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玲
1 引言
認知語言學作為一個新的語言學流派,自20世紀80年代興起以來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認知語言學是在認知心理學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哲學基礎和理論主張與結構主義相對。近年來,隱喻研究成了認知語言學研究的一個熱點。隱喻不只是一種修辭手段,而且還是一種認知模式,是新的意義產生的方式之一。通感作為一種修辭手段被修辭學界關注是從錢鐘書先生(1962)發表《通感》一文開始的(王鳳鳴,2010)。隨后陳慶漢認為國內學者對于通感修辭的定義可以歸為兩類:一類強調心理感覺的挪移,即用語言使某一感官的感覺轉移到另一感官;另一類注重語言表達,即用描述某一感官的詞語去表述另一感官。(鵬懿、白解紅2008)
國內的學者沒有從思維層面研究通感。認知語言學的出現將通感從語言層面上升到思維層面。
通感又稱“聯覺”(synaesthesia)。身體的某一感官受到刺激,產生反應會引起其他感官的反應。人的視、聽、嗅、味、觸覺五種感覺雖然分工不同,各司其職,彼此相互影響,這是生理現象。但它又是心理現象,大腦相應部位的神經細胞之間發生共鳴,會產生心理聯想。感官的通感作用構成了認知的生理和心理基礎,便產生了通感隱喻(陳忠,2006)。在語言運用中使用通感隱喻是很普遍的現象,尤其是在象征主義詩歌中被廣泛應用。
2 波德萊爾的《應和》
《應和》是一首十四行詩,這首詩是波德萊爾美學思想的體現也是通感隱喻的典型范例。
自然是座神廟,那里活的廊柱
有時候傳出模糊隱約的話音;
人在此經行,穿越象征的森林,
森林注視他,投以親切的眼目。
如悠長回聲遙相應答的和歌
終匯入一個混沌深邃的整體,
如黑夜又如光明般浩漫無際——
芳香、色彩和聲音在相互應和。
有些芳香鮮嫩如兒童的肌膚,
柔和如雙簧管,青翠如綠草場,
——還有一些則朽腐、濃烈而神氣,
具有著無極無限之物的張揚,
如龍涎香、麝香、安息香和乳香,
歌唱精神與感官交織的熱狂。(劉波,2004)
波德萊爾這首詩的法文標題是《 Correspondances 》, correspondances 的翻譯有很多版本,其中標題“應和”翻譯獲得大多數人認可。correspondances來源于拉丁語correspondere。詞根“respondere”是“應答”的意思,前綴 “ cor -”是“相互”的意思、“共同”一開始作者就描述了人與自然的關系,詩引導人通過某種方式去了解自然,親近自然。波德萊爾在這首詩中體現了應和觀點。劉波描述,所謂“橫向應和”詩指應和現象在感官層面的展開,指一種實在的感知和另一種實在的感知在同一層面的水平應和關系。這種應和關系強調事物與事物之間的隱喻性關聯,強調人的感官與感官之間的相互溝通(劉波,2004)。首先第一行詩中,神廟隱喻自然,這是一般隱喻。隨后在這首詩中“芳香、色彩和聲音”的相互應和就屬于“橫向應和”。其實這也是一種“橫向通感隱喻”。嗅覺轉到了觸覺(“有些芳香鮮嫩如兒童的肌膚”),又切換到了聽覺與視覺(“柔和如雙簧管,青翠如綠草場”)。一種感官的感覺向另一感官挪移了。
通感隱喻在語言中是很普通的現象。比如說:聽見(從聽覺轉移到視覺)、刺耳(從觸覺轉移到聽覺)、口味重(從味覺轉移到觸覺)。通感隱喻構成了人類普遍的認知方式之一。比如一看到“雷電”,身體就會不自覺的一抖,會感到痛感;一聽到比較刺激的“音樂”,身體就會自覺一顫;一聽到金屬勺子敲擊瓷器,身體就會一抖;一聽到臭豆腐,就感覺聞到了豆腐的臭味。如詩中嗅覺轉到了觸覺(“有些芳香鮮嫩如兒童的肌膚”)。在波德萊爾的詩中,大量運用了通感隱喻。從認知視角來看波德萊爾的詩中的通感隱喻,有助于更好的理解波德萊爾的文學作品,擴大分析波德萊爾詩歌的視角。
(作者單位:四川外國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