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現代學徒制試點之困境及對策研究

嚴義章 熊其興 胡為立

摘要：現代學徒制在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方面效果顯著，是目前世界職業教育改革與推廣的主要模式，我國已進入現代學徒制大面積試點階段。在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現代學徒制試點過程中，由于我國相關法律制度還不健全，經費投入有限以及企業參與度不夠等原因，使得試點工作遇到一些困難。為此，國家需要對職業教育和現代學徒制在法律、政策、標準及資金等多方面給予保障，并充分發揮企業在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過程中的主體作用，才能保證試點工作順利進行。

關鍵詞：現代學徒制；汽車營銷與服務；困境；對策

一、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背景

經過數十年發展，我國職業教育取得了很大成就，為生產和服務一線崗位提供了大量實用人才。但隨著現代技術快速進步以及產業轉型升級對技術技能人才的更高要求，我國的職業教育也遇到了發展瓶頸，主要問題是校企合作層次低、人才培養模式滯后以及畢業生崗位能力不足等，而現代學徒制很可能成為破解我國職業教育難題的一把對口鑰匙。

現代學徒制是一種通過學校與企業深度合作，教師與師傅聯合傳授，學生（學徒）以某行業或職業所需的理論知識與實踐技能為學習內容的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模式。該模式把師傅帶徒弟的學徒制與以課堂教學為主要形式的學校教育制度進行有機結合，使傳統學徒制重新煥發生命力，同時又展現了學校職業教育的科學性和高效率。該模式更加注重工作本位學習和實踐技能學習，充分體現了職業教育“做中學、做中教”的基本特點，便于學生（學徒）更好地學習知識、訓練技能、積累工作經驗、提高創新意識與能力。

現代學徒制在西方國家成功實施多年，已成為世界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主要模式。為了借鑒這一經驗，我國國務院在2014年5月發布的《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中，將現代學徒制試點列為推進人才培養模式創新的重要舉措，要求逐步建立起政府引導、行業參與、社會支持、企業和職業院校雙主體育人的中國特色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模式。2015年8月，教育部遴選公布了首批165個包括地市、企業及職業院校在內的現代學徒制試點單位，這標志著我國現代學徒制改革試點進入了實質性推進階段。武漢職業技術學院（以下簡稱武漢職院）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展開的。

二、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現代學徒制試點面臨的困境

為了更好地開展校企合作，武漢職院于2009年5月引入了一家汽車4S店入駐校園，進行“引企入校、工學結合”的職業教育改革實驗。該4S店既是對外正常營業的現代化汽車營銷企業，又是武漢職院汽車專業的教學實習基地。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學生分階段在4S店技術人員的指導下參與汽車營銷策劃、前臺接待、汽車保養及修理等項目的實操過程，突出了基于工作過程的教、學、做一體化特征。2015年8月，學校與該汽車4S店進一步開展了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經過兩年多的運行，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已進入尾聲，學生已全部進入實崗畢業實習。試點工作使學生（學徒）學到了工作崗位所需的專業知識、操作技巧和經驗，人才培養目標基本實現：參與試點工作的教師對現代學徒制內涵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和體會，便于今后更好地開展試點與推廣工作。

但是，在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現代學徒制試點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問題，特別是學校層面無法突破的困境，導致試點工作比較艱難。這些問題概括起來主要表現為四個“欠缺”。

（一）相關法律制度欠缺

我國政府歷來十分重視職業教育，但主要以政策文件的形式開展推進工作，相應的法律制度還不夠健全和完善。現代學徒制的前提是校企合作，但在《勞動法》《高等教育法》《職業教育法》《就業促進法》等法律條文中，關于校企合作的具體內容和形式沒有明確規定，特別是關于企業在職業教育中的權利與義務，沒有在法律上進行有效約束。現代學徒制作為一個新鮮事物在相關法律中還沒有得到體現，政府關于現代學徒制都是一些導向性和建議性的措施，“引導”、“鼓勵”、“支持”、“倡導”等詞語多，具體的、落地的、操作性強的制度少。比如：對校企雙元主體職責，特別是企業的職責都是建議性的：對學生的“學徒”身份和權益沒有進行法律確認：在企業師傅的任職資格、職責范圍、薪酬待遇、培訓考核等方面，法律制度還處于空白狀態。在武漢職院與汽車4S店簽訂合同及整個試點工作中，這些法律與制度盲區給合作帶來了很大的困擾，比如學徒工傷保險由誰購買、最低學徒津貼標準定多少等法律法規都沒有明確規定，校企雙方只能協商解決。

（二）企業欠缺參與熱情

近二十年來，從工學交替、頂崗實習，到訂單培養等，我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改革的腳步從未停歇，但成功案例較少，總體效果不佳。究其原因，最突出的問題是在職業教育改革過程中都遇到了冷熱兩重天，即政府與學校熱情高，而企業卻比較“冷”。在校企合作中，由于沒有調動企業的參與熱情，企業多是贈送幾臺設備，或接收學生現場參觀，或安排一些缺乏技術含量崗位的頂崗實習等。這種校企合作始終是淺層次的，最后多演變成了學校唱“獨角戲”，職業教育改革收效甚微。

在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過程中，政府、學校、學生和企業是四個利益主體。通過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政府可以獲得大量技術技能型人才，實現經濟強國戰略目標：學校可以創新人才培養模式，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學生可以更好地掌握職業技術技能，增加就業機會和就業質量：企業能夠獲得什么？任何企業行為都是為了三個目標，即獲得人力資源、增加經濟效益和提升品牌價值。在現代學徒制試點過程中企業能否達到目的？第一，參與試點的企業都是有一定規模的知名企業，通過參與試點工作，對企業的品牌形象有一定的提升作用，這是一個正面效應。第二，從人力資源的角度來看，在當前畢業生供大于求、人才流動完全自由化的市場背景下，企業可以招聘到現成的人才，甚至能夠通過某些手段從其他企業挖到高級技術技能人才。而現代學徒制的一個培養周期需要兩三年，畢業生在企業學到本領后還不一定留得住。因此，企業通過參與現代學徒制獲得人才的積極性自然不高。第三，對于一些技術要求高的崗位，學生頂崗操作能力往往達不到企業的要求，如汽車維修崗位，需要技術熟練的技師操作，學徒基本插不上手。在這樣的崗位，學徒不僅不能為企業創造效益，可能還會影響企業的正常生產與經營。而且學生具有學徒身份，在沒有創造效益又不能確定未來的情況下，還要求企業給予學生（學徒）一定的津貼，這顯然與企業追求經濟利益的原則是相違背的。因此，短期來看，企業在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中沒有獲得實在的利益，這是企業欠缺參與熱情的根本原因。以目前武漢職院試點工作為例，汽車4S店只是提供了部分學生獎學金，而不愿意提供學徒津貼。事實上，該4S店能夠與武漢職院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很大程度上還是源于這是一家“引企入校”企業，受到了校企合作協議的約束才參與試點工作。因此，如果國家對企業缺乏政策和稅費扶持，很難調動起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積極性。

（三）試點工作欠缺配套經費

在大多數西方國家，施行現代學徒制所需經費都是由政府撥款和企業投入，其中財政撥款主要用于支付學校教育成本，企業承擔學徒津貼及企業培訓成本，但政府在稅收等方面予以企業一定減免或補貼，參與現代學徒制培訓的學生一般不用承擔任何費用，還能獲得學徒津貼。以德國為例，其現代學徒制教育經費來源主要有三條渠道：聯邦政府、州政府和企業，分別承擔總費用的17%、16%及67%。為保護企業的積極性，德國政府對提供培訓崗位的企業給予每生3000歐元的一次性補助。我國現代學徒制還處于試點階段，從政府到企業、學校及試點專業，大部分是以項目的形式給予資助，如山東省青島市按每名學徒5000元的標準對參與并完成現代學徒制試點的企業給予補貼，以用于學徒津貼及水電、耗材等開支；廣東省中山市給予每個試點專業30萬元專項資金，并按每名學徒2000元標準給予企業補貼等。但筆者所在的武漢市沒有被遴選為試點城市，所以，地方政府對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沒有專項資金投入，更沒有形成常態化的經費投入機制，而學校和企業也不愿有大的開支，這使得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現代學徒制運行經費捉襟見肘，試點工作舉步維艱。

（四）欠缺與現代學徒制相適應的教學培訓標準和考核評價標準

雖然我國于2012年頒布了《高等職業學校專業教學標準（試行）》，并制定了410個專業基本教學標準，對提高教學質量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但這個標準的內容與現代學徒制的內涵和要求有較大差異，不能直接拿來作為現代學徒制的教學培訓標準使用。現代學徒制是一種合作教育模式，既有學校教學，又有企業培訓，教學與培訓的內容和過程如何把握？考核評價的標準是什么？目前這些都還處在探索階段，導致試點工作，尤其是企業培訓存在一定的隨意性。武漢職院在試點工作中制定了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教學培訓試行標準，依據崗位特點，開發了汽車營銷、汽車維修、汽車保險及二手車評估等四個教學模塊，采取靈活方便的模塊培訓形式，對培訓起到了一定的指導作用。但教學培訓如何與4S店運營過程對接，如何把基于現代學徒制的專業教學培訓標準與國家職業資格認證體系銜接起來，如何把教學培訓標準與考核評價標準對應起來等等，還需在實踐中不斷改進和完善。

三、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對策建議

（一）加強頂層設計與法律制度建設

縱觀各國現代學徒制的實施情況，其運行模式是多樣化的。但總體來說，西方國家現代學徒制都是以國家為主導，企業的主體作用凸顯。好的職業教育模式一要政府部門做好頂層設計，二要有其健康成長的土壤和環境。無論是德國的“雙元制”，還是澳大利亞的新學徒制、英國的現代學徒制，都是通過國家層面結合本國國情的精心設計以及法律政策給予有力保障。所以，我國試點和推廣現代學徒制，加強頂層設計與法律制度建設是前提。特別是在相關法律條文中應對校企合作內涵、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權利與義務、現代學徒制實施要素及過程等作出明確規定，使其有法可依，操作性強。

（二）充分發揮企業的主體作用和參與力度

現代學徒制具有雙元主體、雙重身份和雙師教學等特征，其核心還是學徒制。只有激發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積極性，發揮企業的主體作用，才能使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取得預期效果。首先是國家要通過政策引導和利益驅動，增加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的主動性：其次，學校要發揮自身優勢，與企業共同開展應用研究、技術服務及員工培訓等，為企業帶來效益，增加校企合作對企業的吸引力：第三，企業要建立穩定的師傅隊伍和制度，明確師傅的資格、責任、待遇等內容，選擇業務精湛、經驗豐富、責任意識和表達能力強的企業技術能手為師傅，進而建立起緊密而穩固的師徒關系，嚴格按照教學培訓標準要求，通過師傅帶徒弟的方式進行規范的系統培訓，而不要讓培訓過程演變為學生在現場的走馬觀花，更不要讓學徒成為沒有技術含量的廉價勞動力：第四，通過企業的配合，把學生的“學徒”身份和權益以合同的形式加以明確，使學生能夠真正沉靜下來，跟隨師傅專心致志地積累精湛的技藝和學習創新能力。

（三）建立現代學徒制經費保障體系

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必須有配套資金做保障。到底應該由誰來承擔這筆巨額經費呢？根據經濟學中的成本分擔理論，應依據受益結構原則和能力結構原則，前者是根據各方受益多少確定各自成本分擔的份額，后者是根據能力大少確定各方分擔的份額。我國的現代學徒制是一種因經濟發展需要由政府主導的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在政府、學校、企業和學生四個利益主體中，無論從受益角度還是能力角度來看，政府都應成為成本的主要分擔者，同時，企業也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因此，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經費投入應以政府為主，并以稅收減免及補貼等形式分攤企業部分成本，激勵企業參與學徒制；企業應有社會擔當，積極為現代學徒制提供學徒津貼等相關經費：學校應多渠道、多途徑籌措經費，保證試點工作資金到位。未來需要建立起現代學徒制運行的配套經費保障體系。

（四）制定基于現代學徒制的專業教學培訓等相關標準

為保證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質量，西方國家都制定了統一的教育培訓標準、師傅標準及考核標準等，對學校及企業培訓過程和內容進行有效監控與評估。如德國培訓標準為“職業培訓條例”和“學校框架教學計劃”。其中“職業培訓條例”包括某職業的培訓目標、職業領域基礎教育、職業規格、職業培訓框架計劃等主要內容，由聯邦政府部門和聯邦職業教育研究所研制和頒發，是企業職業培訓的指導文件：“學校框架教學計劃”包括職業學校教學任務、學習領域等內容，由各州教育主管部門制訂發布，作為職業學校教學的依據。而且西方現代學徒制培訓標準一般都與國家職業資格體系相融通，如澳大利亞就是以職業技能“培訓包”為主要內容開展學徒制培訓的。因此，我國要借鑒西方國家的經驗，建立與現代學徒制相適應的統一的專業教學培訓標準，重點開發基于崗位工作內容和融入國家職業資格標準的專業課程體系，制定核心課程標準、企業師傅標準、學徒考核評價標準等。由于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主要針對汽車4S店等企業，而汽車4S店都有全國甚至全球統一的經營與服務模式，因此，應盡快開發國家級的汽車營銷與服務專業現代學徒制培訓標準，對培訓內容和方式等做出明確、統一、細致及規范的要求，為現代學徒制提供一個可資借鑒的范例。

四、結語

現代學徒制是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重要途徑，是職業技能和創新精神培養的有效載體，在現代技術技能人才培養上具有顯著優勢，尤其是在技術訣竅知識的傳授與技術創新能力的培養方面作用不可替代。但是，在目前條件下，我國相關法律制度還不健全，經費投入有限，再加上企業對職業教育普遍缺乏熱情和主動性等原因，使得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遇到了困境。因此，國家要對職業教育和現代學徒制在法律、政策、標準及資金等多方面給予保障，特別是要充分發揮企業在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過程中的主體作用和參與力度。試點工作可以進行多樣化嘗試，但現代學徒制的“雙主體”、“雙身份”、“雙導師”以及“工學交替”、“實崗育人”等本質特征不能改變。只有這樣，才能將新型師徒學習方式與學校職業教育有機結合，使現代學徒制在我國落地生根并推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