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法治之不及

李翠萍

【摘要】法治因其公平、正義、平等、保護人權等價值而一直備受推崇，但很多人將法治的作用過于夸大，認為一切社會事務均可通過法治來解決，但其實法治因為自身抽象性、滯后性和一般性等特點，在實踐中經常會出現管不到、管不了，即“法治所不及”的情況。法治理論的奠基者亞里士多德在其《政治學》一書中也曾談到法治之不及的問題，其認為法治并非萬能的，社會需要法治，而法治之下需要人治空間。本文主要根據亞里士多德的相關法治理論，結合具體生活實例，對法治之不及的問題加以論述，以說明法治與人治并非分離對立，法治的良好實現需要良好的人治加以配合。

【關鍵詞】法治之不及 人治 自由裁量權 道德

一、法治之不及

亞里士多德在其《政治學》一書中對法治之不及的情況做了如下敘述：一是“法律所未涉及的問題或者法律雖有所涉及但并不周詳的問題確實是有的”。二是“只是所有的規(guī)約總不能概括世事的萬變，個人權力和若干人聯合組成的權力，只應在法律有所不及的時候，方才應用它來發(fā)號施令，作為補充。”[3]根據其觀點，法律之不及是指：社會生活是錯綜復雜、變化不止的，任何規(guī)則包括法律規(guī)則都是有局限性的，無法涉及社會生活的所有方面和層面，無法規(guī)范社會生活的所有現象和事件，即所謂“艦約總不能概括世事的萬變”。

法治之不及的情況其實在生活中十分多見，比如大家熱議的“共享單車”事件，共享單車的出現本來是為了方便大家的出行，單車的租賃、繳費、停放等，基本依靠每個公民的自覺，沒有強制性規(guī)則的約束。但是網上頻繁爆出共享單車被人為破壞、胡亂停放的事情，大家在譴責此種行為的同時，很多人在問“為何法律不管”？其實這樣的聲音在生活中很多，如玉林狗肉事件，有人呼吁讓吃狗肉者入罪；各類婚姻小三事件，有人呼吁立法專門保護原配；以及子女不常回家看看，有人呼吁專門出臺法律來懲罰等等，仿佛只要發(fā)生事情，普通民眾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為什么不立法管管。這種現象一方面反映出民眾法治意識的提升，但另一方面，也間接說明法治并不可能管理到社會生活的每個角落，總有法律之不及的地方，換句話說，法治不是萬能的，需要人治的配合。

二、法治與人治的概念和特征

法治主要是指在國家治理中“依法而治”，實行“法律主治”和“法律至上”，以法制權制約其他權力。結合亞里士多德《政治學》中對法治與人治的整體論述來看，其對法治的論述主要集中于對法治與人治孰優(yōu)孰劣的比較上，其認為法治具有一種人治所不具有的“公正性質”。此外，法治還具有民主、自由、平等、人權正義等價值特征；具有區(qū)別于傳統法制的制度優(yōu)勢特征；以及具有對社會的普遍性規(guī)范特征等優(yōu)點。但同時，法治也具有抽象性、一般性、滯后性等缺陷特征。

人治就是“依人之治”，其追求一種賢人之治，個人的權力凌駕于法律之上，國家的治理主要依靠治理者個人的智慧，柏拉圖在《理想國》一書中所推崇的“哲學家王”就是一種人治思想的體現，但柏拉圖人治思想的重點并非王權之治，而是強訓“尚法不如尚智，尚律不如尚學”這樣一種觀點。我們國家有著悠長的人治歷史，人治思想也影響深遠。由于人治總是伴隨著專制一起出現，很多人便將人治與專制畫等號，認為談人治就是在談專制，呼吁將法治與人治分離開來。與法治相比，人治主觀性較強、階級之不平等、穩(wěn)定性較差等缺陷。但是，除卻這些缺陷特征之外，人治也有治理具有靈活性、治理更加具體、治理和規(guī)范的范圍更廣等優(yōu)點。

三、法治下的人治補充

根據亞里士多德的法治理論觀點，法治與人治并非是對立的，法治之下需要人治的空間，這些人治空間主要是對法治之不及的補充，主要體現在兩點：一是法治下人的自由裁量權；二是道德的約束作用。

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中說：“在我們今日，誰都承認法律是最優(yōu)秀的統治者，法律能盡其本旨作出最優(yōu)良的判決，可是這里也得設置若干職官，例如法官，他們在法律所沒有周詳的事例上，可以作出他們的判決，就因法律必難完備無遺。”[4]亞氏此處強調的是執(zhí)法者的自由裁量權。因為法律只是作出普遍的、總則性的規(guī)定，不可能窮盡所有實際情況，所以，法律訓練執(zhí)法者根據法律解釋并應用一切條例，對于法律沒有周詳的地方，執(zhí)法者可以利用自己的智慮，結合法治的原則性規(guī)定，作出符合法治價值的具體處理措施。執(zhí)法者具體如何行使這一“自由裁量權”，很大程度上要依靠執(zhí)法者本身的智慧，所以對執(zhí)法者自身的素質有很高的要求，如此一來，法治之下便不可避免的有些“賢人之治”的人治色彩。但這種人治色彩是必要的，它是法治得以具體落實，實現法治價值的保障，是對法治之不及的人治補充。當然，這種人治是在法治之下的人治，是不違背法治基本原則和價值的人治。

在富勒與哈特關于法律與道德之間的關系問題的論戰(zhàn)中，雖然兩個人對于法律與道德之間的具體關系有不同的理解，但都是承認法律與道德之間的聯系的。也即法治之下有道德的參與，而且有時候是需要道德的參與的，而道德約束是屬于人治范疇的，其對法治的補充作用主要表現為兩點：一是約束尚未納入法律規(guī)制的一些社會行為，如尊老愛幼、遵守公共秩序等。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并不是所有違背道德的行為都能受到法律的約束，很多行為雖然違反道德，但法律卻管理不到，比如前面所捉及的不遵守“共亨單車”的使用規(guī)則，胡亂停放的行為，其就主要靠道德自身的約束作用。二是通過道德教化，提升民眾的法治思維，法治觀念，因為只有當民眾的道德素質達到一定標準的時候，才會有規(guī)則意識、法治思維。

結語：法治之不及的問題，其實就是法治與人治的關系問題，筆者認為，其二者之間是相互聯系的，社會需要法治，而法治之下需要人治的空間，特別是在法治之不及的情況下，更是需要人治的補充和支持。

參考文獻：

[1]尚九玉，尚九賓.法治之不及：亞里士多德法治思想再反思——兼評我國20世紀80年代以來法治與人治的討論[J].探索與爭鳴，2006.

[2][古希臘]亞里士多德.政治學[M].商務印書館，1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