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證監會堅強？

葉檀

貨幣放松，不會迎來大牛市，A股回到2015年上半年的可能性等于零。瘋狂加杠桿的市場邏輯發生了變化。樓市、股市會處于更嚴格的監管之中，外界壓力越是大，就有更多的人支持嚴厲監管，并且，寄希望于決策者是個英雄。

現實正是如此，證監會有點像“豬堅強”，股市跟樓市一樣，正在接受政策的洗禮。一些監管如此必要，是關鍵時刻的癢癢撓，而有些監管正在改變市場，可能動搖市場的根基。

4月8日，證監會公告了高院的終審判決，欣泰電氣訴訟請求被駁回，維持一審原判。這是首例欺詐發行退市引發的行政訴訟案，也是首例中央國家機關負責人出庭應訴的案件。欣泰電氣沒能打破證監會三年行政處罰案件被告實體“零敗訴”戰績。在法庭上，證監會是常勝將軍。欣泰電氣在法庭上能夠成功，才是怪事。

2015年、2016年和2017年，連續三年時間，證監會系統行政處罰訴訟案件分別為31件、43件和48件。在2017年的48件案件中，法院對其中35件案件作出判決或裁定。35件案件中，原告主動撤訴5件；法院駁回再審申請1件；剩余案件都沒有判決撤銷或改變證監會會行政處罰決定。

中國股市這個初級市場，如果不嚴厲監管，會出各種幺蛾子。

已經塵埃落定的萬家文化，公布了一些細節。黃有龍在證監會的詢問筆錄中表示“我們從沒有想過用自有資金進行收購”，“自始至終，銀行這邊都是孔德永（萬家文化董事長）聯系的，我和趙政都沒有聯系過銀行。”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出空手套白狼的游戲。

有人說，美國就有類似的成功案例，中國為什么不能這么干？美國西部還曾經跑馬圈地呢，美國還集體訴訟呢？能學嗎？有集體訴訟的條件嗎？中國市場本來信用就不好，再弄一批空手套白狼的股東，從頭到尾一門心思想著怎么利用上市公司套現，這樣的市場還能做嗎？還能為實體經濟服務嗎？4月11日，證監會對萬家文化下發行政處罰決定書，罰款，孔德永、趙薇、黃有龍得到了5年證券市場禁入決定書。證監會終結了50倍杠桿、空殼公司30億元，收購上市公司、再申辯的鬧劇，揭示了某些股神是怎么練成的。

還有些公司，大股東不和，暴露出N多秘辛，吃瓜群眾看得挺歡樂。像貝因美，2017年一年賣29套房，四年時間變成了熊樣。跟萬家文化不一樣，貝因美不是空手套白狼，因為大股東之間鬧矛盾，一些奇葩財務技巧，居然讓投資者知道了。

深交所問，經銷商將自公司控股股東下屬企業取得的資金打入公司賬戶，隨后又被退回，到底怎么回事？公司答，公司銷售部門對賬齡 1 年以上的應收賬款回收倍感壓力，將一些客戶所欠債務集中轉讓給代理商客戶，控股股東為代理商客戶提供金融支持，代理商客戶償還公司欠款。

證監會的嚴厲監管、重建市場秩序很有必要，否則，天下不知道有幾人稱股神？

2018年，證監會稽查部門的查處重點有包括虛假披露信息，實施“忽悠式”重組非法牟利；濫用杠桿交易、利用內幕信息、多賬戶操縱股票價格案件；擾亂信息傳播秩序案件；濫用金融科技之名，實施違法交易行為等。這主要不是保護韭菜，而是建立一套體制，讓投資者得到同一套信息，誠實的、有能力的投資者可以生存，舉雙手歡迎。但其他一些制度，未必能達到美好的初衷。比如，最重要的，IPO制度正在改變，直接把好的實體企業嫁接在A股的脖子上。

截至3月23日，不足一個月時間，有26家公司撤回了IPO申請；2018年到3月23日，新增7家報會企業，連續三周無新增報會企業；A股市場18天無新股上市，創兩年來紀錄；去年平均每月下發34家IPO批文，今年前三個月下發的IPO批文數總和才27家。這些公司想上也上不了。證監會提出了兩個IPO監管要求：第一個是IPO在審企業，近三年凈利潤合計超過1個億，且最后一年超過5000萬；第二個是IPO新申報的企業，主板要求最近一年凈利潤超過8000萬，創業板不低于5000萬。一般的公司排隊上市風險太大。根據新規，IPO被否企業選擇借殼上市的概率為0，出售給上市公司難度極高，根本不可能通過監管部門的審核；選擇IPO的公司，要一次進洞，失敗代價太高。

A股上市制度正在發生根本變化，提高上市門檻、嚴厲處罰后，推出中國式的注冊制。現在，部分即報即批，部分邀請制，綠色通道快速上市。當然，有關部門并不承認邀請制。決策者的意志很堅定，富士康、寧德時代顯示，A股是為高科技企業服務的。我最擔心的是一件事，行政權力不一定能篩選出真正有前景的高科技企業，就像國企上市降低了負債，不能提高效率。

要知道，樂視網當時也是獨角獸，要知道，上海市政府當時看不上阿里，也有理由，因為聽著那么不靠譜。真正的好企業不是靠給上市指標選出來的，是時間燉出來的，是市場一輪輪篩選出來的，風投篩選一輪，消費者篩選一輪，股票市場再篩選一輪。沒有基數，不試錯，怎么可能出現偉大的企業？A股本質上還是政策市，無所謂好壞，政策市不一定不好，但篩選機制得靠譜。對高科技企業太急功近利，反而得不到偉大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