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對于疑問語氣詞“呢”的使用偏誤分析

李九慧 孫智博

【摘要】漢語語氣詞的特殊性使語氣詞無疑成為對外漢語教學中的難點之一，又因各個語氣詞都具有特殊性，故本文挑選出一些在句中只可以用“呢”的情況進行討論，最終形成A、B、C、D四式，分別是“名詞性成分直接加‘呢表位置詢問”“動詞性成分直接加‘呢表反向假設”“在有前文的情況下，一成分后加‘呢，表示對與情況適用對象的推移”“主謂短語加‘呢表對于正在進行的提問”，其中留學生最大的問題在于B式。

【關鍵詞】對外漢語；偏誤分析；語氣詞；呢

【中圖分類號】H195 【文獻標識碼】A

漢語中語氣詞的特殊性使其無疑成為對外漢語教學中的難點之一，而其中所包含項目數量有限，且各個語氣詞都存在其特殊性，所以，教學過程中我們可以采用逐個擊破的方式進行研究。

我們制作調查卷一張（于文末附樣卷一張），并根據實際隨機選取留學生進行調查：發放調查卷25份，收回有效調查卷24份。調查卷采用選擇題形式，目的在于調查留學生對“呢”字做疑問語氣時的使用情況，因擔心填卷人會產生所有題都選“呢”的厭倦感而影響其個人作答的心理因素，我們在5道題中又加上2道其他語氣詞的運用題以解決此情況。被調查者屬性以及偏誤情況于下表1和表2。

因幾乎所有被調查的留學生無論初、中、高級都表示知道“呢”字的用法，因此，本文將不會針對各階段水平或某一民族國籍來進行分類討論。

一、對于“呢”字本體的分析

首先，“呢”是現代漢語中十分常用的語氣詞，其用法多樣，可用于陳述、感嘆、疑問等多種語氣，而我們在本文中只針對當“呢”做疑問語氣詞的情況進行討論。有關“是否‘呢字用在疑問句中就是疑問語氣詞”的問題則不在本文討論的范圍之內。

“呢”用在疑問句中之時，只出現在非是非問句中。如下：

a這是條薩摩呢？（是非問）

b您想要吃點什么呢？（特指問）

c他是人民父母官還是上級哈巴狗呢？（選擇問）

d他今天到底會不會來呢？（反復問）

但是這些用“呢”的情況都不是本文所要討論的內容。因為其中的“呢”并非是真的擔任疑問語氣的作用，句中的疑問語氣更多的是由其中的疑問形式（疑問代詞、選擇標志、反復格式等）來承擔的。原因在于，上文幾個例子中“呢”字所表達的語義及語氣形式比較輕，我們發現其中的“呢”很容易被替換，如上述幾個例子中的“呢”都可以被“啊”替換，甚至在口語中可以直接將“呢”省略，仍不會對句子的句式造成影響。

除此之外，“呢”另外還有一些特別之處。首先請看：

（1）“我的帽子呢？”

“好像在桌子上，我剛才看到了。”

（2）“老二呢？”

“被女朋友叫出去吃飯了。”

可以看到，“呢”有一種“NP+呢+？” 的用法（可以將‘？理解為代表疑問語氣），用以表示方位的特指問。可將其理解為“NP+在哪+呢+？”的省略形式，我們將這種形式命名為A式。

再有：（3）“等我跟我爸說完，咱倆就結婚！”

“要是你爸不同意呢？”

（4）“如果你同意的話，那咱明天就走。”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這里又有一種用法，即“VP+呢+？”（這里的VP同時包括動賓短語、主謂短語、或一些理論中所言的小句），用以表示對某一情況的反向假設，前方經常帶有‘如果‘要是‘萬一等假設詞。我們將其命名為B式。

再有：（5）“我叫薩摩，你呢？”

“我叫博美。”

（6）“我不打算走了，京巴，你呢？”

“你不走我也不走了，哈士奇呢？”

“那你們都不走了，我金毛就也不走了唄。”

這里即另一種用法，雖然形式與A式十分相似，但二者之間最大差別在于，此種形式是一定要存在上文的。即“……，X+呢+？”用以表示上文所述一種條件或事件適用對象的推移，我們把它命名為C式。

上述三者的與眾不同之處在于其句子主干部分并沒有疑問標志出現（疑問代詞、選擇標志、反復格式等），單從外表上看，類似于是非問。

上述三者之外，“呢”還明顯帶有一種比較重要的語義內涵的形式。請看：

（7）你干嘛呢？

（8）我昨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睡覺呢？

不同于其他“呢”字的用法（可參考上述例子進行對比），這里“呢”字的特殊之處在于其帶有一種正在進行的意味，在其所處的主謂結構中，小主語后一般都可加上“在”。這種“呢”的使用可以依靠其在做陳述語氣詞時的用法加以理解。如：

（9）我吃飯呢。

（10）老二洗衣服呢，沒功夫搭理你。

這里的“呢”就都帶有正在進行的語氣，可將這兩個“呢”比較來加以理解，可得出句式“SP+呢+？”表示對于正在進行的詢問，這種情況我們稱之為D式。

最后本文所分析的四種“呢”的用法的偏誤即：

A：NP+呢+？

B：（如果/要是）+VP+呢+？

C：……，X+呢+？

D：SP+（在）+呢+？

二、有關A式（NP+呢+？）

有關A式在問卷中的體現主要表現在第三題、第七題上，原題如下：

3.A：李明（ ）？

B：他去吃飯了。

Options：A.啊B.吧C.呢D.

7.A：我的手套（）？

B：你去臥室找一找，我剛才好像在那里看到了。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A式中NP位置可放置的詞語多樣，我們為了徹底調查留學生對于A式的使用情況，故設置兩道題。

這兩道題錯誤率適中：第三題錯誤率為0.2，第七題錯誤率為0.33。而其錯誤者多選擇“啊”，第三題5人錯誤4人選“啊”，第七題8人錯誤6人選“啊”。

這種情況可能是留學生受陳述句語氣影響——大部分陳述句后都可加語氣詞“啊”，當其看到前面句子沒有疑問形式時（即疑問詞，選擇標志詞，詞得反復），就自然地選出“啊”作為答案。

三、有關B式（VP+呢+？）

有關于B式在問卷中的體現在第六題，原題如下：

6.A：如果老師同意的話，我今天就不去上課了。

B：那如果老師不同意（ ）？

A：那我就只好去了。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本題的錯誤率在四種情況中最高：24人中有10人錯誤，錯率達0.42，證明此處的的確確存在問題。

超過一半的錯誤者（6人）都將答案選為了“嗎”，同樣的和A式類似，這里前方的句子主干仍沒有疑問標志，所以如果學習不夠透徹，再加上后方問號的引導，留學生很有可能將這句話理解為是一個是非問句，進而選擇了是非問句中最常用的疑問詞“嗎”。

四、有關C式（……，X+呢+？）

C式即“……，X+呢+？”，在問卷中體現在第一題上，如下：

1.A：你好，我叫小野。

B：你好，我叫李明。小野你是哪國人？

A：我是日本人，你（）？

B：我是中國人。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該對話形式留學生在學習中一定有見過，所以錯誤率最低，24人中只有1人做錯，錯誤率只有0.04，所以也不需要過于詳細地去分析，應注意的是有必要使學生明白這里的人稱代詞（即“你”）是可能被各種成分替換的。

五、有關D式（SP+呢+？）

D式即問卷中的第四題，原題請見：

4.A：瑪麗，你干嘛（）？[ps：干嘛=干什么]

B：我在洗衣服。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本題錯誤率也適中，與A式相當。24人有8人做錯，錯誤率為0.33。而且極其巧合的是絕大多數錯誤者都選擇了語氣詞“啊”，8人之中有7人選擇。原因可能與我們在題中省略了“在”字有關，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在我們調查之中，留學生說他們的老師說這里可以用“啊”，可能是由此導致了大面積的錯誤。

也很有可能是留學生在學習“你干嘛啊？”的過程中脫離了語境（這方面也可能與其教師有關），只了解結構上的搭配關系，而對其適用情況卻沒有掌握通透。

六、結語

我們文中并未明確指明偏誤解決方法，原因在于各個教師有其不同的教學風格，故點明問題后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即可，若畫蛇添足反倒顯得多此一舉，紙上談兵，誤人誤己。

但這些問題同時啟發諸君教學之中不可忽視語境的營造及講解，避免學生只知結構不知使用的情況發生，畢竟外語更像是一種工具。另外，在語法教學中我們一直支持的是在前期采用臨時教學模式，即遇到什么講什么。但是，當一整條線的語法點都“遇到”過了，則可以挑選時機梳理成型。最后是希望各位國際漢語教師課堂中擴展有度，上文中的“你干嘛啊？”很可能是由課堂中的擴展引出的，擴展不是不好，但應有度適量，做到每個擴展使學生真正學有所得即可。

附注：

1.有關“是否‘呢字用在疑問句中就是疑問語氣詞”不只是呢的問題，其余“嗎、啊、吧”都具有討論價值。其主要問題在于判定是否其中的語氣詞真的起到疑問語氣的作用。

2.文中C式“…，X+呢+？”其中的X表示按照理論來說這里的空位可以插入任何性質的成分，不過部分情況下與A式、B式重合。

3.我們在對A、B、C三式進行總結時提到，這三式由于句子主干中不含有疑問形式，類似于是非問，但我們仍認為這三式應該劃分到非是非問的行列中，因為每一種都可以理解為是一個非是非問的省略形式。

4.本文所有內容，從本體研究到數據收集分析，全屬我們自己的研究成果，所以并沒有參考文獻，若有雷同，純屬巧合。

姓名：國籍：漢語水平：初級/中級/高級

You are supposed to fill the vacancy with the options we gave.

選詞填空

1.A：你好，我叫小野。

B：你好，我叫李明。小野你是哪國人？

A：我是日本人，你（）？

B：我是中國人。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2.A：李明，我想去吃飯，你要一起去（）？

B：好啊，我們走吧。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3.A：李明（）？

B：他去吃飯了。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4.A：瑪麗，你干嘛（）？[ps：干嘛=干什么]

B：我在洗衣服。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5.A：瑪麗，明天晚上的晚會，我們一起去（）？

B：實在不好意思李明，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別人，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6.A：如果老師同意的話，我今天就不去上課了。

B：那如果老師不同意（）？

A：那我就只好去了。

Options：A.啊B.吧C.呢D.嗎

7.A：我的手套（）？

B：你去臥室找一找，我剛才好像在那里看到了。

Options：A.啊B.吧C.呢D.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