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晴
我的故鄉在遠方。其“遠”不僅是從北京到江蘇的距離遠,也是從爺爺所述的故事中,僅憑對陌生環境的空想,而在思想中形成與我從小長大的環境里現實生活的極大差異感到遠,抑或是夢開始的地方,雖遠又可及。
有著古城名邑無限風韻的它,孕育出施耐庵、梅蘭芳等流傳世間的人物,也擁有像“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等被歷代文人所歌的美景。由于我從未回去過,每每在為故鄉披上神秘面紗時,往往又多了一份向往之情。
在我尚年幼時,平常話并不多的爺爺一談起遠方的家鄉,兩眼便閃閃發光,由混沌剎那變為明亮,宛如被上了永久的弦的音樂盒,滔滔不絕地訴說起揚州的美景,面對著家里人從遠方寄來的白果,不禁有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剛剛還松弛的笑顏轉而又默默收回,望向窗外久久回不過神來,蹙起的眉頭時而把額上的皺紋夾得如麻花,那是爺爺在想遠方的家了。
前年暑假,我終于懷著夢與期待,跨越黃河、淮河,第一次與家人一道踏上了回揚州的路程。鄉下村子里的老宅是我們此行最重要的一站,“院后栽下的白果樹該已成蔭了吧?”爺爺靈活地穿梭于小巷、屋舍與菜地,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轉角又轉到了金燦燦的稻田里。我們回到剛到時放行李的房屋,推開后門,橫在眼前的是一腳便可跨過去的小溪流,而現在河道里卻是雜草叢生,少有活水。爸爸領著我急匆匆地趕到河邊,來到他兒時玩耍的天堂。呈現在眼前的卻是如屋后河道同樣的景象,依稀只有少得可憐的水蠕動其中,令我怎么也想象不到父親口中盛夏時四處蛙鳴、孩童們與河里的大水牛嬉戲玩耍、躲避水蛭的“攻擊”、徒手抓黃鱔、坐河邊背著竹簍釣魚、坐在大木盆里玩打仗游戲的場景,就連岸旁的搗衣杵也搗不回老遠趕回來的鄉心。親戚的一聲呼喊突然打破了我們許久的沉默與怔怔游離在外的眼神。
生銹腐朽的鎖“咔嚓”一聲被打開了,這里好像是另外一處世界,我好像找到了遠方吸引我的獨有的魅力。各種叫不上名的綠植瓜果占滿了小院,雞籠里的雞一不留神放出來就會撲棱著翅膀,半飛半跳地叫你捉不住。“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才真正懂了先前所學詩的意境,這里莫名地給我一種親切感。伴著清脆的開鎖聲又打開了一道木門,里面安靜沉寂,仿佛有無數的精靈在休養生息。一束陽光灑進屋中,彌補了這老房屋沒有燈的缺憾。我終于適應了大自然中的光線,適應了這間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房屋。
和煦的暖陽照在一位老人臉上,此刻他正對著墻上的照片欣慰地笑著。我還從未看到在他那嚴肅的臉上顯現過如此叫人感到溫暖的笑容。他駐足了好一會兒,費勁兒地直起有些駝的背脊,用滿是厚繭與皺紋的松弛的手輕輕撣去了照片上的浮塵。那照片上興許是他立下雄心壯志獨自一個人到北京闖蕩、欲實現自身價值的決定,抑或是他已找到并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從遠方寄來了這張照片讓家人們放心。后來,他從遠方寄來的除了給家里的錢,還有自己孩子們的照片呢,然后我就看到了這面照片墻。
遠方,是夢開始的地方,也是我們永遠溫暖的家。當我羽翼豐滿之時,我也會奮不顧身地飛向遠方,尋找屬于我的那一片藍天。
(作者系北京一零一中學學生)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