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體》變譯研究

龍尚真

[摘要]“變譯”是黃忠廉先生從其多年翻譯實踐和翻譯研究中總結并提出來的，在譯界被奉為全譯理論的有機補充，是諸多不同體裁翻譯的重要法寶。中國著名科幻小說家劉慈欣的《三體》榮獲第73屆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獎。該小說由美籍華裔科幻作家劉宇昆翻譯，英譯本在國外大獲好評。以“變譯”為觀照，擬結合實例詳細探析增、編、并、改等變通手段在譯者英譯《三體》過程的具體再現，借以指出“變譯”對中國科幻小說乃至中國通俗小說英譯的指導作用。

[關鍵詞]《三體》；變譯；編；增；并；改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5918（2018）03-0173-03

一、引言

劉慈欣的小說《三體》憑借生動的情節，緊湊的節奏、細膩的描寫、宏大的場面以及大膽的想象，榮獲國際科幻小說的諾貝爾獎，即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獎。由此可見，我們要促進中國科幻文學乃至通俗文學的發展，提升中國文化軟實力，高水平科幻小說的英譯至關重要。擬在“變譯”的指導下，對《三體》的英譯本進行探討，深入研究該英譯本在國外受到西方讀者歡迎的原因，以及譯者采用何種翻譯策略將這部科幻小說譯成英文，從而讓外國讀者欣賞到中國科幻小說之美和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

二、變譯理論概述

變譯理論是黃忠廉先生從其多年翻譯實踐和翻譯研究中總結并提出來的，與“全譯”相對，主要是指通過增、減、編、述、縮、并、改等多種變通手段，譯出語的內容進行一定程度的整合變通，然后再譯成譯入語的一種翻譯理論。在變譯理論的指導下，譯者通常根據目標讀者的特定需求，靈活采用不同的變譯方法，如摘譯，或編譯，或縮譯，或綜述，或譯評，或改譯，或闡譯，或譯寫等等。這種理論旨在通過變通源語的內容、形式、題材或敘事風格，達到有效傳遞原作信息的目的，適合多種不同體裁文本的翻譯。

三、《三體》英譯本中變譯的實例分析

因為科幻小說是一種通俗小說，閱讀群體通常是一般讀者，他們閱讀這類小說主要是用來娛樂和消遣?！度w》是硬科幻小說，屬于典型的科幻小說，作者推出英文版是為了向外國讀者介紹一部源自中國的科幻小說，讓他們輕松欣賞自己獨創的、有中國文化氣息的科幻世界。譯者劉宇昆采用多種策略和手段將《三體》譯成英文版，使《三體》在西方掀起一股中國科幻熱潮，成功將《三體》的妙處帶給西方讀者。

《三體》英譯本（The Three-Body Problem）中，譯者靈活采取增、減、編、并、改等變通手段進行翻譯，使譯文忠實地再現原作的內容，同時使譯作的情節更加緊湊，譯作的語言水平比原作更高一層。下面結合實例詳細探析增、編、并、改等變通手段在譯者英譯《三體》過程的具體再現。下文中設變譯信息量為a，原作及其全譯信息量為b。

（一）編

編（a≤b），是指通過編選、編排、編寫等幾種方式將原文的內容進行重新整合，然后再將整合后的內容翻譯成譯入語的一種變通手段，使譯后的內容更加條理化和有序化。比如，編排是指按譯入語的敘事方式重新排列原作的內容；而編選或編寫主要是指對原作的內容重新整理后，選取部分或全部內容，再進行翻譯的方式。例1：英譯本中，譯者沒有對原作的結構亦步亦趨，而是從微觀層面上對小說的結構進行較大調整，重新編排章節，使英譯本的結構和內容更清晰、可讀性更強，讓人耳目一清，其敘事更緊湊、更符合邏輯。譯者按小說情節發展對原作34個章節的內容重新進行編排，對相關章節進行合并，變成三大部分，每部分又包括若干小節，并在各節之間進行一定的調整，其中譯作章節中的Part I Silent Spring對應原作章節中的第7-9章；譯作章節中的Part II Three Bodyg對應原作章節中的第1-6章&第10-21章；譯作章節中的Part III Sunset For Humanity對應原作章節中的第22-36章。

譯者根據重新編排后的內容，給每部分擬定一個標題，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方法，如：第一部分的標題為Silent Spring，對應原作第7章到第9章的內容，主要講述主人公葉文潔一家的悲慘故事；第二部分的標題是Three Body，對應原作第1-6章&第10-21章的內容，也是全書的中心，調整后的這部分內容緊緊圍繞三體問題展開，條理清晰，可讀性更強。相比之下，原作對三體問題的敘述結構比較松散，采用倒敘法，又兼有夾敘夾議，容易讓人抓不著頭腦；第三部分擬定的標題是Sunset For Humanity，與原作第22章至第36章相對應，屬于小說的尾聲，講述三體問題最后的進展情況。這種增加標題的做法，有畫龍點睛的作用，使目標讀者閱讀時更清楚譯文的結構層次，更符合西方讀者的閱讀習慣。如果按原作的結構去翻譯，譯文看起來形式上“忠實”，但是西方讀者可能會讀得云里霧里，不知所云，甚至有讀不下去的可能，原因在于原文結構過于松散，容易讓人抓不著頭腦，更別提真正理解和欣賞這部小說的核心內容。

例2：譯者根據原作講述的故事和小說中的相關人物，對原作提供的材料加以整理，編寫一份小說人物表，補充說明小說出現的人物名字及其身份。這份小說人物表在英譯本的開篇，主要按葉家成員、紅岸基地人員和其他小說人物進行編寫，而原作并沒有這份表交代小說涉及的人物。這樣一來，西方讀者在閱讀全篇小說之前，可以大致了解小說人物名字、身份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以及譯者翻譯中文名字的規則，體現譯者的細心和貼心，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讀者閱讀這部小說的難度，有助于目標讀者更好地理清小說人物關系和了解中國姓氏文化。

（二）增

增（a>b），指在原作基礎上增加信息量，主要有釋、評、寫三種方式。其中，釋，簡而言之是指在譯作中增加對源語內容的解釋，一般可以采用釋典、釋古、釋義或釋疑等手段進行增釋，如增加內容解釋典故的實質和由來，或用現代語言解釋古文的內容，或對某些詞語的內涵作進一步解釋，又或解釋一些疑點和難點等。因為如果不采用“釋”的方式增加相應的補充說明，有些內容可能距今時間太長，或內容極其專業以至深奧難懂，必須加以解釋才能使目的語讀者清晰、準確地理解源語所傳達的原意。“寫”這種方式是指在所譯的內容的前面、后面或中間添加相關的內容，以使譯文的內容連貫、通順。例1：在英譯本《三體》中，譯者采用34個腳注解釋中國歷史文化背景知識和科技知識，而原作者用很少注解，在原作中只用了5個備注（均為腳注形式）。這些腳注主要是采取解釋詞義/文義或解釋疑難點的方式，向讀者提供補充必要的信息幫助其更好地理解原文。從文化背景來看，這些注釋向西方讀者解釋中國文化特有詞語和中國歷史背景知識。

如一些腳注從科技知識的角度去解釋專業術語，這類詞匯的解釋約占譯本腳注的四分之一。一方面可以讓西方讀者讀懂這些術語，另一方面也增加相關的科普知識，這也是科幻小說的一個魅力所在，如對“三體問題”的解釋正是如此，見30 Translators Note：For details，please see Alain Chenciner and Richard Montgomery，“remarkable periodic solution of the three—body problem in the case of equal masses，”Annals of Mathemat-ics，152（2000），881-901.譯者介紹三體問題的背景知識，并提供現實生活中“三體問題”研究的文獻資料，更好地滿足讀者進一步理解小說主題的需要。

例2：：譯者將原作第7章（瘋狂年代）調整為譯作的第1章，翻譯這章內容成英文后，添寫與所譯部分有關的內容，內容如下：

Finally，she found herself at the door of Professor Ruan Wen.Throughout the four years of Wenjies college life...Professor Ru-an remained her closest confidante，other than her father...

這是屬于譯后寫，譯者在第1章末尾追加添上，對本章所譯內容進行有機補充。這部分譯文主要向讀者交代葉文潔親眼目睹父親遇害后她的去向和狀態。這樣―來既是對該章內容的補充，又為下一章作鋪墊，巧妙嵌人，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使西方讀者在閱讀時不覺得突兀。

（三）并

并（a∈b），是指將源語中內容相同或有邏輯關系的幾個部分合并成一體的一種變通手段。合并的原因很多，其一是原作結構部合理，內容啰唆，不凝練，缺乏條理；其次是把原作相關的若干部分合并成一個部分，或有內在聯系的多篇內容合并為一篇文章，以使譯本能更好地滿足目標讀者的需求。

例1：作者劉慈欣采用倒敘法，通過36個小章節，用新聞報道方式講述故事，使整部小說在結構上比較松散。而譯者按小說情節及其內容相關度和邏輯關系，對篇章結構進行大幅度調整，布局上更勝一籌，加之優美的文筆，使譯作達到比原作更高的水平。譯者基本上按章節進行編排，有將三章合并為一個大部分，也有將十幾個章節合并為一個大部分。如將原作第7章到第9章的內容合并為譯作的第一部分，原作的第1-6章&第10-21章的內容合并為第二部分，原作第22章至第36章合并后變成第三部分，這三部分各個章節之間的內容高度相關，分別講述主人公一家的故事、三體問題以及三體問題的結局，環環相扣，情節緊湊，條理清晰，一改原作結構松散之風。

例2：譯者根據外囯讀者的需求，把原作部分章節合并為一體。如將原作第6章（宇宙閃爍之一）和第10章（宇宙閃爍之二）這兩章合并為一章（對應譯作PartII的第9章The Universe Flickers），這兩部分均講述物理學家汪淼遇到的怪事。合并后內容緊湊，語言精練，降低讀者的閱讀難度，同時譯者在兩章合并處添加與所譯部分相關的內容，即He listened as Sha told of how she witnessed the death of her father...how she then seemed to disappear。這些過渡性信息能夠更好地銜接這兩章的內容，承上啟下，為譯文補充相關內容，增大譯作的信息量。

（四）改

改（a∽b），即改變，是指通過改換、改編和改造等方式改換原作的內容、形式或題材，使原作發生明顯變化的一種手段。例如，原作書名是《三體》，譯后書名是TheThree-BodyProb-lem。譯者沒有進行直譯，而是通過改換原作書名的內容進行變譯。對全書內容進行概括總結后，譯者將原書名譯為：TheThree-BodyProblem，變譯后的書名更清晰、更具體地反映小說的主題和內容。因為原作主要圍繞三體問題展開敘述，如果按原書名直接譯為TheThree-Body，這個譯名顯得有點含糊不清，過于籠統。相比之下，變譯后加上“問題”二字，譯為“TheThree-BodyProblem（三體問題）”，這個標題顯得具體形象得多，更能涵蓋全書內容。此外，譯者對原作的結構進行重新編排，使原作的內容產生一定變化，因此需要更換原作標題，重新擬定新標題，才能使之與譯文更好地對應。同時為了滿足西方科幻讀者求新求奇的需求，為譯作重新命名一個新穎誘人的書名，這樣才能吸引更多讀者的目光，尤其對科幻類通俗大眾讀物更是如此。變譯后的書名TheThree-Body Problem比直譯的The Three-Body更勝一籌，更貼切。？

四、結語

如上所述，科幻小說具有文學性、通俗性和科學性，在英譯《三體》的過程中，譯者充分考慮西方讀者的特定需求和中西方文化差異等因素，對原作作出適當的變通后，再靈活采用增、減、編、并、改等手段進行翻譯，增強譯作的可讀度，根據譯入語讀者的文化背景知識，使之能更好地讀懂譯作，能夠更有效促進中西方文化之間的交流。這部譯作在西方世界取得巨大成功，譯者采用的翻譯策略為我們今后將更多中國本土通俗小說翻譯成英文，提供一定的參考借鑒作用。

參考文獻：

[1]黃忠廉.變譯理論[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2.

[2]黃忠廉.翻譯變體研究[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0.

[3]郎靜.論《三體》英譯本中的女性主義翻譯策略[D].北京：北京外國語大學，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