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企業破產重整實務問題研究（十）

徐淑華 黃耀

摘要：《企業破產法》規定債權人會議可以決定設立債權人委員會。債委會的設立、選舉、債務會主席、債務會議事規則等，是破產案件辦理過程中，管理人必須面對的重要內容。筆者辦理的破產案件中，全過程均涉及與債委會有關的問題。筆者以實務中面臨的債委會的職權、債委會的議事規則、債委會的選舉方案、債委會設立的相關問題、以及管理人與債委會的關系處理等作為切入點進行研究，從管理人眼中的的債委會為切入點，對破產案件中債委會的問題及處理提出見解。

關鍵詞：房企；破產重整；債委會

中圖分類號：F293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001-9138-（2018）03-0066-71 收稿日期：2018-01-18

《企業破產法》第67條規定：“債權人會議可以決定設立債權人委員會。債權人委員會由債權人會議選任的債權人代表和一名債務人的職工代表或者工會代表組成。債權人委員會成員不得超過九人”。債委會問題是破產案件辦理過程中必須面對的重要內容，必須認真對待。

1債委會的職權

根據《企業破產法》第67條的規定，債權人會議決定設立債委會，作為全體債權人的議事機構。根據《企業破產法》第68條的規定，債委會行使下列職權：監督債務人財產的管理和處分；監督破產財產分配；提議召開債權人會議；債權人會議委托的其他職權。根據《企業破產法》第61條、第68條的規定，債權人會議決定委托債委會行使以下職權：批準財產管理及變價方案的具體實施方案和未盡事項；批準經營過程中的相關事項；批準評估、審計等中介機構的選任與費用的具體實施方案和未盡事項；批準分配方案的具體實施方案和未盡事項。債委會應當勤勉盡責、忠實地履行職責。債委會依據本決定行使職權之時應當遵守本方案有關議事規則的規定，以維護全體債權人的合法權益。

2債委會的議事規則

債委會作為債權人會議的常設機構，由債權人推選的成員組成，其中包括職工代表一名，其余成員由第一次債權人會議選舉確定，債委會主席由法院指定。債委會會議有一定的議事規則，債委會分為定期會議和臨時會議，定期會議每3個月召開一次，債委會會議的召開時間由管理人與債委會成員協商確定，情況緊急需要召開債委會臨時會議的，管理人可以隨時通過電話、短信等方式發出會議通知。臨時會議也可以由半數以上債權人委員會成員、占債權總額1/4以上的債權人提議召開，法院認為必要時也可召開臨時會議。債委會通常由債委會主席或者其他成員召集和主持，因故無法出席債委會會議的成員可以委托其他成員出席并行使表決權，并應在會議召開前將書面委托手續提交債委會。管理人、債務人有關人員或中介機構成員可列席債委會會議。法院認為有必要時，可以派人列席債委會會議。債委會會議各項決議由全體與會成員充分討論表決而形成，每位債委會成員均擁有一票表決權，債委會成員在會議表決時應當明確表示同意、反對或棄權，并在會議記錄中予以正確載明。債委會會議表決事項應由全體債委會成員的半數以上（含本數）通過。表決事項如與任一債權人委員會成員存在利害關系而足以影響其正常行使表決權的，該債委會成員應當在表決環節回避，但可以參與討論相關表決事項。應當回避的債委會成員如未回避，其他債委會成員可要求其回避。該債委會成員持有不同意見的，應當在投票表決之前提出，并報法院決定。債委會成員成為意向重整投資者或者與意向重整投資者存在利害關系時，應當立即停止履行債委會成員職責，并辭去債委會成員身份。債委會成員無正當理由不得自行辭職，如因法律規定或本方案等原因導致辭去債委會成員的，由債委會或管理人決定在其他有代表性的債權人中補選，并報請法院許可。表決事項經債委會會議表決通過并形成會議決議，由全體出席會議的債委會成員簽名。債委會在其職權范圍內所形成的決議具有債權人會議決議之效力，對全體債權人均有約束力。除非債權人認為債委會會議決議違反法律法規或者進行決議的事項不屬于債權人會議委托其行使的職權范圍，損害其利益的，可以自債委會會議作出決議之日起15日之內，請求法院裁定撤銷該決議，責令債委會會議依法重新作出決議。管理人應當自債委會決議形成之日起3日內將決議內容報法院備案。債委會全體成員應當對會議的討論、表決過程保密，不得將會議內容透露給除債權人、管理人及法院之外的第三人，更不得將會議內容在任何載體上公開發布。債委會會議采用現場和通訊、網絡、書面結合表決的，現場會議記錄應將通訊、網絡、書面的表決作出記載，并將相關證據附后備查。

3債委會選舉方案以及債委會設立過程中的相關問題

管理人根據法律規定及破產案件的需要，事先設定債委會選舉規則，由全體債權人選舉產生債委會，選舉規則規定債權人委員會成員最高不得超過九人（實際操作中3-5人為宜），債權人可以根據自己的認知，按照選舉規則進行推選。債權人推選債委會成員時，應當將推舉的債權人編號及債權人名稱填入表決票中的相應欄目中，根據《企業破產法》第64條規定，只要由出席會議的有表決權的債權人過半數通過，并且其所代表的債權額占無財產擔保債權總額的1/2以上（即得票“雙過半”）的，債權人會議選舉債委會的決議即視為通過。第一次債權人會議未能選舉出選舉規則規定的債委會成員的，管理人有權根據實際情況考慮是否設立債委會，以及在債委會的人數達不到選舉規則規定的人數時，是否進行補選。

是否設立債委會這是每一個破產案件首先要考慮的問題，如果管理人和法院都認為必須設立債委會，那么如何設立債委會就是必須考慮的問題。在破產案件的實務操作中，法院組織召開第一次債權人會議前，管理人會就是否設立債委會、如何設立債委會、擬設立債委會候選成員情況、如何在債權人會議上進行表決、債委會的職責及作用等的議題進行專題研究，并向人民法院匯報，管理人和法院對債委會的設立起到至關重要的主導作用。

3.1設立債委會是否要有傾向性

設立債委會是否要有傾向性，主要是指是否設立債委會，設立的債委會的組成人員是否要有傾向性。破產法對是否設立債委會使用了“可以”，相對于“應當”，說明債委會的設立，在破產案件中并非必然的選項，管理人和法院完全有權根據案件的需要決定是否設立債委會，也即在破產案件中不設立債委會并不違反法律的規定。正是由于該項內容屬于非強制性規定，故在這個問題上要防止濫用職權，防止管理人和法院為了自身工作方便，采取不設立債委會，減少監督而有意不設立債委會。筆者認為法院或者管理人如果決定不設立債委會，必須要有明確的理由。對于如何合理的選舉債委會組成人員，管理人在第一次債權人會議準備階段對所有申報的債權人進行分類，并挑選出具有代表性、針對性的債權人。比如管理人在經過充分了解的基礎上，在大額債權人和小額債權人中分別挑選幾位具有代表性的債權人，事先與推薦的候選人、部分債權人代表以及法院溝通后，制作債委會成員推薦名單推薦給債權人大會進行表決。根據法律規定，債委會的成員可以在3-9名之間確定，債委會的人數根據案件的復雜難易程度，由管理人決定。管理人將推薦名單提交大會之后，債權人可以在名單中選舉，也可以選舉名單外自己認為能夠更好維護自己權益的債權人代表。比如DZH公司破產重整案件，在選舉債委會的過程中，不同地域的債權人為了爭取在債委會中的話語權，采取非常嚴重的拉票行為，給債委會正常選舉工作帶來很大的阻力。為了防止這種情形的發生，管理人必須事先與各類債權人充分夠溝通，爭取各類別的債權人最大程度的支持，才能使債委會的選舉工作順利進行，才能在今后的工作中使管理人和債委會形成合力，共同推進破產案件順利前行。

3.2債委會成員的結構考慮

是否將債委會成員席位留給優先債權人，優先債權人是否必須進入債委會，這是我們首先要考慮的問題。破產法對此沒有詳細的規定，實踐操作中也是視情況而定?！镀髽I破產法》按照破產清償順序對債權人分為對債務人的特定財產享有擔保權的債權人；職工債權人；稅收征管機關債權人以及普通債權人。債權有優先債權和普通債權之分，上述前三種債權人享有的是優先債權。三種優先債權人中只有職工債權人是《企業破產法》明確規定，債委會成員要有一名職工代表或者工會代表組成，至于其余兩種優先債權沒有規定要留債委會成員席位。筆者認為在選債委會成員時，應當更傾向于普通債權人，只有普通債權人才能更好的維護廣大債權的利益。因為優先債權人的債權要比普通債權人優先受償，如果由優先債權人擔任主席或者成員，會導致優先債權人在處理日常事務中相對于普通債權人而言較為懈怠，所有優先債權人擔任債委會成員不利于開展工作。

3.3債委會主席的指定

根據《企業破產法》規定，債委會主席由人民法院指定。在實務中，法院指定債委會主席應當謹慎。債委會主席負有負責召集平時的債委會、負責主持第二次及以后的債權人大會，債委會主席具有雙重身份，即是債權人，又是受人民法院指派的債委會的主席。債委會主席應當對法院指派的工作負責，向法院匯報工作，協調法院、管理人和債權人之間的分歧，反映全體債權人的呼聲，同時又要引導債權人合理合法主張權利，因此債委會主席的人選的確定非常重要。法院在指定人選上，通常在三類人員中選擇，即有抵押權的金融機構債權人、無抵押權的金額大的普通債權人和小額普通債權人，任何一個選項都不是完美的，各有利弊。筆者認為，在選擇債委會主席問題上，沒有一刀切的做法，關鍵是要分析破產案件中債權人的構成，分析選擇哪一類債權人擔任主席更加合適，總體原則是有利于掌控分歧，有利于消除矛盾，能夠與法院、管理人協調一致，求同存異，推動破產案件前行的進程。這是考驗法院、管理人智慧的工作，依法指定后，一般情況下就不會隨意更改，故法院和管理人應當進行充分調查研究。

3.4債委會的選舉方式

破產法規定債委會組成人員由債權人會議進行選舉，但選舉方式并未在《企業破產法》中進行明確規定。在實務操作中，按照不同破產案件的情況有等額選舉、差額選舉以及直接選舉等選舉方式。然而采用不同的選舉方式會對最終結果產生截然不同的影響。直接選舉一般適合于債權人數相對較少。在債權人眾多的破產案件中，債權人之間彼此大多不相識，并不能合理判斷選舉何人能更好的代表自己的權益，若此時采用直接選舉的方式，基本很難成功設立債委會。比如JFY案件，管理人經過多方了解，推薦各方面權利主體的代表作為債委會候選成員提交大會直接選舉，同時采用差額選舉的辦法。選舉結果達不到“雙過半”，導致擬定的債委會由5人組成方案不能實現，合議庭經過緊急合議，同意管理人提出的先行按照3人的債委會開展工作，另兩名債委會成員在召開第二次債權人大會時補選。但第二次債權人大會召開通過選舉，仍然沒有能夠選出符合條件的債委會成員，最終只能以3名債委會成員開展工作。

3.5關于未能雙過半的處理

能否最終成功設立債委會，取決于所有經過債權申報的債權人手上，在實務中會出現的情況是，由于選票分散，最終管理人推選的人員并不能中選，而債權人自己選出的人對象成功當選，符合破產法規定的債權人數和無擔保債權的比例雙過半的原則；但這也不是唯一的狀態，還有一種情況是都沒有符合法律規定的債權人數和無擔保債權的比例雙過半的情況。這兩種情況作為管理人和法院都是要考慮的，前者不是我們選定的理想的對象，我們必須接受，后者選不出債委會，是否需要重選，如果不需要重選，則今后關于債權人監督的事項如何處理。筆者的意見，作為管理人應當以開放的心態處理這件事，尊重全體債權人的選擇結果。完全沒與必要先入為主的的方式決定這件事，管理人只有的以這樣的方式才能被債權人所理解。

4破產實務中管理人與債委會存在的配合和制約關系

管理人與債委會在產生、解任及法律賦予的職責、權利上不盡相同。管理人由法院受理破產案件的法院根據一定的程序產生，承辦案件的法院根據管理人的產生程序，裁定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或者專業的企業清算機構作為破產案件的管理人，管理人處于中立地位，既不偏袒債權人方，也不偏袒債務人、或者股東方。而債委會產生于債權人大會，系債權人選任的代表，始終代表廣大債權人的權益。

債委會作為債權人會議的常設機構，在債權人與管理人之間起著橋梁和紐帶的作用。但實踐證明，只有在債委會的成員具有清晰的思路、良好的素質、大局的意識，具有處理問題的能力等，才能夠減緩管理人的工作壓力，提高管理人的工作效率，順利推進破產進程。

根據《企業破產法》第22條規定，債權人會議認為管理人不能依法、公正執行職務或者有其他不能勝任職務情形的，可以申請人民法院予以更換。第23條規定：管理人依照本法規定執行職務，向人民法院報告工作，并接受債權人會議和債權人委員會的監督。故債委會有權監督管理人，若管理人拒絕監督的，債委會可將監督事項請求人民法院作出決定。特別是《企業破產法》第69條規定，管理人實施下列行為，應當及時報告債權人委員會：（一）涉及土地、房屋等不動產權益的轉讓；（二）探礦權、采礦權、知識產權等財產權的轉讓；（三）全部庫存或者營業的轉讓；（四）借款；（五）設定財產擔保；（六）債權和有價證券的轉讓；（七）履行債務人和對方當事人均未履行完畢的合同；（八）放棄權利；（九）擔保物的取回；（十）對債權人利益有重大影響的其他財產處分行為。由此可見，管理人與債委會如何相處并妥善處理好工作中產生的矛盾，對于推進破產進程有著重要的作用。

實務中，管理人與債務會存在相互配合和制約的情況，管理人與債委會的關系通常有三種情況。首先是兩者之間關系處理良好，配合默契，這種情況對于破產案件的處理是最好的利好消息，對管理人、對法院、對全體債權人都是最有利的結局；其次管理人承擔的全部的工作內容，債委會成為擺設，對于管理人來說，這種情況也是可以接收的，前提是不影響破產項目的進程；再次是債委會非常強勢，在工作中與管理人形成矛盾，只顧及債權人的利益而不能夠考慮破產案件需要平衡各方利益的實際情況，嚴重影響破產進程，這種情況是管理人最不愿意看到和極力避免的。三種情形集中到一點，就是債委會相對于管理人更注重實體的權益。而管理人在注重債權人實利益的同時，也必須注重程序和平衡各方面的利益，考慮的內容更加全面。在涉及上述實體權益處置時，管理人必須組織召集債委會進行討論，債委會對全體債權人的共同意識予以表達，最終做出贊成或者反對的決議，并可就相關事項提出債權人的想法和訴求，對管理人起到事前監督的作用。若管理人的相關議題得不到債委會的支持而產生矛盾使得破產程序進程停滯不前，則管理人可將相關事項報請法院，由法院征求雙方意見后定奪。

管理人和債委會就本質而言兩者并不矛盾，目的都是為了工作，目的都是為了實現債權人利益的最大化。因此工作方法上值得管理人的總結，作為法院指定的辦理破產案件的管理人，擔負著清理債權債務，追償保護屬于債務人財產，保護債權人的合法權利，因此必須站在公正的立場上處理相關的破產事務，不偏袒任何一方。當管理人與債委會出現爭議時，雙方及時溝通，管理人應當站在債權人的角度考慮問題，使債委會和債權人能鞏固體會和體諒管理人的初衷和苦衷，相互理解中處理問題，避免出現相互對立的情況，爭取管理人和債委會兩者之間關系處理良好，配合默契，以最大的力量實現債權人利益的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