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一顆赤子之心的周培源,是中國近代力學奠基人和理論物理奠基人之一。
季羨林先生曾經這樣評價他,“在晚輩眼中,望之如神仙中人”。
美籍華裔著名科學家任之恭與周培源曾是清華大學同學、西南聯大同事。在周培源先生九十大壽時,他寫下了這篇文章:
培源和我至少有三種共同點:同學、同系、同住(在昆明同住好幾年)。培源在清華比我高兩班,我們都在物理系當教授,我們兩家同住又同吃多年,從沒鬧過意見,這種親密及和睦程度,誠然難能可貴。在昆明的初期,周家已有兩個女孩,我們都愛兩個孩子。到后來,日本飛機每次有27架來轟炸,我們住處雖有一個防空洞,但大都還是到城外郊區疏散,遇有警報,大家都拖兒帶女,快步往城外跑。有一次某一昆中學校,被炸得很厲害,死傷滿地,人頭血皮貼在墻上,慘不忍睹。那時大家感覺昆明城里不是久居之地,最好能遷居到郊外居住。后來周家找到昆明湖西邊龍王廟住下,我家挑一處西北郊區梨園村惠老師家里,原來用作牛馬廄的一個地方,將就安身,理由是它靠近我工作的地點(無線電研究所),過了些時間,西南聯大的許多同事也都住在同一個大院子。周家和我家雖然相隔十幾里,但仍然保持經常來往。
1972年春,尼克松、基辛格訪問中國,打開了中國與美國之間門戶關閉的局勢,有少數華裔人士就立刻捷足先登地訪問中國。我的幾位熟友勸我領頭組織一個華裔學者團體,我起初不肯答應,以后才覺得不妨一試。我的頭一步試探,就是寫一封信給周培源先生,問他像我們想象的一個相當大的華裔學者團體,回中國探親、參觀與訪問,中國政府是否認為合適;同時我請他透露一點消息,表示我們想念祖國,幫我們說些好話;我還問培源另一項事體,我們的四女小瑞(學名峻瑞)堅持要到北京大學留學一年(她在耶魯大學已待過三年)的問題,我明知本人無權決定此事,我在信里請教培源關于小瑞的意向,是否辦得到。培源的回信說他完全贊成我們團體參觀訪問的事;關于小瑞的請求,他想向周總理直接請示。
接到培源的回信,我才增加信心,決定向前進行,組織一個12位學者團體(連家眷算一共27人),這就是“美籍中國學者參觀團”的來由。現在不提種種問題,如得不著簽證護照的復雜性,還有敵對方面以詭計破壞訪問中國的各種花樣等,只說我們最后居然能夠經由香港進入祖國領土,在深圳遇著許多專門來接我們的旅游局的人,我們當時興高采烈的情緒,不可言喻。
我們由深圳坐火車經過廣州、杭州到上海,后來我們全體由上海直飛北京。當飛機降落北京飛機場時,周培源先生領頭100多人來機場歡迎我們,來的人包括我們團體成員的親戚朋友,周夫人王蒂澂(及周家大小)和我、我的老伴陶葆檉一一親切擁抱,表示25年多闊別的熱情,情景十分感人。我們在北京參觀了附近的許多名勝。有一天,忽然接到周恩來總理要接見我們團體的喜訊,我現在把這富有意義的事件敘述在下面。
7月14日,周總理在人民大會堂接見我們這個大團體。由晚間9:45開始,在座有好幾百人,包括政府領導人、科學院及研究所科學家、各大學教授及學術界許多人士、旅游局各位負責人,真是一個打破紀錄的盛會。周總理談笑風生,要聽取海外學人以及青年(提起“長發”青年,引起大家笑聲)的意見。同時,他向我們說明祖國的各種政策,并且還親切地指示我們,應該如何促進、推動和改善中美兩國間的學術關系……
關于小瑞在北大留學的請求,培源先生早已向總理請示,準許小瑞學習一二年。以后小瑞留在北京,經常得著培源先生在學習與生活上循循善導,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們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