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農民工工資差異程度的實證分析

金深帆 吳泳濤 程銘達

[摘要]基于成都市三個園區工人的調查訪問，根據得到的數據運用改進后的B-O-C工資差異分解方程分析新生代農民工的工資差異現狀，認為城市工與農民工之間工資存在著較大差異。其中69.21%是個性特征差異造成，30.79%由歧視性因素造成。對新生代農民工直接歧視為2.68%，已幾乎不存在。但對城市工人的制度性保護而造成的反向歧視達到22.68%。對此現象政府需要完善同工同酬制度，減少對城市工不合理的制度性保護，提高新生代農民工的人力資本質量。

[關鍵詞]工資差異；工資歧視；勞動市場；新生代農民工

[中圖分類號]D412.6 [文獻標識碼]A

1 引言

隨著中國城市經濟的發展，農民遷移到城市打工的現象已十分普遍。新生代農民工主要指80，90后。他們在外出打工的農民工中占到46.6%。相比于老一代農民工，他們受教育水平高，生活期望值高，工作耐受力較低。但相較于城市工人，他們在社會福利、政治權利、工資水平等方面都不能得到平等的待遇。因此，新生代農民工作為一個獨立特殊的群體，在城市中所面臨的歧視狀況值得探究。

Becker（1957）認為，歧視是可以用貨幣來衡量的，并提出“歧視系數”的概念，這有利于本文展開對歧視進行量化分析。當前新生代農民工面臨的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工資待遇問題。本文探究造成新生代農民工工資與老一代農民工和城市工的工資差別的原因及其差異程度。

2 文獻綜述

國內眾多學者專家在農民工的工資歧視分析、農民工工資差異原因方面已得出較多成果。

國內很多學者基于性別和戶籍研究農民工與城市工的工資差異。張曉蓓，亓朋考（2011）考察了我國城市勞動力市場的戶籍差異，使用Oaxaca分解方法研究戶籍歧視對工資差異的解釋力度及其變動幅度。王震（2010）認為農民工的性別工資差異表現為“天花板效應”。而城鎮職工的性別工資差異則表現為“粘地板效應”。張瓊（2013）發現珠三角和長三角的女性農民工的月收入僅為男性農民工的73.94%，農民工的工資可能存在明顯的性別歧視。

基于性別和戶籍因素的農民工工資歧視研究已經較為成熟。與此同時，學者們也逐漸開始關注農民工代際之間的差異，針對新生代農民工作出研究分析。夏季，陳婉娟，徐禮清（2014）分析了社會勞動生產率、勞動力供求狀況、物價水平、人力資本等因素對新生代農民工工資增長的影響程度。章嘉文（2014）運用工資差異分解模型將兩代農民工的工資差異進行對比，得到農民工的工資是受多種因素綜合影響的，其中主要是受到人力資本中的受教育年限和經驗影響。

大部分工資差異原因的具體分析都運用到Oaxaca分解方法并對調研或統計數據進行計量分析。謝嗣勝和姚先國（2006）利用2003年在浙江省的調查數據，運用了Oaxaca、Blinder以及Cotton的工資差異分解方法分析了農民工和城市工的工資歧視問題。得到44.8%的工資差異是因為個人特征不同，55.2%的工資差異是由于歧視性因素：36.2%是對農民工的直接歧視；19.0%是對城市工的制度性保護，即對農民工產生的反向歧視。而李莉（2008）發現農民工在人力資本稟賦的數量上相對于城鎮職工的劣勢可解釋總工資差異的約60%；工資差異中的不可解釋部分占到總工資差異的40.89%。對農民工的歧視現象仍然存在但歧視造成的影響程度有所降低。孫中偉（2011）發現珠三角和長三角的農民工的工資水平比城鎮工低10.4%。人力資本與職業特征變量解釋了組間差異的64.4%，城鎮勞動力市場對農民工的歧視性差異占35. 6%。

當前針對新生代農民工、老一代農民工和城市工三者的工資差異的研究仍空白。成都市作為中國中西部重要的經濟發展區域，正處于經濟快速增長的階段，農民工數量很大且新生代農民工較多，具有較大的研究價值。本文采用B-O-C工資差異分解方法，并在其基礎上加入了農民工內部結構和無歧視工資決定系數，來比較新生代農民工和老一代農民工、城市工人的工資差異。

3 變量選取、數據處理及研究方法

3.1 數據來源

本文的數據以問卷調查形式取得。本文選擇成都市作為研究區域，新生代農民工主要來自于成都市3大工業區（溫江工業區、天府新區、雙流工業區）。共發放問卷500份，收回472份，有效問卷430份，問卷有效率86.0%。調查對象為企業職工。

3.2 數據基本情況

本文總共樣本人數為430人，其中城市工77人，新生代農民工232人，老一代農民工121人。整體調查對象中，男性為52.3%，性別均衡。受教育程度最高的為城市工，其高中、中專學歷占總人數的比重為46.7%。而新生代農民工相對于老一代農民工受教育程度較高，其高中學歷及以上人數占比大于老一代農民工，達到45.2%。老一代農民工的非農工作年數最長，因為老一代農民工普遍年齡較大，工作時間較長。三個群體的管理人員占總人數的比例大致相同，均為20%左右，可以得知職業晉升空間和具體的群體身份關系不大。老一代農民工在工作崗位上接受到的技能培訓最少，為68.6%，而新生代農民工和城市工接受技能培訓比例更高。

3.3 模型構建

本文主要采用Blinder（1973） 、Oaxaca（1973） 和Cotton（1988） 開發出的B-O-C工資差異分解方法，研究城鎮職工和農民工的工資差異。并在其基礎上加入了農民工內部結構和無歧視工資決定系數。該方法可用最小二乘法估計工資方程用半對數形式：

那么，兩群體間的工資差異為：

這里，h、l表示兩個工資收入高低不同的兩個群體。

Cotton（1988） 認為在沒有歧視的勞動力市場中，兩者工資補償結構應當是相同的，即：β*h=β*l=β*。（2）式可以調整為：

右邊第一項反映的是由不同個體特征造成的工資差別；第二項反映的是對h群體偏袒造成的工資差別；第三項反映的是對l群體直接歧視造成的工資差別。為了估計出β*值，Cotton 假定β*是βh和βl的線性函數，并且根據兩個群體在勞動力市場上就業人數的比例給系數分配權重。即： β*= fhβh+ f1βl這里f為就業比例。

假定新生代農民工與非新生代農民工工資方程不同。那么為：

n1、n2分別是新生代農民工與老一代農民工的數量比例。根據2013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1980年及以后出生的新生代農民工12528萬人，占農民工總量的46.6%。

這里，f1、f2、f3分別是城市工、新生代農民工、老一代農民工在勞動力市場上的比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2013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和2013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年末城鎮就業人員38240萬人，新生代農民工總量為12528萬人，老一代農民工總量為14366萬人。所以三者在勞動力市場上的比例分別是58.70%、19.23%和22.07%。、 分別是新生代農民工和老一代農民工的工資方程系數。

引入農民工的內部結構后（3）式調整為：

右邊第一項為新生代農民工個性特征造成的差異，第二項為老一代農民工個性特征造成的差異，第三項是雇主對城市工的偏袒性歧視，第四項是雇主對新生代農民工的直接歧視，第五項是雇主對老一代農民工的直接歧視。

3.4 估計工資方程模型

根據上述分解方法，本研究需要估計工資方程的系數值。結合已有研究成果和mincer工資收入決定方程，選擇三個群體自身直接相關的特征變量和外界造成的影響因素變量。模型設定如下：

變量定義：LnY，小時工資的對數值；Yed，受教育年數；E，非農工作年數；Yen，當前企業工作年數；T，培訓（有=1，無=0）；P，職位（管理人員=1，一般人員=0）；M，性別（男性=1，女性=0）。

4 實證分析

4.1 回歸分析

本文通過使用OLS對模型進行回歸分析，計量檢驗結果顯示，不存在異方差，模型回歸的整體效果較好，結果如表1所示。性別對農民工群體呈顯著正相關，且老一代農民工的工資回報率（0.2778）遠高于新生代農民工（0.0995），這說明盡管農民工中還存在性別歧視，但近年性別歧視程度正在逐漸改善；受教育年數對三個群體均呈顯著正相關，且新生代農民工的工資回報率（0.0607）也高于其他兩個群體（0.0473；0.0398），這與老一代農民工對新生代農民工的教育重視程度的提升有關；新生代農民工在非農工作年限方面的工資回報率（0.0696）要高于城市工（0.0557），且城市工在非農工作年限平方為顯著負相關，這說明非農工作年數有利于工資差異的縮小；新生代農民工沒有通過當前企業年數的顯著性檢驗，這與其工作時間少，工作流動性大有關；三個群體在職位與培訓方面均呈顯著正相關，且新生代農民工的工資回報率（0.2239，0.1355）遠低于城市工（0.4927，0.3975）和老一代農民工（0.4032，0.1965），這主要是由于新生代農民工的流動性大導致企業減少了對其的人力資本投入，另一方面是企業還存在對城市工的制度性保護。

4.2 B-O-C工資差異分解

表2顯示了工資差異分解結果，被分解的對象是工資總差，它被分解成個性特征差異和歧視性差異（包含偏袒性歧視和直接歧視）。被分解指標值是對數值， 相對值是被分解指標值與工資總差值的相對數，用百分比表示。城市工和農民工的對數小時工資總差異為。在Cotton 分解公式的結果中，69.21%的工資差異由個性特征解釋。城市工因受到偏袒性保護而高出農民工工資的部分占到總差異的22.68%。但與以往同類研究相比，對農民工的歧視明顯減少。

表3列出了分解的具體結果。受教育年數造成的工資差異為7.10%，雖然新生代農民工受教育年數較之老一代農民工有所提高，但低于城市工。非農工作年數有利于工資差異的縮小，且隨著年數的增加愈發明顯。老一代農民工經驗豐富，但新生代農民工缺少經驗。加上老一代農民工受到的直接歧視，擴大了城市工與農民工之間的工資差異。當前企業年數對工資差異的影響為正，新生代農民工受到的歧視大于老一代農民工。職位和培訓因素均擴大了工資差異，且主要來自于對農民工的歧視和對城市工的保護，新生代農民工受到的直接歧視高于老一代農民工。

5 結論及建議

5.1 結論

根據上述分析，可得出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融入中面臨著三大困境：人力資本困境、制度排斥困境和短工化困境。

5.1.1 人力資本困境。人力資本差距是導致工資差距的主要原因。新生代農民工自身人力資本素質不足，其教育程度和職業技能水平滯后于城市勞動力市場的需求。雖然新生代農民工在受教育年數上有所提高，但人力資本素質總體上與城市工相比仍有較大差距。新生代農民工由于缺乏相應的經驗和技能，面臨著老一代農民工的競爭。人力資本困境導致新生代農民工在就業競爭中處于劣勢，工資難以提升。

5.1.2 制度排斥困境。對城市工的制度保護是農民工受歧視的主要原因，較之老一代農民工新生代農民工的受歧視狀況有所改善。社會保障體系將新生代農民工排除在外。不具有城市戶籍的農民工無法享受到附加在戶籍上的社會保障和公共服務。其次，同工同酬制度不完善，農民工在獲得較高收入職業時存在壁壘。

5.1.3 短工化困境。由分析得出當前企業年數對新生代農民工工資的影響不顯著，新生代農民工工作不穩定。工作耐受力低、工資預期高加之制度排斥等因素導致新生代農民工工作不穩定。新生代農民工就業行為的短工化不利于其工資收入水平的提高。新生代農民工陷入了“工作不穩定—阻礙人力資本積累—工資收入提高難—工作不穩定性增加”的惡性循環。

5.2 建議

5.2.1 提高新生代農民工的人力資本質量。政府應當加強對于新生代農民工人力資本培養的投入以及新生代農民工自身對于人力資本的重視。首先應當加大教育投入，促進資源均衡，提高教育質量。中國在30年來一直加大教育的投入，但目前各區域人才發展不均衡，技能型人才短缺。因此政府應增加偏遠地區、西部地區的教育經費，提高基礎教育、職業教育的投入數量和質量。

政府還需對新生代農民工進行補償性人力資本投資。目前社會舉辦的各類培訓班存在價格昂貴、內容膚淺等問題。政府應當加大對年輕農村勞動力的培訓投入，針對新生代農民工的特點，以市場為導向提供實用性強、種類豐富、收費合理的職業培訓，加快新生代農民工的后期發展。

5.2.2 減少制度性保護。要逐步將新生代農民工納入城市社會保障體系，尤其是在保障性住房、子女教育等重點領域向新生代農民工開放；政府以及相關部門可以在明確同工同酬具體條件的基礎上，以按勞分配作為基點，進一步完善同工同酬制度，消除行業進入的壁壘；加強對農民工群體勞動權益的法律保護，加強監管，嚴格依法對違反相關法律的企業予以處罰。

5.2.3 改善短工化困境。政府需要消除制度排斥，并且引導企業樹立正確的用工觀念，確定合理薪酬、改善勞動條件、提供職位上升渠道，增強企業對新生代農民工的吸引力。除此之外，農民工和市民之間進行農民工的社會網絡與社會融合互動是提升農民工文化融合和心理融合水平的有效途徑。（指導教師：陳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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