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綜藝”節目的節奏因素分析

【摘 要】 在“慢綜藝”節目走紅的現實背景下，節奏因素應該得到更多的重視與研究。文章認為節奏是綜藝節目的重要元素，有主觀節奏和客觀節奏之分，節奏決定了綜藝節目的“快”與“慢”。節奏從主體運動、畫面剪輯、畫面色彩、聲音四個方面發揮不可或缺的作用，并且與其他元素緊密結合，共同構成一檔綜藝節目的呈現方式。優秀的“慢綜藝”節目必定體現在對節奏的精準把控上。

【關 鍵 詞】“慢綜藝”；主觀節奏；客觀節奏

【作者單位】張帥，海南熱帶海洋學院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中圖分類號】G22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8.04.022

與電影和電視節目類似，在綜藝節目中，節奏也是不可或缺的藝術因素，它存在于圖像、聲音、文字符號、剪輯等載體上，并與這些載體相輔相成，構成完整的節目。在各種競技型、演出型綜藝節目充斥電視熒屏的當下，一些以人文關懷為特色的文化類綜藝節目吸引了觀眾的眼球，它們以“慢”取勝，不設任務、不設目標、不設競爭，只用大量紀實性手法帶領觀眾走進一個“文藝小清新”的世界。為了與之前“三分鐘一個笑點，十分鐘一個小高潮”的快節奏綜藝節目區分開來，一些學者開始以“慢綜藝”為名研究這些節目。

崔聞博（2017年）、劉榕（2017年）、徐凱麗（2017年）、張文君（2017年）等針對國內“慢綜藝”節目《向往的生活》《中餐廳》等走紅的現象，從節目構成、固定嘉賓和人文情懷等方面研究“慢綜藝”節目的成功因素。劉杰（2017年）、宋瑞（2017年）、鄭慧琳（2017年）、王彥（2017年）等概括研究了“慢綜藝”在快節奏熒屏大形勢下的發展現狀，以及預測“慢綜藝”的發展走勢。還有一些文章認為，國內幾檔“慢綜藝”節目雖然打出了“回歸自然，回歸生活”的招牌，但是功利心猶在，分析了“慢綜藝”慢不下來的原因和表現。本文認為，無論是對比“快綜藝”來研究“慢綜藝”節目，還是對比韓國成功的“慢綜藝”《孝利家民宿》來反思國內同類經營體驗類節目的功利心態，都不能忽視一個關鍵因素——節奏。然而，目前國內理論界對綜藝節目節奏因素的研究近乎空白。

一、節奏是綜藝節目的重要元素

在綜藝節目中，創作者通過畫面的創作、聲音的創作、鏡頭的組接，以及畫面與聲音的綜合創作來實現節奏，鋪陳情節，引起受眾的共鳴，達到節目的創作目的。因此，節奏是綜藝節目的重要元素。

1.主觀節奏與客觀節奏

節奏的本質是一切有規律或無規律的階段性運動變化，它存在世界萬物之中。在音樂中，節奏的呈現是隨著音高、音低和節拍的強弱組合成的一系列律動；在繪畫中，節奏是點、線、面組成的或明或暗的筆觸表達；在文學作品中，節奏體現在字里行間的故事脈絡中；在自然中，陽光照在大地上的光景是視覺節奏的呈現。節奏可分為客觀節奏和主觀節奏：客觀節奏就是具象物體體現的客觀存在的節奏變化，反映到綜藝節目中，就是指一切由主體真實發生變動的情況；主觀節奏是指以個人意志為主的對節奏的感知變化，反映到綜藝節目中，就是指節目呈現的效果。

從整體上看，綜藝節目的節奏是客觀節奏和主觀節奏的統一。客觀節奏是節目呈現的主體運動的變化，它是節目的內容基調，決定節目的風格和結構。綜藝節目通常以重點呈現對象的行為動作為主，以其他物體運動為輔，結合構成客觀節奏，具體包含重點對象的行為動作、輔助物體的行為動作、自然界風景的變化等。主觀節奏可以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創作者的主觀節奏，包含創作者在制作節目過程中的剪輯手法、拍攝手法、畫面呈現的審美特性、聲音的特殊處理等。第二部分是觀眾的主觀節奏，正如莎士比亞所說“一千個讀者眼里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面對同樣的事物會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觀眾看相同的綜藝會有不同的情緒感受，因此心理主觀節奏也是不盡相同的。當然，我們探討綜藝節目的節奏時，主要關注創作者的主觀節奏，創作者應更好地使讀者和自己本身的主觀節奏保持一致，將客觀節奏和主觀節奏實現良好的辯證統一，從而對節奏進行精準把控。

2.綜藝節目的快節奏與慢節奏

隨著“慢綜藝”節目的走紅，綜藝節目也相應有“快綜藝”和“慢綜藝”的區分。從受眾體驗角度來說，“快綜藝”就是節奏感強的綜藝，“慢綜藝”就是節奏感弱的綜藝。從創作者的角度來說，“快綜藝”呈現對象的運動變化快，物體帶來的沖擊感強，并使用一系列手法激起受眾強烈的情緒變化。如通過剪輯加快事物運動速度，通過增加不同鏡頭的切換來使事物有強烈的運動軌跡，使用節奏感強的音樂烘托情緒等，“三分鐘一個笑點，十分鐘一個高潮”是這類節目的普遍設置。“慢綜藝”節目則反其道而行之，事物的運動變化相對較慢，創作者不僅有意控制整體運動節奏，有時還會通過景別、剪輯、音樂等手段減慢具體的運動節奏，使觀眾在觀看這類綜藝節目時情緒波動較小，產生舒緩減壓的效果。

二、“慢綜藝”節目中節奏的呈現

1.主體運動對節奏的決定性作用

綜藝節目中主體運動的變化是客觀節奏的決定因素，也就是重點呈現對象的行為動作，我們可以把它理解為綜藝節目中表達觀點的主要載體。創作者在創作前會設定基礎的內容結構，如“慢綜藝”節目《朗讀者》通過朗讀家信讓觀眾對家庭有更深層次的思考，此時，節目整體的節奏都由客觀節奏引導，呈現舒緩平穩的節奏感；而“快綜藝”節目《極速前進》主要是為了表現八組明星在到達相同目的地的過程中遇到的困難以及解決方法，滿足觀眾的好奇心，這樣的內容特性就決定了其節奏是快速和激烈的。觀眾對這類節目的期待就是節目中密集的矛盾點，如果這時創作者的主觀節奏沒有和客觀節奏相輔相成，而是呈現相背離的狀態，那么節目便沒有清晰的主題和觀念。對節奏把控的不準確會使得觀眾普遍對相同情節有不同的感覺，不能引起更多觀眾的共鳴，這樣就很難成為一檔優秀的綜藝節目。

2.節奏與畫面剪輯

剪輯是體現綜藝節目節奏的關鍵因素，創作者通過景別、鏡頭的長度和數量、攝影機的運動軌跡這三個部分對拍攝畫面進行處理，這三個部分直接影響受眾的主觀節奏。

（1）節奏與景別

景別是事物在攝影機中呈現的范圍大小，一般由遠及近分為遠景、全景、中景、近景和特寫。事物在攝影機中呈現的范圍越大，給觀眾的感受越平緩，反之越強烈。

遠景通常是對大環境的描述，多個事物在遠處呈現，細節表現少，但涵蓋內容廣。例如，在“慢綜藝”節目《孝利家民宿》中，第一期從第七分鐘開始用了將近一分半鐘的時間來呈現濟州島的風光，在這一分半鐘的遠景鏡頭中，觀眾可以看到海、山、巨石、濟州島的大體輪廓。沒有細節的事物就不會引起觀眾情緒的較大起伏，此類鏡頭常用來抒發平緩美好的情感。

全景就是在一個畫面中把人與環境的關系交代清楚。人的全貌加環境的全貌強調了人與環境的融合，在綜藝節目中，全景就是為了體現主體對象在大環境下的行為動作。如《孝利家民宿》第一期在展現海的廣闊的同時，還展現了李孝利一步一步走進海水里的過程，我們可以看到李孝利從頭部到腳部的所有動作，也可以看到大海上由于陽光照射產生的耀眼光芒。全景和遠景一樣，不會給人造成強烈的情緒波動，全景的敘事功能和抒情功能并存。

中景就像是圖片編輯軟件中的截圖功能一樣，用以展現人物和環境、人物與人物的關系。由于其擁有強烈的敘事功能，因而中景是綜藝節目最常用的景別。無論是“快綜藝”還是“慢綜藝”，都需要中景來交代畫面中不同事物之間的關系，以便觀眾清晰明了地觀看，在景別的“起承轉合”作用中，中景就是“承”的作用。

近景和特寫只呈現被拍攝物體的局部。如果被拍攝物體是人物，則畫面中主要的人物只有一個，可以清楚地看到人物表情細微的變化，用以刻畫人物的內心活動。近景中不強調環境對人物的影響，這樣的畫面容易引起觀眾較大的情緒變化，例如在“快綜藝”節目《無限挑戰》恐怖特輯中，近景展現恐怖人臉會使觀眾更加感到恐懼。特寫具有強調作用，給觀眾帶來的是強烈的記憶點和強烈的情緒轉變，例如在《奔跑吧！兄弟》中，通過特寫呈現嘉賓在突然落水前的驚恐表情，也是設置觀眾笑點的方式。由于近景和特寫會加快節目的節奏，因此在“慢綜藝”節目中，這兩類景別出現的概率很小。“慢綜藝”節目更多使用中景、全景和遠景以鋪陳敘事、渲染環境、抒發感情。

（2）節奏與剪輯率

剪輯率用以衡量在一定時間內鏡頭的切換次數。單位時間內切換次數越多，則鏡頭數量越多，單個鏡頭時長越短，節奏也就越快，反之越慢。“快綜藝”節目經常會增大剪輯率，給觀眾急促緊張的主觀節奏。如《極限挑戰》第一期中，為了展現追擊戰的緊張感，節目從第48分鐘開始，在一分鐘之內換了26個鏡頭，在孫紅雷、黃磊、張藝興和羅志祥四人的追擊畫面中，20秒的時長內切換了11次鏡頭，充分營造了四人之間的緊張氛圍。反之，“慢綜藝”節目會主動減少剪輯率，以維持節目緩慢的節奏。如《朗讀者》最后一期，在董卿用時一分二十秒的個人獨白中，僅轉換了13次鏡頭，第二個鏡頭時長更是增加到16秒，董卿將青春的定義娓娓道來，使得讀者能夠在平緩節奏的引導下進行深入思考。

（3）節奏與攝影機的運動

攝影機本身的運動（推拉搖移、變焦距等）變化也是影響綜藝節目主觀節奏的因素之一，其運動速度越快，呈現的節目節奏就越快，反之則越慢。例如，在“快綜藝”節目《奔跑吧！兄弟》每一期的撕名牌環節中，鏡頭都會大幅度地晃動，以此凸顯撕名牌的激烈、緊張；而在“慢綜藝”《孝利家民宿》每一期的吃飯場景中，攝影機的運動軌跡都是通過在畫面外緩慢地平移來交代大環境。兩種截然不同的攝影機運動變化與主體運動相輔相成，“慢綜藝”節目多是采取幅度較小、頻率較慢的攝影機運動變化。

3.節奏與畫面色彩

（1）基礎色調

在“快綜藝”節目《無限挑戰》的恐怖特輯中，節目的色調由兩個部分組成，一個是代表恐懼的血紅色色調，另一個是營造不安和慌亂的暗色調，這兩種色調成功體現了緊張和恐怖的節奏。要想展現快樂和熱烈的節奏，節目應多使用顏色濃重的暖色系色調；想要表達和諧、自然、輕松的節奏，節目則應多使用介于暖色調和冷色調之間的自然色調。總體來說，“慢綜藝”節目中不會出現帶來強烈視覺節奏的色調，其多由暖色調和自然色調相調配。

（2）對比色彩

綜藝節目的畫面色彩并不是在基礎色調的范圍內一成不變的，色彩隨著畫面的展現勢必會發生改變。有時節目為了營造強烈的視覺效果，會用相反的色彩展現對立的畫面，如明暗色彩、冷暖色彩、畫面的鮮艷和渾濁等。色彩的對比越強烈，觀眾的視覺節奏越強烈，對比色彩出現的頻率增強，節奏感也會相應增強。而“慢綜藝”節目除了特殊的畫面呈現，基本不會使用強烈的對比色彩。

4.節奏與聲音

綜藝節目的聲音包括人物語言、音樂和音響，節奏在其中發揮重要作用。人物語言本身就帶有節奏，不同于“快綜藝”節目在游戲、競爭等環節中人物急促的語言，“慢綜藝”節目中的人物語言多以平和輕松的語調出現。音樂也具有較強的表達功能，“慢綜藝”節目由于視覺刺激和信息量都相對較少，因此更加重視音樂的特殊感染力和潛移默化的作用，用音樂來抒情，隱喻情感信息。例如，“慢綜藝”節目《孝利家民宿》中李孝利夫婦在家中睡午覺的背景音樂使用了馬克西姆·姆爾維察的輕音樂Satie Gymnopedie No.1，緩慢、深沉而悠遠，帶有一絲超脫塵世的遐想，有催眠功效，與節目畫面具有一致性。在音響的使用方面，不同于“快綜藝”節目中大量人為添加的笑聲、鑼鼓聲等造勢聲響，“慢綜藝”節目更加重視捕捉自然聲響，如流水聲、風聲等，帶給觀眾舒緩的聽覺節奏。

“慢綜藝”節目從出現到逐漸“霸屏”，也不過一年的時間，其中還夾雜很多不那么“慢”的節目。上文從主體運動、畫面剪輯、畫面色彩、聲音四個方面對“慢綜藝”節目中的節奏因素進行詳細分析，認為節奏在其中發揮不可或缺的作用，并且與其他元素緊密結合，共同構成一檔綜藝節目的呈現方式。而好的“慢綜藝”節目必定體現在對節奏的精準把控上，就像用文火慢慢地燉一鍋老湯，用其中的文化營養更好地滋養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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