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部件教學法在解決漢字難學問題上具有科學、高效特點,但實踐中存在三個問題。為此該文分三個步驟建立了一套基于部件教學法的教育游戲用漢字字形訓練系統,通過將筆畫、部件組合成漢字的訓練方式幫助學習者提高漢字部件認知能力,該系統采用筆畫組成成字部件、部件組成漢字的兩級組合方式,各部件之間形成了“交互聯系網絡”,該系統可配合教育游戲機制使用。
【關鍵詞】筆畫 部件 教育游戲 漢字字形訓練系統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8)15-0243-03
部件在漢字的認知與教學中具有重要地位。朱志平(2002)認為,漢字形素的功能及其結構方式是漢字構形理據的基本內涵,除少數因字體變異而產生形素粘連(如“事”、“更”等)的漢字以外,大多數漢字都可以通過構形理據的分析得以理解和掌握。崔永華(1997)以《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所定1033個甲級詞所用的801個漢字進行分析,發現僅用了330個部件,《大綱》全部8822個詞,用了2866個漢字,涉及到的部件也只有431個,可見,部件教學可以化難為易,通過對有限的部件的學習,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漢字學習效果。
不過,在漢字教學實踐中以部件教學為主體的漢字字形教學方法還有待更好的發展,主要有三個問題存在:一是需要探討使用筆畫、部件等構形元素需要學習哪些漢字;二是需要探討使用哪些筆畫、部件來學習這些漢字;三是如何解決漢字字形教學太枯燥的問題。
對于第一個問題。漢字字形知識在漢字學習過程中并不是一個需要不斷學習的無限知識。漢字構形知識的訓練在初級階段的漢字學習中最為重要。《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甲級字、白樂桑400字、白樂桑900字、《漢語國際教育用漢字等級劃分》等,都為零起點和初級學習者規定了相關漢字量,應是重要的參考。
對于第二個問題,涉及到這些筆畫、部件組成漢字時,筆畫、部件、漢字三者的關系,以及漢字與漢字組成的漢字組內部外部關系如何。關于部件的分類,已經有多種分類方式,標準很多,比如按照是否能夠成字分為:成字部件、非成字部件;按照頻率高低分為:高頻、低頻;按照是否表意分為:表意、非表意;按照是否表音分為:表音、非表音;按照意因是否相關分為:意音相關、非意音相關;按筆畫數多少分:多筆畫部件、少筆畫部件;按識記難度多少分為易識記部件、難識記部件;按照可否稱謂分為:可稱謂部件、不可稱謂部件等等。但哪些分類對于學習者用來進行構形識記更為重要是需要進一步探討的。
對于第三個問題,我們認為可以嘗試使用教育游戲的方式進行漢字識記訓練。1996年“教育游戲”這個詞最早出現在美國新聞報道的標題中,教育游戲能培養游戲使用者的知識、技能、智力、態度、價值觀,并具有一定教育性。近年來教育游戲化已經發展成一個新的世界潮流,路廣(2016)指出,這主要跟游戲特有的運作機制有關系。
以上這些問題綜合起來并結合目前的教學實踐會發現,我們需要一套教育游戲漢字字形識記訓練系統。這個訓練系統可以用在教育游戲中,由學習者(玩家)進行實際操作使用,從而達到訓練漢字構形認知能力的目的。這樣根據漢字構形結構特點,形成識字順序,進行以游戲為形式的漢字教育內容專門訓練,圍繞這種漢字字形訓練系統進行游戲玩法與場景世界觀的設計,進行教育游戲化,從而提高學習效率,改革第二語言教學中漢字教學方式。
實際上,雖然前人很少提到使用“教育游戲”這種訓練方式,但是對基于漢字構形的漢字學習訓練系統已經進行了許多探索。崔永華(1998)提出了一個對外漢語教學用的“漢字教學單位體系”,這個體系可以說是開創性的,尤其是他提出了若干組件確定的原則,并從教學角度出發,提出了不能僅依靠部件作為教學單位,所以增加了“基本字”作為教學單位。盡管如此,我們認為這樣的系統還存在一些問題:
首先,崔永華(1998)體系中漢字數量太多。王建勤(2004)通過實驗結果表明,在經過了三個月的集中漢語教學后,“零起點的歐美背景留學生的漢字構形意識依然尚未萌發”;根據江新(2003)的研究,美國留學生大概在五個月學習時間過后,能夠建立明顯的對于漢字正字法的感知意識;根據王建勤(2005)的研究,經過一年的漢語學習以后,漢語學習者的漢字構形意識已經萌發。可見,漢字構形認知的困難期主要是在初級至中級的學習過程中。崔永華體系中7161個漢字太多。
其次,在漢字教學單位的確定上,崔永華(1998)體系忽視了筆畫的地位。筆畫是組成漢字的最小的結構單位,也是組成部件的基本單位,是漢字教學的起點(劉珣,2003;程朝暉,1997),而筆畫與筆畫之間的不同關系更是區別字形的重要手段之一,筆畫在漢字構形認知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因此我們認為筆畫也應該成為“漢字教學單位”之一。
最后,如何教學生練習這些基本部件也是一個重要問題。尤其是這些部件的數量達到537個之多,要想在實際的教學中一個一個地教授,其難度可想而知。
實際上,筆畫的類屬、部件的類屬與拆分存在很大的多樣性。從筆畫來說,對基本筆畫究竟有幾種,學界在理論層面和實踐層面都有不同的看法(黃金城2016,傅永和1992)。基本筆畫如此,派生筆畫的個數更是眾說紛紜(張靜賢1988)。從部件來說,關于部件的類屬及個數問題以前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而國家語委公布了《基礎教學用現代漢語常用字部件表》(征求意見稿)、《現代常用字部件及部件名稱規范》之后,漢字部件教學就有了重要參考和標準。
我們認為,除了《基礎教學用現代漢語常用字部件表》之外,《漢字統一部首表》、《漢字折筆規范》、《字符集漢字字序(筆畫序)規范》、《通用規范漢字表》等國家公布的相關規范也應該作為漢字構形訓練系統的重要設計依據。
部首也是一種部件,但這種部件具有特殊性,它們是有意義的部件,即崔永華(1998)所說的“有義部件”、“有固定含義和稱謂的部件”。由于它們在組字中具有理據性,能更好地觸發學習者的聯想,從而將字形與字義聯系起來,所以在系統中它們應該具有提綱挈領的地位,從而可以將與部首相關的漢字作為小類聚合在一起。沈禾玲(2009)認為,一個特定的部首出現在漢字中的次數越多,它的頻率就越高,對學習包含這個部首的漢字的幫助也就越大。有的成字部件除作為整字外,也可以組成其他漢字,因此也應歸入有義部件。在我們設計的漢字字形訓練系統中,有義部件是整個系統中的核心部件,是認知識記訓練的重點之一。
對于無義部件,雖然只是作為構形成分,而沒有任何意義,但是有些由于有強大的構字能力,所以也需要作為漢字教學單位出現在系統中,只是在優先級別上,應低于有義部件。
我們所建立的漢字字形訓練系統(初級)共訓練了900個漢字,使用了15種筆畫、448個部件。主要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筆畫與筆畫組合成為漢字的系統,一個是部件與部件組合成為漢字的系統。
在具體實踐中,我們主要是分以下幾個步驟構建這個漢字構形識記訓練系統的。
第一步,為了統計筆畫、部件這些基本教學單位的使用頻率等,我們先建立了一個包括900個漢字的拆分數據庫,這些漢字是《漢語國際教育用漢字等級劃分》所規定的900個初級用字。
根據《漢字折筆規范》、《基礎教學用現代漢語常用字部件表》、《現代常用字部件及部件名稱規范》,我們對這900個漢字進行了詳細拆分,形成了900字的詳細拆分數據庫。最終得到的部件共有401個,其中使用次數最多前10個部件是:口(240)、日(93)、木(63)、亻(50)、十(44)、土(43)、又(43)、扌(41)、寸(39)、力(38)等。使用次數大于2次的共有310個部件,其余138個部件僅使用一次。
第二步,確定基本筆畫,并圍繞基本筆畫確定一定的漢字數量。筆畫在漢字構形上具有生成性,從學習角度來看,通過基本筆畫組成簡單字,是這種生成性的重要表現。在2000字拆分數據庫中,我們按照有義部件中成字部件(獨體字)的使用頻率,選取了構字能力最強的獨體字,分析其筆畫構成,確立了橫、豎、橫折、撇、捺、點、豎勾、橫折勾、豎折折勾、豎提、豎彎勾、橫折、撇折、橫撇、豎折等十五種筆畫作為基本筆畫,并與這些獨體字對照起來。這樣就形成了本識記訓練系統的第一部分,這些筆畫組合成了68個漢字。
第三步,圍繞第一步分析得到的有高頻率、代表性的部件作為統攝部件,以及第二步得到的部分構字能力較強的整字,再確定一部分漢字數量。這些統攝部件主要是部首部件、構字能力強的成字部件(整字)及少數無義部件,主要包括:、巴、宀、貝、疒、艸、刂、車、亻、刀、犭、攵、艮、弓、廣、禾、火、纟、钅、口、耂、冫、木、目、女、冖、人、日、氵、尸、饣、石、矢、礻、忄、扌、田、土、王、夕、心、讠、頁、衤、又、月、舟、辶、阝、穴字頭、等共52個主要部件。其中有義部件與無義部件的分布如下:
其中有義部件為這些部件的主要部分,約占98%,無義部件為極少數,僅約占2%。這些具有理據性的部件在整個系統中分別統攝一部分漢字,利于學習者對漢字構形知識的輸入,為訓練有效性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第四步,將相關部件與相關漢字進行搭配、分組。
以場景三的關卡一(3-1)為例,這個關卡主要目的是訓練與“口”相關的漢字,因此統攝部件為“口”,本關卡除了部件“口”之外,還有“乞、斤、矢、八、丩、勹、力、冂、一、馬、夂、夕、牙、木”等,共15個部件,使用這些部件可以組合出或對應于“牙、格、吃、聽、知、只、叫、句、加、同、嗎、各、名、呀、咖、另、務、回、馬、一、口、斤、力”等23個漢字。
由于系統的整合以及部件區分度問題,該系統對某些部件進行了少量的合并與分別,比如,按照《基礎教學用現代漢語常用字部件表》,部件“口”與部件“囗”應該是兩個不同的部件,由于兩者非常相似,在系統中一般單獨顯示,沒有比較的話,很難分辨出大小,所以我們在系統中合并成為了一個部件“口”。
通過部件的拼合,學習者可以進行這23個漢字的部件組合練習。除了統攝部件“口”與其他部件的拼合,其他部件之間也可以進行拼合形成新的漢字,比如“務”就是由“夂”和“力”組合而成的,部件之間形成了一種“交互聯系網絡”。
由于漢字字形的復雜性、統攝部件所統攝漢字較少以及初級學習者學習漢字數量的有限性等原因,在很多關卡中,我們不得不加入一些既不能與“統攝部件”組合,也不能和與“統攝部件”組合的部件發生組合關系的部件,這樣的部件,可以稱之為“游離部件”。比如在900個漢字中,包含“火”這個部件的漢字并不多,因此在主要練習“火”部件的場景四關卡7的部件表中會空出一些位置,從而只能將其他與部件“火”、“丁”(與“火”拼成“燈”)、“堯”(與“火”拼成“燈”)等現有部件無關的部件“示”放入部件表中,部件“示”成為“游離部件”,不與統攝部件“火”發生關系。另外,有些構字能力弱的成字部件往往會成為“游離部件”,比如場景四的關卡一(4-1)中,有一個“年”字,按照《基礎教學用現代漢語常用字部件表》,“年”是不能進一步拆分的,成為“游離部件”。
朱志平(2002)指出,漢字屬表意文字系統,在教學上與漢語不是同一的關系,漢字的本體是字形,漢字教學必須從字形出發,漢字構形學是探討漢字形體構成和演變規律的學說,并且與漢字習得規律密切相關,有很強的實用性,是漢字教學可資借鑒的理論。本系統著眼于從字形出發進行漢字構形的訓練,重視漢字構形學的規律,總的來說,有如下特點:
1.旨在通過將筆畫、部件組合成漢字的識記訓練幫助學習者更有效地建構起漢字構形認知能力。
2.內容具有層級性。采用筆畫組成成字部件(簡單字)、部件組成漢字的兩級組合方式,從易到難,不斷提高學習者的漢字構形認知能力。
3.具有系統性。由有代表性的有義部件統攝形成單元組,單元組內的部件形成“部件交互聯系網絡”,通過統攝部件與其他部件的單向、多向組合,以及其他部件之間的組合,形成漢字組群。最終由若干單元組形成一個大單元組。
4.配合教育游戲機制使用,全面提高學習者的漢字能力。通過教育游戲的實時反饋與激勵機制、游戲世界觀帶來的沉浸體驗、游戲評價機制等促進學習者更高效地識記漢字、建構漢字構形認知能力。在教育游戲中,通過筆畫難度、部件長度、漢字數量、反應速度、漢字重復出現率等系數的游戲設計,將本系統游戲化,同時將漢字音義、漢字結構類型、漢字常見組詞等漢字、漢語知識融入到場景化的世界觀中,不僅使學習者建構起漢字字形認知能力,而且可以學習到全面的漢字知識,形成立體化的認知網絡,從而使學習者更高效地識記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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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研究受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金“漢字手機教育游戲的開發與應用研究”(項目編號:13YJC740065)與復旦大學卓學計劃、復旦大學自主科研項目“基于部件組合原理的漢字能力培養研究”資助。
作者簡介:路廣(1976-),男,山東泰安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漢語與漢字研究、教育技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