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茜
[摘 要]探究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和高校的引導策略有深遠的意義。本文從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相關問題出發,梳理前人對網絡語言暴力的研究成果,以求能對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研究的關鍵因素給予全景式的鋪墊,提出對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定義、未來的研究方向的獨特見解。
[關鍵詞]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綜述;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2017年8月4日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在京發布的第4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報告顯示:截至2017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達到7.51億,占全球網民總數的五分之一;互聯網普及率為54.3%,超過全球平均水平4.6個百分點;我國手機網民規模達7.24億,網民結構年輕化特征依然明顯;網絡即時通信、搜索引擎、網絡新聞作為基礎的互聯網應用,用戶規模在 2017 年上半年趨于穩定。中國互聯網產業的迅猛發展正成為一股重構世界的力量。然而,伴隨而來的是互聯網治理的重大挑戰。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 年中央網絡安全與信息化領導小組成立后的重要講話中指出:“要創新改進網上宣傳,運用網絡傳播規律,弘揚主旋律,激發正能量,大力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把握好網上輿論引導的時、度、效,使網絡空間清朗起來。”
2014 年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在一項民意調查中發現,40%的成年互聯網用戶曾遭到網絡暴力;而18—24歲的青少年用戶群體中,約70%的人遭受過網絡暴力。在各社交網絡平臺,網絡語言暴力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的現象,也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和思考。因此,探究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和高校的引導策略有深遠的意義。目前學界關于網絡語言暴力的學術成果已有相當數量的積累,從不同視角對網絡語言暴力的定義、類型和治理方式提出了見解。對大學生這一群體的網絡語言暴力現象的專門研究并不普遍。本文從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相關問題出發,梳理前人對網絡語言暴力的研究成果,以求能對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研究的關鍵因素給予全景式的鋪墊,提出對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定義、未來的研究方向的獨特見解。
1 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定義
隨著web2.0時代的到來,網絡暴力的內涵也發生了從靜態的“網絡信息暴力”如網絡上各種途徑流通的含暴力內容的影視作品和暴力游戲到動態交互的“網絡行為暴力”如語言暴力、人肉搜索、傳謠等的轉變。由于網絡是不見其人只聞其“聲”的虛擬交流平臺,語言輸入是網絡交流的最重要媒介,因而網絡語言暴力是網絡暴力最普遍的呈現方式。作為一個發展歷史較短且日新月異的新興領域,網絡暴力的研究也呈現百家爭鳴、各抒己見的良好局面。目前在網絡暴力和網絡語言暴力的概念界定方面也存在著各種爭論和思辨。
1.1 關于網絡語言暴力界定的爭論
1.1.1 網絡暴力與網下暴力。爭論的焦點在于網絡暴力包不包含網絡紛爭延伸到線下的暴力行為和事件。有學者認為盡管網絡暴力主要以語言攻擊和輿論壓迫的形式,對當事人造成心理或生理的惡劣影響,但這種暴力傷害并非直接的肉體傷害,其衍化的現實的行為暴力也應該歸因為現實的矛盾,網絡沖突只是一個導火索。甚至應該反其道而行之,網絡暴力是現實暴力在網絡上的投射,是社會暴力的延伸。也有學者認為,網絡暴力既包括線上的語言攻擊、傳謠等行為,也包括延伸至現實中的對當事人或其親友進行侵擾的行為。
1.1.2 網絡暴力利弊之辯。有學者認為,網絡暴力雖然采用了不文明甚至過激的方式,但其初衷是維護道德的義舉,有利于促進社會進步。例如有些猥褻留守兒童的事件就是通過網絡造勢,在謾罵中實現的現實倒逼,迫使涉案單位對事件重視起來,維護青少年權益。網絡暴力是“以暴制暴”維護草根階層權益的無奈之舉,其針對的都是違反了倫理、道德以及法律的行為,是正義行動。并且,網絡上情緒化的言語攻擊并不能直接造成人身傷害或財產損失,甚至網絡的暴力給民意提供了一個發泄口,現實的壓力會隨之減少,反而有利于現實社會的穩定,也是給人際冷漠的社會注入一劑強心針:“所謂的網絡暴民,其實也是有正義感的網民,他們的多數在現實中孝老愛親、關心人間冷暖,這比整個社會的冷漠好得多。”
1.1.3 網絡暴力與輿論監督。網絡輿論監督是指以網絡為媒介,普通公民通過在網上發表言論和信息傳播對政府和社會事務進行監督,針對違背名義、踐踏社會正義的政策,采取輿論行動進行抗辯,以達到去濁揚清、維護公利的目的。有學者認為網絡輿論監督已經成為疏通民意、利益訴求表達、懲治腐敗的重要渠道,不能簡單地將網民情緒化的反饋等同于網絡暴力;但在網絡輿論監督的過程中出現過激的攻擊性詞匯、危言聳聽的言論以及人肉搜索等行徑卻應當被劃入網絡暴力的范疇,不能縱容借著監督之名行侵權之實的異化行為。從權利的角度,網絡暴力是侵權行為,網絡監督是維權行為。二者的界限可以用“群己權界”論來解釋,在維護自身言論自由的同時有沒有侵犯他人的隱私權、名譽權等合法權益。
總之,語言本身本不帶有任何攻擊屬性,關鍵是利用的語言的人。網絡暴力的確在某種程度上能有效撻伐和抑制社會丑惡和社會不公,但其呈現的更多的是沖動化、非理性、片面化的表達,甚至還會擴大誤會、擾亂社會秩序和公平正義,是一把真正“雙刃劍”。
1.2 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定義
在《辭海》中“暴力”被定義為中性詞,是指在階級斗爭和政治活動中使用的強制性力量,如“暴力機構”等;當暴力與侵權行為聯結在一起時才被認定為貶義詞匯。但在現實使用中,人們往往將“暴力”與黑暗、痛苦的體驗聯系在一起,賦予“暴力”明顯的貶義。
爾斯·蒂利指出,把“暴力”概念擴大到所有人際關系和孤立的行動,就會破壞我們解釋暴力的努力。考慮到本文的研究對象為“大學生”,大學生的網絡用語失范具有普遍性、隨意性特點。在調查中有81.7%的大學生并不絕對地認為使用“臥槽”等粗俗用語是網絡語言暴力,而只是被視為慣用語(見圖1、圖2)。
筆者將網絡語言暴力定義為在網絡中通過侮辱性的文字攻擊對方,試圖使對方屈服,對他人造成心理壓迫或精神傷害的侵權行為。既包括在意見表達中使用侮辱、謾罵、詆毀、嘲諷、造謠、人身攻擊等帶有壓迫或暴力色彩的語言,也就是俗稱的“鍵盤俠”,也包括利用輿論壓制對方意見、迫使對方屈服的“多數人暴政”;既包括網絡中的語言失范的個人行為,又包括圍攻式網絡輿論事件的群體行為;但不包括非惡意的網絡低俗慣用語、表情包等,也不包括超越網絡空間而涉及現實生活的一些侮辱、攻擊性行為。福柯曾尖銳地指出,“話語并不是被動地反映一種‘預先存在的現實,而是一種‘我們對事物施加的暴力。”當被非理性控制的網民把持著“語言”這一武器,在網絡環境變得冷漠和蒼涼的同時,網絡暴力就有了向“現實”滲透的趨向,尤其是對還未形成完備“三觀”的大學生而言更容易遭到網絡不良文化的荼毒,便陷入對于現實環境和人生價值的認知偏差之中。鑒于此,筆者認為在對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研究中應該將網絡語言暴力視為具有危害的網絡失范行為。
2 研究現狀
新技術背景下的網民不再僅僅被動地接受和傳播信息,而是作為網絡信息生產者的角色彰顯著自身的主體性,互聯網“媒介”功能逐漸拓展至虛擬社區的“空間”功能。網絡社區、網民群體的研究成為近年來的熱門研究領域。目前關于網絡暴力的研究已涉及社會學、心理學、法學傳播學、語言學等領域。
2.1 法律視角下的網絡暴力
侯瑞雪(2011)從公民法律意識的視角分析了網絡社會、公民社會和公民法律意識的關系,指出我國公民法律意識和責任意識缺乏是導致網絡暴力泛濫的深層次原因。因此,治理網絡暴力必須要將公民現代法律意識的培植考量在內,培養公民正確的權利意識、牢固的法制意識和社會責任感。
張瑞孺(2010)指出互聯網拓寬了公民參與公共生活的渠道,公共生活的議事模式也由此從相對“精英主義”的架構轉為了一種相對“大眾主義”的結構,整個議事過程中的草根性與“年輕化”得以凸顯。然而,“草根化”帶來“百鳥爭鳴”般的網絡繁榮的同時,也帶來了魚龍混雜的各色思想言論的迅速傳播,“網絡暴力”由此形成。他由此提出,要通過大眾教育提高網民特別是年輕網民的道德自律,同時加快對個人信息的立法保護,通過法律強制手段規范網絡環境。
邱業偉(2016)認為網絡語言暴力的泛濫以其獨有的方式撕裂了道德底線,向現行法律制度提出了挑戰。面對網絡語言暴力不能僅在道德層面進行約束和思考,必須從法律層面進行約束和思考。網絡語言暴力作為一種名譽侵權行為就應當納入法律調整的范圍,從主體、客體、內容和責任方面進行有效規制,在拓寬法治的空間、保護公民合法權益的同時,威懾和預防網絡語言暴力侵權行為,凈化網絡環境。
2.2 社會學視角下的網絡暴力
姜方炳(2011)采用風險社會理論將網絡暴力定義為“網絡技術風險與網下社會風險經由網絡行為主體的交互行動而發生交疊,繼而可能致使當事人的名譽權、隱私權等人格權益受損的一系列網絡失范行為”。他在研究中指出群體性互動視角的貢獻與缺陷,轉而采取了更為綜合性的風險社會、轉型社會的分析視角。正處于轉型期的中國社會遭遇了急劇擴張的網絡社會,由此形成在場和缺場的兩個空間,其中的各類風險要素經由網民群體的交互行動而發生交疊共振,繼而導致了網絡暴力的生成及其風險效應的擴散。唐冰寒(2015)將網絡暴力與青少年視為風險社會中的一個有機系統,指出青少年生活在各種思想、價值觀和社會風險并存的時代,青少年接觸網絡暴力后可能產生的越軌行為,提出健全校園網絡溝通平臺、更新思想政治教育方法、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配合、加強媒體對網絡暴力事件的“把關”作用等建議。
侯玉波、李昕琳(2017)認為網絡暴力是現實暴力在網絡世界的體現。伴隨著web2.0時代的到來,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新媒體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沖擊力影響著處在社會轉型期的中國。與傳統媒體的影響方式不同,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新媒體在現實生活中給人微言輕的邊緣化群體提供了表達自己意見的機會,成為他們獲得信息和宣泄情緒的主要途徑。也正是由于網絡的草根性和低門檻性,使得網絡暴力日益泛濫,并成為具有極強殺傷力的工具,極大地影響著社會的穩定和民眾的心態。網民參與網絡暴力的動機主要有兩個:道德審判和宣泄式的攻擊。而對網絡暴力產生影響的因素包括: 社會環境、網絡環境和網民心理因素。
2.3 德育倫理視角下的網絡暴力
袁慧、李錦珍(2016)認為高校要將媒介素養教育融入到思想政治理論課中,需要在立足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的基礎上,重視歷史分析方法,甄別媒介輿論的意識形態立場,探索開設媒介素養通識課程,借鑒國外先進經驗,逐步實現中國媒介素養通識課程的教學設想;同時,高校要通過校園文化建設來加強媒介素養教育,充分開發各種媒介的教育功能,有效引導和管理網絡媒介,切實提升大學生的媒介素養水平。
安麗梅(2016)認為網絡暴力是一種網絡道德失范行為,它反映出網民在道德意識、道德情感、道德行為方面的偏差。加強網絡思想道德建設,培育網民道德,可以依據網絡暴力反映出來的問題提出有針對性的對策:一是澄清“虛擬”認知偏差,培養網民責任意識;二是發揮網絡思政平臺作用,引導網民道德情感;三是加強網絡管理與監督,培育網民道德行為;四是發揮法律懲戒作用,約束網民行為失范。
林愛珺(2017)認為網絡在賦予人們信息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眾多隱患,在空間虛擬性的掩護下,通過文字、圖片等多種形式對他人進行傷害,是對正義的誤讀、對隱私權的踐踏,是一種多數人的暴政與狂歡,更是對現行法律和倫理的挑戰。她提出要在大數據時代實現網絡實名制,保護個人隱私,提高個人的責任意識和法律意識。
2.4 傳播學視角下的網絡暴力
從風險效應的視角,以“李剛門”事件為分析個案探究了網絡輿論中“污名化”的過程。他認為“李剛”的污名化是“網絡暴力”的一種風險效應,它是經由群體認同的分化、網民情感的動員以及網絡話語的壟斷等一系列網民交互過程演化而成的社會后果。他指出污名化反映了一種單向“命名”的權力關系,明顯的草根性、非理性和抗爭性等特征暗藏著民粹化的潛在威脅,污名化所折射的網絡原理的民粹化應該引起我們的高度關注并在社會治理過程中加以審慎對待。根據“潛網”理論、“使用與滿足”理論、“培養分析”理論,探究了網絡暴力游戲對青少年產生巨大吸引力的原因。劉績宏(2016)著眼于當下網絡謠言和網絡暴力之間的融合演化、危害升級趨勢,探討了網絡謠言中扭曲的信息生產、生效過程,以及網絡謠言的傳播、擴散、處理機制。網絡謠言的傳播過程和傳播機制激發了網民的負面情緒,引發了網民不理性的道德判斷和網絡暴力。他從應急處理和長期防控兩個角度,針對網民個體和網民群體提出了具體的引導和化解策略。
2.5 話語分析視角下的網絡暴力
李巖(2014)運用福柯的話語理論,從話語層面解讀網絡暴力生成過程,包括考察網絡話語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語境被配置的方式,揭示網絡話語暴力的運作方式及其后果,并強調網絡暴力對兒童及青少年的惡劣影響不容忽視,因盡快網絡暴力的立法。
劉文宇等(2017)識別了當前兩種主流研究范式——行為主義范式和情境互動范式的不足,提出了網絡語言暴力的批評性話語分析研究視角與框架。該框架利用微觀層面互聯網語篇分析來重構中觀層面網絡語言暴力的事件的過程,同時結合宏觀層面的社會情境來展現語言暴力生成和演變的驅動力和土壤,可為下一步的網絡語言暴力研究提供啟示和引導。
3 研究前景分析
目前學術界對“網絡暴力”的產生機制的學理性分析有“技術異化說”“素質低下說”“道德審判說”等較有影響力的觀點,對網絡暴力這一伴隨互聯網發展而日益凸顯的也有多角度。然而對大學生的網絡語言暴力狀況的研究卻并不充分,對于大學生的網絡語言暴力滋生的歸因分析與時代環境、大學生心理特征密不可分,同時也與大學生個人經歷和興趣偏好有很大關系。因此,對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研究不僅要打破網絡暴力游戲、網絡不良信息傳播等狹窄的范疇,同樣可以在充分挖掘大數據資源的基礎上,展開全景式的網絡文化研究,同時可以結合定量研究、個案研究等研究方法,在校園文化、青少年語言特征、網絡輿論事件等微觀維度進行中觀或微觀領域研究。總之,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的研究是一個有巨大潛力的研究領域,隨著網絡化的深度和廣度的不斷拓展,將衍生出更加多樣的、有效的研究工具,大學生的思想動態和青年文化的更新也為大學生網絡語言暴力現象的研究提供了更為廣闊的學術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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