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
2010年8月15日,家住溫嶺市松門鎮的葉文云生下了兒子孫楚洋。孩子出生前,葉文云便經營著一家高檔服裝店,在內地和香港兩頭奔波,而丈夫孫君毅比她還忙。夫妻倆商議好了,暫時把孩子交給保姆照顧,趁孩子還小多掙些錢,等孩子上小學了再多抽出時間輔導他。就這樣,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時光少之又少。
兩歲時,葉文云給孩子報了一個全托班,并給他請了一名一對一的生活老師,就這樣放手托管了孩子的一切。沒有父母在身邊,孫楚洋內向敏感,不愛說話,不管老師怎么開導他,他始終都像是一個失去心智的洋娃娃,常常獨自一個人玩一下午。
生活老師曾把這個情況反映給葉文云夫婦,希望他們能跟孩子溝通。老師的話并沒有引起葉文云的注意,她只是叮囑保姆多帶孩子出去轉轉,不要整天悶在家里。雖然到了游樂場或者公園,孫楚洋會變得活潑一點,但看著別的同齡人都由父母陪著,敏感的他又縮回到了自己小小的殼里,之后便不愿再出去。
一次,朋友來家里作客,帶來了一個小哥哥。葉文云讓孩子把玩具拿出來,跟小哥哥一起分享。可孫楚洋一句話也不說,不喊人態度也不熱情,扭頭就進了房間。葉文云覺得孩子不懂事,忍不住責備了兩句,可不管媽媽怎么說,孫楚洋始終玩自己的,嘴里喃喃自語,就像是沒聽見媽媽的話一般。
后來,洋洋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從不愛說話到變得怕見生人,甚至出現了嚴重的溝通障礙,動不動就大哭。葉文云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帶著孩子到醫院檢查。結果證實孩子得了自閉癥。醫生說,父母后天陪伴的缺失,是孩子發病的主因,除了心理治療,父母的責任尤其重要,從現在開始,要給孩子更多的愛和關注。
葉文云渾渾噩噩地把孩子帶回家,安頓好孩子后她就這樣在沙發上坐了一夜,越想越內疚,越想越難過,洋洋沒出生時她一直期待著做個好媽媽,也曾告訴自己不管多忙,都要抽出時間陪孩子,可有了孩子,一切都沒有朝著原先的計劃發展,她變得更忙,丈夫也更忙,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孩子已經大了,除了給孩子買玩具,她幾乎沒有帶過孩子出去玩過,而這種遺憾卻再也彌補不了。葉文云決定關閉服裝店,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孩子,重新做回“媽媽”的角色。
打那之后,葉文云從保姆手里把兒子接管過來,給他做早餐,送他去學校,陪他畫畫、跳舞、看故事書。有了媽媽的陪伴,孫楚洋的情況開始慢慢好轉,雖然跟人溝通起來依然有障礙,但最起碼不再害怕見生人。為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會因為不耐煩朝孩子發脾氣,葉文云聽朋友建議練起了瑜伽。每次上瑜伽課的時候,她都會把孩子帶著,給他接觸人群的機會,回去練習時,也常會帶著孩子一起做,增加和孩子之間的親子互動。
有一次從瑜伽班上回來,葉文云正跟孩子練著玩。突然,孩子對她說:“媽媽,你這個動作不對,腿應該是這樣的。”說完,孫楚洋給媽媽示范了一遍。葉文云一下子看呆了,這個動作頗有難度,她學了很久始終沒有練會,沒想到幾歲的孩子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記住了,而且還做得這么到位。葉文云又做了幾個動作,她故意把動作做錯,隨后問孩子自己做得對不對?洋洋一一都指正了過來。葉文云高興地問道:“洋洋,你怎么記住的?”“老師教你的時候我聽見了。”葉文云把這個情況反應給了醫生,醫生解釋道,自閉癥的孩子也被稱為“隱形的天才”,他們在某一方面總會有強于他人的能力,比如繪畫、音樂或者記憶力。洋洋的記憶力可能特別好,所以才會過目不忘。醫生建議葉文云多在孩子感興趣的方面著手,增加孩子的自信心。
跟瑜伽老師溝通后,葉文云開始帶著孩子一起上課。相比于大人,孫楚洋的注意力并不算集中,可奇怪的是每次老師教的動作,他總是第一個學會。常常是媽媽還沒掌握基本要領,孫楚洋已經練習的有模有樣。瑜伽老師找到葉文云對她說:“洋洋是個練瑜伽的好苗子,身體柔韌性強,如果孩子感興趣,可以好好培養。”征求孩子意見后,葉文云開始帶著洋洋一起學瑜伽。相比于正常孩子,洋洋的注意力要差很多,往往待不了兩分鐘就沒耐心了。
思來想去,葉文云決定聘請孩子做自己的“小老師”。一天,她拿出一顆糖對孩子說:“洋洋,媽媽可笨了,好多動作都不會,可是你的小腦袋很聰明,老師可都一直夸你很棒,要不這樣,你給媽媽當‘小老師怎么樣?媽媽不會的你來教我,如果你同意,這顆糖就是你的了。”洋洋看看糖又看看媽媽,最終忍不住糖果的誘惑繳械投降了。“那行,既然你答應媽媽了,上課的時候就得好好學,要耐心聽老師的話,不能繼續亂動,不然就沒法給媽媽當老師了。”洋洋吃著糖,朝著媽媽直點頭。
從那之后,雖然上課時,洋洋偶爾也會調皮,但比之前好了很多,從開始的幾分鐘到后來的半堂課,進步越來越大,回去后再輔導媽媽。久而久之,洋洋便成了大家的“小教練”,那些阿姨、姐姐們總是夸他可愛,聰明,也愿意跟著他一起練習動作。這樣夸獎多了,洋洋變得自信起來,人前也愿意說話了。葉文云也堅信兒子是塊不一樣的石頭,雖然有缺陷,但是也能煥發自己的光彩。
2015年8月的一天,洋洋和媽媽來上瑜伽課。剛好是周末,不少媽媽便把自家孩子帶過來玩,瑜伽中心里到處都是小孩子。洋洋見到后,主動對媽媽提出:“要不今天我暫時不跟你們一起練習了,我陪著這些小弟弟小妹妹們一起玩,行嗎?”這是孩子第一次主動要求去照顧比他更小的小伙伴,葉文云高興壞了:“行,你陪他們玩,媽媽自己去練。”等葉文云上完課出來,看見小朋友們都圍著洋洋,看他做各種各樣的瑜伽動作,簡直把他當成“奧特曼”一樣崇拜。
在日復一日的練習中,洋洋真心喜歡上了瑜伽,他開始挑戰一些更難的動作。葉文云為孩子請來專業的老師,對他進行最專業的輔導。孫楚洋沒有辜負媽媽的期望,雖然年紀小,不過他所能完成的動作,很多就連專業的老師也不會。2016年7月14日,6歲的孫楚洋順利通過全國職業人才認證中心考評委員會的測評,獲得了注冊少兒瑜伽教練資格證書。成為中國年齡最小的瑜伽教練。
2016年年底,江蘇衛視邀請孫楚洋參與錄制綜藝節目《了不起的孩子》。葉文云沒有貿然答應,畢竟和正常孩子相比,洋洋的自我意識更強,他不愿意的事誰也強迫不了。回去后,葉文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時機跟孩子說這事。幾天后,她和孩子正在看電視,剛好電視上有一個小男孩正在打快板,動作流利,博得了陣陣掌聲。葉文云適時地拍“馬屁”道:“這孩子真棒,不過要是洋洋你去,肯定也會演得很好。”洋洋看著媽媽,遺憾地說:“我不會打快板,上不了電視,不然我一定努力讓媽媽開心。”孩子無意中的一句話讓葉文云的心一下子柔軟起來,她輕輕摟著孩子,笑著說:“你做什么事不用考慮媽媽開心不開心,最重要的是你開不開心?你開心就去做,不開心就不做,不管是生活還是學習,媽媽都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快樂為重。”不知是不是因為聽不懂媽媽的話,洋洋懨懨的不再言語。
葉文云感覺到是自己的話題過于沉重了,她忙岔開話問道:“如果有一個機會讓洋洋能上臺表演,不考慮爸媽,只考慮自己,洋洋愿意去嗎?”洋洋想了想點點頭:“如果我上了電視,很多小朋友都能認識我,他們就會來找我玩了,那樣我就不害怕了。”葉文云這才接受了《了不起的孩子》欄目組的邀請。
錄制當天,孫楚洋在節目現場表演了一整套瑜伽動作,博得了一致的好評。下臺后,他沖進媽媽懷里,高興得語無倫次:“媽媽,你聽見了嗎?好多人為我鼓掌呢!”
節目播出當天,葉文云和孩子早早地就等在電視機旁。電視上的孫楚洋一身酷酷的皮衣裝扮,還帶著一副小墨鏡,帥氣逼人。孫楚洋看看電視,又看看自己,迷糊地問媽媽:“媽媽,那是我嗎?怎么不像我呀?”葉文云聽后笑了:“這就是你,難道戴著墨鏡你就不認識自己了。”當墨鏡放下來后,洋洋一下子跳了起來:“媽媽,這是我,是我,就是我。”盯著電視,洋洋看得津津有味,生怕錯過某一個精彩的環節,
《了不起的孩子》一經播出,孫楚洋一下子成了“小童星”,面對這個曾經是自閉癥,而后成為“中國最小瑜伽教練”的孩子,許多人都深感佩服,孩子身上的能量總是超出大人的想象,而洋洋的改變更是讓人刮目相看。無數的演出邀約向洋洋襲來,葉文云都一一拒絕了,練習瑜伽只是為了給孩子找回快樂,讓他打開自己內心封閉的世界,走出來看看這世界上的花花草草,陽光雨露,至于會不會火,能不能更紅,不是她這個媽媽最看重的,她更希望孩子能維持這種快樂,一直快樂下去,才是她最想要的。
2017年,湖南衛視《神奇的孩子》找到了葉文云,和上次錄制不同的是,孫楚洋這次不光要表演空中瑜伽,還要和媽媽以親子瑜伽的形式參加演出。聽說能和媽媽一起上臺,孫楚洋立馬答應了。空中瑜伽的難度很大,孫楚洋以前只看過,但從沒正兒八經的練過。所以當吊床不受控制的劇烈抖動時,孫楚洋害怕極了,聲音都變了:“媽媽,我想下去,我不想練了。”葉文云同意了,孩子畢竟小,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下去后,她抱著兒子坐在吊床上,慢慢晃悠起來:“你看,這像不像蕩秋千?”洋洋點點頭。葉文云一點點增加吊床搖晃的高度,洋洋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媽媽,再高點,再高點。”休息的時候,葉文云對孩子說:“你就把訓練當成是蕩秋千,再說還有媽媽陪著你,那樣就不怕了。不過你如果還是覺得難受,那么咱們就不練了,節目組那邊媽媽去說。”過了好一會兒,洋洋重新回到了吊床上:“媽媽,我們再試一次吧,我覺得我沒那么害怕了。”在一次又一次挑戰中,洋洋總算克服了恐高的難關。
這邊洋洋的難關過了,可葉文云又遇到了“痛點”,很多動作都需要她用手去承受孩子的身體重量,常常是一套動作下來,身體撕裂般疼痛,這種痛難以忍受。累得實在不想動的時候,葉文云就讓兒子親她一口,這樣便有了繼續下去的動力。到后來,洋洋沒事就給媽媽“吧唧”親一下,并說這是在給媽媽“充電”。母子倆互相鼓勵,互相幫助,最終完成了全套動作。
2017年1月底,孫楚洋和媽媽到湖南電視臺參加錄制。第一次上電視,葉文云緊張得心跳加速,尤其是看到臺下人頭攢動的觀眾后,葉文云更加不安。孫楚洋踮著腳尖,又在媽媽臉上親了一下:“洋洋親親你,你就不怕了。你不要看別人,就看著洋洋就行了。”兒子過來人的語氣讓葉文云忍不住想笑,緊張的情緒總算緩解了些。輪到他們上場了,孫楚洋表現得很穩定,葉文云發揮的也不錯,贏得了滿堂彩。
可主持人謝娜問洋洋:“你最害怕什么?”洋洋卻回答說:“我最害怕一個人,以前媽媽沒陪我,我就生病了。現在有媽媽陪我,我就不害怕了。”聽到這話,葉文云心里五味雜陳,和孩子比起來,大人們總是想要得到的更多,而對孩子來說,父母一個簡單的擁抱,也許就比什么禮物都要好。
《神奇的孩子》播出后,洋洋成了班里的“小明星”,同學們都是他的粉絲。早上一進教室,同學們就圍住孫楚洋要學瑜伽。從默默無聞到班級里的大紅人,孫楚洋有點不好意思。可同學們情緒高漲,一直起哄要學,孫楚洋只好教大家兩招。女孩們一板一眼的學著孫楚洋的樣子,男生們就不一樣了,他們上躥下跳的比劃,把褲子都掙破了。大家笑成一團,氣氛好得不得了。
前不久,孫楚洋成功簽約華頌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由他參演的電視劇和綜藝節目將會陸續上映。醫生診斷后說,孩子的身體基本已經完全康復,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樣學習生活。
2017年12月底,孫楚洋在媽媽的陪伴下,走上了更為廣闊的舞臺。葉文云相信雖然自己的孩子只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塊小小石頭,但小石頭也有大力量,每一個孩子都能創造出奇跡,成為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