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宅故里尋歷史 庭院深深藏園林

瞿春春

東陽盧宅，以“北有故宮，南有盧宅”而聞名遐邇，是目前江南現(xiàn)存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明清古民居之一。其位于浙江省東陽市城東盧宅村，占地500余畝，為姜太公后裔雅溪盧氏的聚居地。整個村落以盧宅古建筑群為中心，枕山臂江，南峙筆架山，北依東陽江，四周雅溪環(huán)繞。盧宅古建筑群由復(fù)荊堂、肅雍堂、樹德堂三堂呈拱月之勢，因復(fù)荊、樹德兩堂破壞嚴重，已基本不成格局，因此，后以肅雍堂為主。肅雍堂軸線以頭門、儀門、肅雍堂、同壽堂、樂壽堂、世雍門樓、世雍堂、世雍中堂、后樓九進院落組成，層層遞進，左右對稱，縱深300余米，列國內(nèi)民居之最。

盧宅古建筑群外有一盧宅老街，橫貫東西，是進入盧宅古建筑群的主要干道。初訪盧宅，蒙蒙細雨，竟有一份煙雨江南的意境。穿過“方岳重臣”的牌坊，進入老街，兩旁均是清一色的粉墻黛瓦、錯落有致的馬頭墻，爬山虎、凌霄花盤根交錯，點綴其間，相得益彰。與現(xiàn)代化的熙攘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盧宅老街全無半點商業(yè)氣息，目之所及均是沉醉于木雕的匠人。腳踏鵝卵石，與水泥路的平整完全不同，雖有膈應(yīng)，卻有種恍然間踩進舊時街市之感。

盧宅老街盡頭的轉(zhuǎn)角處便是盧宅古建筑群的大門。入眼便是“風紀世家”“大方伯”“旌表貞節(jié)之門”三座牌坊，再加上“大夫第”門坊，左右配上炯炯有神的兩對石獅，恢弘大氣，氣度不凡。

在“大夫第”門坊的左側(cè)是一條由鵝卵石鋪就的甬道，兩側(cè)高墻樹立，轉(zhuǎn)彎后就抵達了肅雍堂軸線的頭門。頭門，俗稱捷報門，為肅雍堂軸線一進。頭門左右兩側(cè)各置一塊放鐵桿旗用的石頭基座，旁邊植有兩株修剪整齊的綠植，為威嚴大氣的正門平添一絲生氣。站在頭門內(nèi)，對面的筆架山正好嵌入門內(nèi)，正是“開門見山”之意。進門前鋪設(shè)三轉(zhuǎn)兩折甬道，意將筆架山的靈氣迂回納入宅中，僅就頭門的設(shè)計，就妙不可言。

肅雍堂二進是儀門，俗稱國光門，“國光”即“明習國之禮儀”。相傳，三品以上大員來訪，大開中門，搬掉門檻，以示禮遇。儀門內(nèi)的院落左右各植三株綠植，其擺放有一定的順序，講究對稱美。

整個盧宅古建筑群深受儒家中庸之道的影響，處處彰顯著方正對稱的特色，以顯示不偏不倚、莊嚴神圣之感，即使是廳堂內(nèi)外的裝飾綠植也講究絕對的對稱美。中國傳統(tǒng)園林講究“本于自然，高于自然”，而盧宅的對稱設(shè)計正是傳承了自然之美，如蜜蜂、蝴蝶等昆蟲皆呈左右對稱，而盧宅綠植的擺放正是對大自然的模仿，在彰顯莊重威嚴的同時，給人以美的享受。同時盧宅選擇了鐵樹作古代建筑之陪襯，四季常青的鐵樹，樹形古樸，莖干堅硬如鐵，體型優(yōu)美，形成的景觀較穩(wěn)定，有莊嚴肅穆、古老蒼勁之感，而盆中配以巧石，更具野趣。

肅雍堂是整個盧宅古建筑群的中心，建筑風格古樸典雅，廳堂構(gòu)筑宏偉俊秀，裝飾雕刻豪華艷麗，氣勢非凡。“肅雍”出自《詩經(jīng)·周頌·清廟》中的“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問之德”，《肅雍堂記》釋之為“肅，肅敬也，禮之所以立也;雍，雍和也，樂之所由生也”。可見，雅溪盧氏重禮樂，敦教化，故取名“肅雍”。肅雍堂的花燈華貴典雅、色彩斑斕，尤以“大堂燈”聞名，其已被列入吉尼斯世界紀錄。肅雍堂前的院子為方形，面積多達400多平方米，中央鋪設(shè)石板道路，其余地面鋪設(shè)鵝卵石，石間雜以青草、綠苔，頗有意趣。

院落東側(cè)是東雪軒，西側(cè)是西雪軒，東西兩側(cè)均設(shè)有廂房，是當年供族內(nèi)弟子學堂之用。東西雪軒的建筑風格是一樣的，均有一方小天井，天井之下植兩株綠植，額上懸掛著精致的花燈，有撐拱，整體比肅雍堂矮，風格簡潔，莊嚴之中帶有一絲靈巧。

江南園林，多以小橋流水假山曲池居多，溫婉之中略顯張揚。盧宅古建筑群以木雕、磚雕、堆塑和彩繪聞名遐邇，雖有廳堂宅第、書院廂房，卻獨不見大片園林，唯有散落在風火山墻之間的小花園，為清冷典雅的建筑風格添上一份詩情畫意。

肅雍堂東側(cè)為世德堂和樹德堂，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小花園所在地。建筑群內(nèi)，多有巷道，均鋪鵝卵石，將看似散亂、實為一體的廳堂樓宅相連。

從肅雍堂出來，進入樹德后堂，又是另外一方天地：堂內(nèi)設(shè)左右石洞，嵌“桂馥”“蘭芳”二石額。“蘭芳”石洞外為巷道，連接肅雍堂和世德堂。“桂馥”石洞外為小花園，面積雖小，卻一應(yīng)俱全，頗有“隔斷城西市語嘩，幽棲絕似野人家”的意境。正對著洞門的是一扇小門，小門的左右兩側(cè)均有一方小花壇，前置一套石凳石桌，以供娛樂休息。小門的右前方有一汪池塘，內(nèi)設(shè)假山，魚游之中，四周布有形似龍頭的防洪洞。花園內(nèi)遍布鵝卵石，與鋪設(shè)磚石板的廳堂庭院截然不同，尤其是在陰雨蒙蒙的時候，印滿青苔，仿佛這才是江南水鄉(xiāng)的味道。

樹德前廳、樹德后堂、樹德堂為肅雍堂東側(cè)的樹德堂軸線。樹德堂，建于明代，后因火災(zāi)被毀，重建于清代。中堂融東陽木雕與彩繪于一體，背檁飾雙龍戲珠彩繪，明次間各飾雙獅戲球、仙鹿銜芝牛腿，上設(shè)兩層琴枋，在民居建筑中罕見。堂前庭院，雖不及肅雍堂大，但也比一般民居都大得多，東西兩側(cè)各有兩株綠植，對稱而置。整座廳堂體量高大，在高低相間的風火山墻的映襯下，氣勢恢弘，不失偏頗。樹德前廳的山墻前后洞門的門額上分別刻有“育德”“含仁”“騰蛟”“起鳳”，反映了雅溪盧氏以“仁”“德”教子育人的準則。

在世德堂軸線上，眾多廳堂因損毀嚴重，都不復(fù)存在了，因此，政府從異地遷入廳宅實行異地保護。惇裕堂便是從巍山外遷進來的，目前置于肅雍堂軸線與樹德堂軸線的中間，綴連嘉會堂、世德后堂、善慶堂、惇敘堂等。

世德門坊，為世德堂軸線的入口所在。門坊是貧富的象征，結(jié)構(gòu)越復(fù)雜、紋飾越多變就代表該戶人家越富有。與徽州磚雕的平面裝飾性不同，世德門坊的磚雕以立體雕塑為主，體現(xiàn)了東陽磚雕的特色。門坊額枋上雕“雙獅戲球”，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左右兩側(cè)雕明代官帽造型，寓意仕途通暢、官運亨通。在門坊前面，設(shè)置了一方花臺，給青瓦白墻的色彩配置增加了一抹綠意，也給莊重森嚴的建筑風格增添了一絲活力。

惇裕堂，乃林則徐恩師趙睿榮的祖宅，木雕精細、古樸大氣。惇裕堂東側(cè)為宗祠門坊和大夫第門坊，西側(cè)為緊靠頭門的小花園。穿過西側(cè)的“荊枝翹秀”門，便到了小花園。惇裕堂的小花園，相比于樹德后堂外的小花園更顯精巧，頗有蘇州園林的氣質(zhì)，有假山、有高樹、有花壇、有圓門、有花瓶門，再配上磚雕花窗、蜿蜒曲折的鵝卵石小道，好一個“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戴望舒的《雨巷》被大多數(shù)人認為是江南水鄉(xiāng)的寫照，依水小巷、小橋流水，有個如丁香一樣的姑娘。盧宅雖被稱為“小故宮”，有著如故宮一樣大氣的建筑格局，但同樣有著江南的溫婉氣質(zhì)，剛?cè)岵Ｃ棵看┧笤谟神R頭墻、巷道分割的廳堂之間，恍然間進入了江南水鄉(xiāng)。兼有北方大氣磅礴和南方端莊秀麗的盧宅建筑群，在歲月的輪轉(zhuǎn)下，一遍又一遍地重訴著當年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