42次起飛，起飛總重量達44.7噸，載客169人，其中機組10人，旅客150人（主要是公司職工和家屬以及記者），另有9名無座旅客。飛機飛行了53分鐘，最大速度170千米/小時。德國《本地萬象》雜志報道說：“當你看到Do-X這個龐然大物時，誰能相信幾年前那烏托邦式的幻想一下子就成為現實了呢？”

這次飛行中還有段“插曲”，當飛機緩慢爬行到海拔200米高度時，由于機身太重了，機組竟然要求旅客擠在一側來幫助轉彎。實際上，發動機推力不足的問題始終困擾著Do-X。到1930年2月20日，Do-X共完成71次起落，飛行時間37小時，試飛宣告完成。

為了提高Do-X的知名度，以擴大銷路，道尼爾仿效“齊伯林伯爵”號飛艇開始了環球飛行。為了提高推力，飛機上原來安裝的西門子發動機被馬力更大的美國寇蒂斯“勝利者”V12發動機所取代。這12臺發動機還是從寇蒂斯公司借來的。

1930年11月5日，Do-X從康士坦茨湖飛向歐洲諸國。11月29日，在里斯本港，Do-X的一塊防水油布被吹到輔助引擎的排氣口，引起了火災，燒壞了左機翼蒙皮。從德國運來配件，維修完成后已是1931年1月。直至5月30日，Do-X才開始大西洋旅程，經過艱難努力，終于在6月5日到達巴西納塔耳。8月27日，Do-X抵達紐約，一時成為美國媒體競相報道的焦點。

然而，Do-X的環球飛行并沒有給道尼爾帶來他所期望的商機，公司財務日益困難。寇蒂斯公司“落井下石”，要求道尼爾購買安裝在Do-X飛機上的12臺發動機。此時的道尼爾已陷入嚴重的財務危機中，他無法支付巨額債務，Do-X的旅程就這樣無果而終。

1932年5月24日，Do-X在離開故土一年半以后，踏上了回國的路程，12月14日回到阿爾滕萊茵的飛機棚中，近20萬名觀眾到現場歡迎Do-X的歸來。1933年5月，Do-X被移交給柏林飛行博物館。1943年11月，英國轟炸機的炸彈命中了Do-X，結束了這架巨型水上飛機的傳奇。

這一時期，美國的大型水上飛機也嶄露頭角。1934年12月30日，美國馬丁公司生產的首架M-130水上飛機首飛成功，被命名為“中國飛剪”號。該機裝有4臺發動機，可以載客46人。1935年11月22日，該機從舊金山越洋飛抵菲律賓馬尼拉。此次越洋飛行創造了19項水上飛機飛行世界紀錄。

1938年6月7日，波音公司的B314水上飛機首次試飛成功。該機是當時最豪華的跨大西洋飛行的航班客機。1943年1月11日，該機載著美國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開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絕密航程，前往北非的卡薩布蘭卡，與英國首相丘吉爾、法國將軍戴高樂會晤，商談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重大問題。

“布拉巴宗”號凄然落幕

還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硝煙正濃時，大英帝國就暢想在戰后重振民用航空，包括發展可越洋飛行的大型水上客機，用于加強與海外殖民地之間的政治和經濟聯系，以重溫“日不落帝國”的舊夢。1943年2月，英國政府成立了以飛機制造部長布拉巴宗勛爵為首的航空委員會。

布拉巴宗曾經是一名出色的飛行員。1908年，他在法國學習駕駛雙翼飛機飛行。1909年10月30日，布拉巴宗駕駛2號短雙翼飛機飛行一圈，贏得了《每日郵報》提供的1000英鎊獎金。1910年3月8日，布拉巴宗成為第一個在英國獲得飛行員資格的人，并獲得了皇家航空俱樂部飛行員證書第一號。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布拉巴宗擔任丘吉爾戰時內閣的運輸部長和飛機制造部長。該委員會成立的初衷在于考慮戰后民用飛機的發展方向，計劃中的大型水上飛機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水上飛機的研制工作由布里斯托爾飛機公司負責。1944年底，編號為167型的“布拉巴宗”飛機設計方案出臺：該機采用細長的流線型機身和平直機翼，在兩側厚實的翼根內共安裝了8臺“半人馬座”活塞發動機，單臺功率1860千瓦，驅動4對直徑約5米、共軸反向旋轉的螺旋槳。翼展70.1米，機長53.95米，機高15.24米，其翼展比后來的波音747（翼展59.6米）還大一些。這架飛機是名副其實的“貴族機”，為了提高舒適性，只載客100人，機艙內設有餐廳、酒吧和小影院，連機組人員也有專門的休息室。

1949年9月4日，“布拉巴宗”號進行了第一次試飛，此后兩年又接連在范堡羅和巴黎兩大航展上亮相。然而，在噴氣時代大幕開啟、英國“彗星”號客機橫空出世的年代，這架英國有史以來最大的飛機注定前景黯淡，加上飛機本身動力不足，飛行速度和航程均低于預定指標，鋁制蒙皮和內部框架還容易出現疲勞裂痕，因而失去了市場吸引力。由于一直沒有訂單，1953年7月，英國運輸部宣布取消這個大而不當的項目。

新型噴氣式發動機出現后，人們也開始嘗試在水上飛機上采用噴氣式發動機。但水上飛機特有的船形機身，影響了飛機的飛行速度和機動特性。在噴氣動力時代，水上飛機逐漸失去了往日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