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婆

文 ／彭遙

春節前夕，婆婆前往醫院看病，所幸眼睛里長的東西被發現及時，小手術順利解決。春節后，婆婆又被查出患有糖尿病，開始謹吃慎喝。這讓我聯想起這兩年她的健康遭遇：前年手臂被摔骨折兩次，去年因膽結石和身上長皰疹住院數周。我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婆婆老了！

婆婆個子高，身體健碩，嗓門洪亮，性格強勢，走路像陣風，做事速度快，一手能拎起我們晚輩都提不起的東西，換句俗話形容就是“能打得老虎死”。

我最初十分不喜婆婆強勢的性格和態度，在心里暗暗給她取了個外號——“慈禧太后”。在婆媳相處的這條路上，我們也曾度過一段“水火不容”的尷尬時光。待后來，我們相處的時間久了，在時光的驗證下逐漸了解彼此后，我又開始佩服她的能干，慢慢琢磨出她的性格和她的人生經歷有關，苦難的過往和現實的悲情鑄就了她的強勢，或者說強勢是她順利迎接生活的一種手段。

婆婆是湘潭人，上面有兩個姐姐，自小失去母親，后又失去父親。她年幼時繼母待她不好，她是跟著成家的姐姐東奔西跑長大的。和在煤礦工作的公公成家后，她的生活才逐漸穩定下來。公公和婆婆“同病相憐”，公公自小失去了父親，母親改嫁后，他是跟著叔伯長大的，十幾歲就被招到礦山挖煤。兩個苦命的人沒有被貧窮和困難壓倒，婆婆力所能及地協助公公把小家庭一點一點打理起來。眼看兩個孩子逐漸長大了，命運的無情卻再次向婆婆襲來，公公在為朋友的小煤窯做事時發生安全事故，不幸遇難。

婆婆也曾在心里抱怨命運的不公平，但還是收起悲傷，堅強地站了起來。自此，婆婆一個人含辛茹苦，培養兩個孩子長大成家。她堅持做服裝生意，每天挑著一擔沉甸甸的衣服，這其間的辛酸苦累唯有她自己知道。婆婆曾數次向我傾訴她當年走投無路找人借錢救急，別人怕她一個女人還不起不肯借，有的人甚至看她家庭無依無靠還不忘踩她一腳。當然，婆婆也會分享她的“光榮史”，說她如何有魄力解決生活中的難題，當年還曾當過村里的婦女主任，后來做生意去進貨時遇到騙子是如何機智識破，如何有眼光和頭腦促使她的衣服熱銷等等。

也不知道是從何年何月何時起，我和婆婆這兩個互看不爽的人居然開始無話不談，我每天給她分享我工作和生活的各種點滴，她也習慣性地每天和我嘮叨她的生活瑣事。我們一起去趕集，我負責選東西，她負責砍價，配合得天衣無縫，總能一起笑瞇瞇扛著物美價廉的東西回家。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總是護著兒子的婆婆開始了和我“統一戰線”，在我數落老公時，婆婆會插進來對他的兒子“補刀”……

生活不會一帆風順，對我和老公也是如此。這些年來，婆婆陪我們風風雨雨一路走來，驀然回首，才發現婆婆原來是站在我們身后支持我們工作和生活的堅強后盾，是解決我的后顧之憂、讓我安心踏實工作的依靠。工作這十幾年，婆婆默默地幫我照看、接送孩子，特別是去年我生二胎后，她更忙碌了，每天起早貪黑照顧兩個孩子。婆婆每周末還堅持去地里種菜，還總是說，自己種的菜無污染，對孩子身體好。

也許是從她生病開始，也許是從她去年六十二歲生日開始，也許是從她逐漸生出白發開始，又或者是從發現她記憶力越來越差開始，我發現，婆婆真的開始老了，她已經不能再“獨當一面”了，她“女強人”的形象開始在我心里瓦解。我發現，原來她也是脆弱的，也需要我們照顧了。當然，我們會關心她的身體狀況，留意她的生活情況，讓她安享晚年。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婆婆，感謝她的無私奉獻，祝愿她身體健康、福壽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