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之道 貴以專

張敬義

張志公先生是我國著名的語言學家，也是我國著名的語文教育家。他十分重視傳統語文教育經驗的總結和借鑒，從大量的蒙學教材中總結出識字與寫字教學的精華，著有《傳統語文教育初探》《傳統語文教育教材論》等著作。如果用最簡約的語言概括他的低年級識字與寫字教學觀，那就是“教之道，貴以專”。

一、教之道

在基礎教育階段，語文教育是最基本的，或者說是教育的第一個層次。識字是閱讀和寫作的基礎，是培養語文綜合素養的前提和保障，是學習和掌握科學文化知識的必要手段。漢字是語文之基。如何做好語文教育的基礎工程？張志公先生有諸多論述，見微識遠，引發了筆者一些思考。

1.低年級為什么要安排集中識字？集中識多少字為宜？

首先，要明晰什么是集中識字。張先生曾說，傳統的集中識字的主要教材是“三，百，千”（即《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他評價道：“這三種書合起來，就所收的字和所涉及的內容來看，確如呂新吾所說，既比較地合于‘日用，也多少能使兒童增長些‘見聞，還相當地能教給兒童一點‘義理。”如果按照張田若先生的說法，可以有兩種理解：一是說小學一、二年級集中力量識字，多識一些字；二是說在一、二年級，每冊課本都采用先集中識一批字，再讀一批課文，再集中識一批字，再讀一批課文的方法。隨著語文教材建設的發展，各種版本的教材創造了許多令人耳目一新的集中識字新課型。比如，統編本一年級上冊教材安排了兩個專門的集中識字單元。識字形式吸收了傳統蒙學經驗，沒有離開“象形”和“依類”這兩條基本原理，關注基本字、高頻字、生活用字、兒童用語等。其識字形式可謂豐富多彩，圖形、文字、詩歌……多線并行，便教利學。

其次，要理解為什么要安排集中識字。文字是記錄語言的符號，不識字就不能理解書面語言，就不能達到吸收知識、接受文化的目的。低年級之所以安排集中識字，是因為識字太少，讀書、習作必將遇到很大困難。所以說，要教學生能讀書、會習作，必先認識足夠量的漢字。對此，張先生在《傳統語文教育初探》中闡述道：“漢字不是拼音文字。學習漢語漢文，不能像歐美的兒童那樣，學會了二三十個字母以后，可以一邊識字，一邊很快就能成句地乃至成段地閱讀的。學漢字，必須一個一個地認，一個一個地記；在認識一定數量的漢字之前，是無法整句整段地閱讀的。不閱讀，不跟語言實際聯系起來，識字的效果又會受到影響，難于致用，難于鞏固。這是個矛盾。前人采取了集中識字的辦法來解決這個矛盾。”由此可見，集中識字對低年級學生來說是十分必要的。

第三，要考量集中識多少字為宜。張志公先生在《傳統語文教育初探》一書開篇就說：“識字教育是傳統語文教育的一個重點。在這個方面，前人用的工夫特別大，積累的經驗也比較多。很突出的一個做法是在兒童入學前后用比較短的一段時間（一年左右）集中地教兒童認識一批字——兩千左右。”此外，有關專家研究表明：“當學習者掌握了560個最常用的漢字時，就可以閱讀一般書刊的80%的內容；掌握了1367個漢字，就可以閱讀一般書刊的95%的內容；掌握了2400個漢字，就可以閱讀一般書刊的99%的內容。一般人識得3000字，閱報，看小說都沒有問題。”（見戴昭銘《語文教學誦讀法原理探析》）另外，2011年版課標對低年級的識字與寫字教學的要求是：“認識常用漢字1600個左右，其中800個左右會寫。”張先生認為：“太少，不夠用；太多，兒童記不住，而且曠日持久，也會挫傷兒童的學習積極性。”綜上所述，低年級學生集中認識2000字左右是比較適宜的。

2.傳統的識字教學為什么只要求學生會認，會讀，能背誦？

傳統的識字教學“要求兒童認得一個一個字的模樣，能念能背，并不要求句句會講，教的時候，大致是略微講解一下，孩子們懂多少算多少”。為什么這樣要求呢？

“有它的道理，就是在開始識字的最初階段相當困難，如果要求認一個就全面掌握一個，做到會認、會讀、會講、會用、會寫，那樣進度就會很慢。可是不認識相當數量的字，無法讀書。而語文教育以至整個的教育又需要盡早接觸讀物，以便通過書面豐富他們的語言，增長他們的知識，提高他們的思想。”且張先生進一步指出：“事物是充滿矛盾的，要善于抓住主要矛盾。抓住了主要方面，對于其他方面就要‘善于將就，不能面面俱到，樣樣求全。實際上這并不是‘將就，事情就應該這樣處理。”

是的，識字是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的重點。可是目前小學低年級的識字課堂并不盡如人意。每教一字，不光要會讀，還要分析字形，能說出字的意思，組詞，造句……可謂任務繁多，喧賓奪主，識字受到了干擾，嚴重地影響了識字教學的質量。識字量決定了閱讀量，閱讀量決定了智力發展的水平。張先生的以上論述切中肯綮。

3. 寫字教學為什么由簡到繁，由易到難？

寫字是小學生應具備的一項重要的語文基本功，寫字教學是小學語文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何指導學生寫好字呢？

“會寫一個字比識同一個字要難。因為寫字屬于動作技能，還要牽涉到肌肉、骨骼及相應的神經系統的運動。假如一定要求兒童識一個字要做到五會（會認、會讀、會講、會寫、會用），實際上就會使寫字拉識字的后腿”。此外，寫字訓練還有一定的序列，“字由簡到繁，由易到難，方法是由有依傍（即描紅、影寫、臨摹）到無依傍”。

張先生的這段闡述意思很明確，學生識字負擔重，不是重在識字上，而是重在寫字上。要求寫的字，大多應是字形簡單、構字能力或構詞能力強的獨體字，也可適當選擇特別常用的合體字，大體按照由易到難、由簡到繁、由獨體到合體的順序練寫。

二、貴以專

我們知道，“專”就是抓住重點，抓住主要矛盾。凡事目標明確，精力集中才能辦好。

1.如何進行集中識字教學？

張志公先生曾引用清人王筠的話告訴我們：“蒙養之時，識字為先，不必遽讀書。先取象形、指事之純體教之。識‘日‘月字，即以天上日、月告知；識‘上‘下字，即以在上在下之物告知，乃為切實。純體既識，乃教以合體字。又須先易講者，而后及難講者。”同時又指出：“以韻成文，容易構成簡短整齊的句子，容易押韻……這樣的啟蒙教材使孩子們感到朗朗上口，便于朗讀，易于背誦，不覺得多么難得可怕……并且從小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一些語言美、聲音美的感染熏陶。”這兩段論述，看似前后矛盾，實是辯證統一的，是對集中識字教學法的真知灼見。至少給我們三點啟示：

第一，蒙養之時，適合集中識字，不需要急急忙忙讀大段大段的文字。如果要讀，讀讀簡單的韻文為最佳。以統編本一年級上冊第二課《金木水火土》為例：“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天地分上下，日月照今古。”從聲音上說，和諧順暢，讀來上口，聽來悅耳；從內容上來說，容易聯想，容易記憶。教學自然要“讀”占鰲頭，寓識于讀，讓學生一次次地在朗朗上口的韻文中與生字寶寶見面，認識它們，積累語言材料，為以后的讀文奠基。

第二，象形字教學適宜以形現義，以物告知，“圖”說漢字。兒童認識事物多從具體的形象開始。教學中增強識字教學的直觀性、形象性，有利于激發學生識字的興趣。比如，第4課《日月水火》屬于象形字歸類識字，以“日月水火，山石田禾”為學習內容，并配以形象的圖畫，揭示了象形字觀物取象、以象示意的特點。圖片與漢字對照，便于學生理解字義，識記字形，初步了解象形字的造字方法，感受古人造字的智慧。

第三，會意字教學要依照理據性和趣味性相結合的原則進行教學。這完全符合張先生“又須先易講者，而后及難講者”的教學要求。這是為何？因為兒童的認知能力有限，所以必須循序漸進，由易到難，寓教于樂。比如，教學第9課《日月明》：“日月明，田力男。小大尖，小土塵。二人從，三人眾……”可以利用做游戲的方式激發學生學習的積極性。教師發給學生帶有本課生字部件的卡片，由教師發出游戲指令——部件找朋友，如拿到帶有“日”和“月”部件的學生就可以將兩個部件拼合在一起組成“明”字，拿到“小”和“土”部件的學生可以組成“塵”字……這樣學習，學生會覺得其樂無窮。再如，教學“從”字，可以讓兩個學生表演一個人跟著一個人走，利用動作表演，讓學生理解會意字的意義。著名心理學家皮亞杰指出：“所有智力方面的工作都依賴于興趣。”因此，“興趣”培植應成為兒童識字的不變追求。

幾千年識字史，教法繁多，呈現“百花齊放”的態勢。我們應當兼收并蓄、博采眾長，充分挖掘教材的優勢，順應兒童認知規律，突出漢字特點進行識字教學。

2.如何進行寫字教學？

張先生告訴我們：“寫認得的字，因為學過它，大體知道它的意思和偏旁形體，寫起來容易些，進而又可以加深和鞏固對它的認識。如果認字和寫字互不相謀，就收不到這個效果。”同時又指出：“如果肯定了集中識字，肯定了學寫字應該從基本筆畫入手，并且大致按照漢字的構造規律逐步地練，那么，寫字和認字的步調不完全一致，恐怕是難于避免的。”這兩段論述是符合寫字教學實情的，對指導寫字教學是十分有指導意義的。

現代人十分聰明，編寫教材大都遵循識寫分流、多識少寫的編排原則，科學安排識字寫字序列。要求寫的字，大多是字形簡單、構字能力或構詞能力強的獨體字，也適當選擇特別常用的合體字，大體按照由易到難、由簡到繁、由獨體到合體的順序編排。那么如何進行寫字教學呢？

第一，要做好寫字的準備工作。培養良好的寫字習慣比寫字本身更為重要。一年級是練字入門最佳期，一旦錯過，若形成不良的書寫習慣，就要花很長的時間來糾正。從寫字教學的整個程序來說，首先要做好寫字的準備工作，如教給正確的寫字姿勢和執筆方法等。然后結合識字教學，認識筆畫名稱、筆順規則及田字格等。

第二，練習寫好基本筆畫。“古人教孩子們寫那似通不通的‘上大人，孔乙己……干什么？那是在練習基本的筆畫，基本部件，基本結構，為寫復雜的字練基本功做準備呢！”練習筆畫，主要解決用筆方法問題，目的是生產合格的“零件”。指導學生書寫每一個筆畫都要有下筆（略重）、行筆（輕一些，線條或直或弧或彎）、收筆（或頓筆或輕提出尖）三個步驟，不能平拖或平劃。筆畫書寫

得好與壞，直接影響到字的結構效果。

第三，練習寫好字的結構。練習結構，主要是解決筆畫和部首之間的組合方式問題，目的是學會結構方法，掌握結構規律。教師要抓住有代表性的關鍵字，重點指導，反復練寫，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對于低年級的學生來說，字要寫得端正，隨著年級的升高，字還要寫得勻稱、緊湊、飽滿。

第四，認真練習臨寫。“由有依傍（即描紅、影寫、臨摹）到無依傍”，練習寫字要一看、二描、三臨寫，這三個過程是練習寫字的一般步驟。臨寫是練習寫字的必經階段，作為一種技能必須經過有目的、有意識的練習才能形成。汲取傳統習字經驗，以描紅、仿影、臨寫等形式安排習字訓練。

總之，低年級寫字練習，首先要重視良好書寫習慣的培養，并且要一以貫之；其次要認真進行筆畫練習，使筆畫熟練；然后逐步把基本字中的獨體字寫好，進而寫好合體字，把字寫工整，并力求美觀。

教之道，貴以專。我們應謹記！

（作者單位：江蘇徐州市銅山區教育局教研室）

責任編輯 郭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