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靖：認準賽道，終是冠軍

梁辰

在剛剛結(jié)束的韓國平昌冬奧會中，裁判嚴格的判罰使得中國隊頻頻失去奪金點。比賽的最后一天，背負著奪取中國首金壓力的武大靖不負眾望，上演了一場“單騎救主”。

他接連兩次打破世界紀錄，強勢奪冠，以一種無法辯駁的姿態(tài)站上了頒獎臺。沖線的那一刻，武大靖高舉國旗，眾人歡呼雀躍，就連央視解說員也激動得熱淚盈眶、語氣哽咽。網(wǎng)友激動地為他打出標語，“裁判如果再想判罰，只能判他超速！”

這位令人矚目的新科冠軍，所創(chuàng)造的奧運奇跡讓所有中國人揚眉吐氣。

奪冠之后，武大靖受到了極大的關(guān)注。但不論在哪里出席活動，他都不吃肉—怕有瘦肉精，并且堅持抵抗著碳酸飲料的誘惑。

金榜題名、鮮衣怒馬的得意之時，武大靖依然守著面前的一盤豆腐青菜。

沖破陰霾的焦慮勇士

出席活動時，常有主持人提議，“讓我們重溫一下大靖奪金的精彩瞬間！”

武大靖習慣性地擠出一個看似自信而又淡然的微笑配合氣氛，“其實我腿都是抖的！”他甚至懷疑鏡頭里那個剛勇無敵的人壓根兒就不是自己，他記得自己當時：“緊張得要死，心里發(fā)虛，腿也不得勁兒！”

2月9日，他和隊友原本抱著人人奪牌的萬丈雄心抵達平昌，但裁判嚴格的判罰使得中國隊成為犯規(guī)重災區(qū)—

第二個比賽日，4名選手在短短30分鐘之內(nèi)被判犯規(guī)出局，中國隊痛失兩個奪金點；2月17日，1 000米項目上孤軍奮戰(zhàn)的武大靖也被罰出局；3天后，女隊在3 000米接力決賽上第二個沖過終點，卻被判罰犯規(guī)取消成績……

比賽進行了12天，中國隊沒奪得一枚金牌。在勁敵韓國隊的主場作戰(zhàn)，中國隊有艱苦作戰(zhàn)的預想，卻沒料到裁判的判罰如此嚴苛。

氣氛令人窒息，憤懣和壓抑寫在每一個中國運動員的臉上。主教練李琰眉頭緊鎖，在休息室打電話跟裁判商討判罰的尺度。武大靖走進來，看到了這一幕，他立即轉(zhuǎn)身，走到了外面的采訪區(qū)，對記者說，“我要拿塊金牌給隊里出口氣。”

比賽最后一天，武大靖果真帶領著中國代表隊沖破了陰霾。

“假如時光倒流，你還可以做到那么完美嗎？”記者的問題還沒問完，他像被針扎一樣，“哎呀，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他捂著胸口，回憶也如同一場冒險—

“從開幕到結(jié)束，一共瘦了將近10斤，吃不好，睡不好。衣食住行一切都嚴格按照規(guī)劃在做。但是裁判一句話，所有的準備都白費了。那個情緒，把人往下拉。上場前一天晚上壓力大到睡不著。第二天甚至覺得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虛空了。”

籠罩在重壓之下，武大靖卻突破了重圍。他一輪比一輪滑得快，將兩位韓國名將遠遠甩在身后，第一個沖過終點。一時之間，全場沸騰，他驕傲地揮動著國旗，輕輕地滑向了場邊。主教練李琰跪在場邊的墊子上，師徒二人緊緊相擁。

笨孩子的奧運之路

學習速滑，源于一次偶然。

2004年，10歲的武大靖被電視上速滑運動員輕盈的身影打動，“我想學習這個。”對于兒子悄然萌發(fā)的愛好，母親十分支持。剛好家鄉(xiāng)佳木斯市有短道速滑的業(yè)余隊，于是武大靖正式開始練習速滑。

在佳木斯業(yè)余隊那兩年，白天的時候，冰場屬于省隊和市隊的專業(yè)隊員，凌晨之后冰場才對業(yè)余隊開放。武大靖經(jīng)常是在凌晨兩三點睡意最濃的時候被叫醒去訓練。

“幾乎沒有天賦。”是此前一位老師對武大靖的評價。第一次上冰，他摔了107跤，這個數(shù)字一直被記到現(xiàn)在。家人對武大靖也沒什么期待，“就想著我有個體育特長，能上個大學，畢業(yè)了回到他們身邊，有一個旱澇保收的工作。”

誰也沒有想到，武大靖憑著對滑冰的熱愛，不斷奮戰(zhàn)，一路向前。

2006年，武大靖被江蘇省短道速滑隊選中。當時他幾乎沒有猶豫，就決定離開家鄉(xiāng)和父母，去實現(xiàn)自己的速滑夢想。2010年11月，16歲的武大靖被選送到了國家隊。

剛進國家隊時，他跟不上男隊，只能給女孩兒當陪練。但速度太慢，女隊員也嫌棄他。

“我可笨了，老師總說我理解力差，我總是追著她問……”他每天都提心吊膽，怕一覺醒來，給“發(fā)配”回去。

體能是武大靖的弱項，在隊里誰都知道他跑步連女孩兒都跑不過。他決定笨鳥先飛。蹬健身房里最重的自行車，加練跑步，沒有一天間斷。就這樣，過了兩年，擔心被淘汰出國家隊的危機感才終于消失了。但武大靖給自己設置了新的目標。

2012年，短道速滑世界杯比賽，主力隊員都出國參賽去了。他目送著隊友們離開，強烈的挫敗感突然襲來。“挺可憐的，人家都出去比賽了，不帶你去。”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他上了心，開始積極地跟教練溝通。訓練時，他找人幫他錄像，結(jié)束訓練后，反復回看視頻，和高手的比賽視頻做對比，一個小細節(jié)一個小細節(jié)地改。

“人要特別想去做一件事的時候，一定會看到效果。”接下來，武大靖如愿地成為了主力運動員，開始參賽。

2014年世錦賽，不到20歲的他殺出重圍，連續(xù)五輪比賽位居第一，彪悍地開啟了自己的領軍時代。2018年冬奧會，武大靖毫無爭議地拿到了本屆冬奧會中國代表團的首金以及中國男子短道歷史上的首金。

“笨孩子運氣不會太差，”他想起李琰教練說他的這句話，樂了。

“我不會變，也不想變”

拿到冬奧金牌的那個晚上，他一夜沒睡著，“好多人發(fā)來祝賀，都要回！我最不喜歡別人說我拿了冠軍變了，我不會變也不想變！”

新科冠軍的傲人身份，很快為他帶來了便利，甚至被貼上了“追星贏家”的標簽—他昔日的偶像江疏影主動在微博上為他加油喝彩。而此前他曾經(jīng)兩次申請加入“江疏影粉絲后援會”，卻因為人數(shù)已滿而被拒。

奧運金牌如同一支魔杖。奪冠的當天晚上，他立刻接到了9個商業(yè)合作邀請。各種活動密密麻麻，已經(jīng)排到了4月底。

密集的行程里有頂級職業(yè)運動員才能享有的眼界、人脈、商業(yè)機會—參與央視元宵晚會的錄制；為偶像江疏影頒獎……而一個月之前，他還在全力備戰(zhàn)平昌冬奧，世界仿佛隱退了，他腦子里只有上場后的每一步，“每一步都至關(guān)重要，每一步都關(guān)系到最后的成績。”

參加活動的時候，他看著主持人和嘉賓們說說笑笑，自己跟著聽會兒音樂再走會兒神，覺得時間怎么那么容易過；而在訓練場上，教練從秒表里摁出來的時間那么重，要一毫秒一毫秒地“摳”。

早在比賽結(jié)束時，武大靖和李琰曾有過一次談話。“你回國后一定會很忙，閑暇之余，你可以去體驗，但是別徹底融入到那個氛圍中去。”李琰對武大靖說。

回憶起教練的話，他陷入了沉思，隨后跟記者強調(diào)，“假期，我配合大家的好意，體驗一下生活的豐富。假期結(jié)束，我會回冰場做好自己該做的！”

4年之后的北京張家口冬奧會將是武大靖的下一個大賽場。像是在回答采訪問題，但更像是在給自己承諾，“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來的，也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我將繼續(xù)奮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