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妖嬈
時至今日,老影迷們都依然記得片中最經典的那段臺詞:“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鎮,城鎮中有那么多的酒館,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酒館。”
這座緣份之城,也便是電影片名——《卡薩布蘭卡》。
非洲全稱為阿非利加州,也就是“陽光灼熱之地”的意思。無數的影視文學作品向人們澆筑了它的形貌,同時也割裂了它的內核。于是,非洲成了藏寶古老文明的天堂,埃及艷后克利奧帕特拉的故事令其在眾人想像中變得金璧輝煌;成了濃情熾愛的宣泄場所,三毛筆下《撒哈拉的故事》喚醒了諸多青年的文藝情結;亦成了“危險”的代名詞,無數人勾勒了當地原住民們的野蠻殘暴。
在非洲的火熱土壤中培育出的文明之花,始終讓人又愛又怕。

凱特·貝金賽爾在南非拍攝新電影《遺孀》,與黑人演員一路對戲,表情嚴肅,賣力投入。
看過《戰狼2》與《紅海行動》的人都知道,非洲并不太平,尤其后者將也門撤僑事件渲染得腥風血雨。早在2008年,法國電影《瘋狂強尼》便展示了非洲赫赫有名的“童子軍”。在片中,一群少年手持沖鋒槍,橫掃城鎮,綽號“瘋狗”的主角強尼十歲便開了殺戒。于是乎,非洲因混亂的政局和復雜的國際關系,幾乎讓眾人抹殺了所有對它的好感。尤其1991年索馬里內戰的爆發,在亞丁灣凝聚成了四股海盜勢力,“索馬里海盜”甚至還上過《時代周刊》風云人物的排行,被公眾媒體形容為“無法無天”。
尤其是2013公映的美國電影《菲利普斯船長》,講述了湯姆.漢克斯扮演的船長在慘遭索馬里海盜劫持時,孤身救船員的故事;這部電影再度引發了民眾的恐慌情緒,非洲人就這樣成了別人眼中的“瘋狗”。
涵蓋了56個國家,七百多種語言,數不清的部落,還能不停出產鉆石,非洲的富饒有目共睹。也正因如此,西方殖民主義興起之時,非洲便成了資本家的“金礦”,在接下來的四百年里,有兩千多萬非洲黑人被運往美洲為奴。假如你看過史蒂芬.斯皮爾伯格的《斷鎖怒潮》,就不難發現,非洲人絕非“野獸”。影片從一群人販子登陸非洲原始部落領地,將原住民騙上船說起,巨細靡遺地展現了非洲人的真性情;他們盡管有語言溝通障礙,卻熱愛故土、呵護家人,具備獨立人格,片中的黑奴辛克便是在底艙親眼目睹同胞被殘忍對待之后才帶頭造反,成為英雄。
非洲人不是瘋狗,他們和普通人一樣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部落之間的地盤爭斗只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事實上,一直重視人權的好萊塢早已拋除掉了對非洲的歧視心態。電影《埃及艷后》的誕生,是對非洲最華麗的想像與勾勒;片中的圖騰、宮廷儀式,建筑風格,無不透露著歐美國家對古老文明發源地的憧憬。哪怕在黑奴成為美國闊佬們的“消費品”那個年代,也足矣證明他們絕非智力低下的物種。根據所羅門.諾瑟普1853年所著的傳記小說《為奴十二年》改編的同名電影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片中的黑人所羅門是嚴格意義上的“文明人”,受過教育,干木匠活,還會拉小提琴,卻因為膚色遭逢厄運,被綁架賣去華盛頓為奴;在此后十二年間,他想盡一切辦法出逃,努力爭取自由。通過所羅門的視角,觀眾見識到了美國黑奴制的荒誕與血腥,更是為“野蠻”的非洲人來了一場有理有據的辯護。
同樣站在非洲人一邊的電影還有《盧旺達飯店》和《血鉆》。

美國新奧爾良舉辦的美國黑人精華音樂節。
前者涉及到非洲國家政變的陣痛過程,敘述盧旺達獨立之后,因民族斗爭而引發的一系列“后遺癥”。面對混亂的局勢,非洲本土人民該如何應付?片中的男主角保羅.盧斯賽伯吉納選擇了“維護”,他經營的飯店收留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政客、媒體人,以及當地居民;飯店由此成為真正的“避難所”。殺戮滿野的血色國度,正因有非洲當地人的正義感,才開辟了一片綠洲。
《血鉆》則觸到了非洲的另一個痛腳——財富。片中的兩位主角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而戰,一位是愛爾蘭軍火商,另一位則是普通的非洲漁民;軍火商心中掛念的只有能讓他發大財的鉆石,而漁民則想保護自己的兒子;二人合作的過程中,軍火商看到了漁民純良的秉性,一度泯滅的良知逐漸被召回,最后竟甘愿獻出自己的生命。所謂的“血鉆”,血腥的地方正是入侵與掠奪,這一切災難的發生都源于外來勢力,對于非洲本土人來講,他們只不過是在高端武器的壓迫下被瘋狂剝削了一次又一次。
所謂的“瘋狗”,不是非洲當地人的代稱,而是數百年來被侵犯得體無完膚的經歷,使得這些將“用食指指人”視為大不敬的淳樸原住民,不得不放下所謂的“禮儀”和善意,與敵人展開正面對決。
非洲的部落文化是在宗教信仰中誕生的,不同的部落信奉不同的神諭,宗教儀式便成了土著們最大的“娛樂”活動,于是有了音樂。即便在物資極度匱乏的環境里,非洲音樂都如影相隨,成為精神力量的最強“春藥”,其中尤其經典的便是非洲手鼓。這種起源于十三世紀的樂器,最適宜即興演奏,被譽為“非洲音樂之王”,傳播至世界各地。
上世紀80年代,福克斯公司出品了系列喜劇《上帝也瘋狂》,電影以荒誕搞笑的形式闡述了現代西方文明與非洲原始文明之間的激烈沖撞,片中的非洲之所以迷人,除了有趣的部落生活形態和野生動物兩大元素之外,還有隨時入耳、激蕩飛揚的點鼓之聲。回溯諸多將故事場景搬到了非洲的歐美電影,從《走出非洲》到《英國病人》,點鼓配樂都是作品最美的點綴。
即便是最黑暗的黑奴時代,非洲人也以獨特的音樂才能占領了美國樂壇的半壁江山。誕生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爵士樂,便是非洲黑人文化與歐洲白人文化的妙曼結合。在美國南部種植園受盡欺凌的黑奴們,只能用自創音樂來撫慰身心,他們的即興發揮搭配以歐美樂器,成就了如今風靡全世界的音樂類型。一戰以后的十年間,百業蕭條的美國,甚至被稱為“爵士時代”,因為那時候唯有聽爵士樂才能讓人們暫時忘卻經濟崩潰帶來的焦慮感。

位于開普敦的波卡普社區,每年的1月2日都會舉行“卡波拉節”,成千上萬的參與者穿著五顏六色的服裝,演奏樂器。
1976年,意大利導演貝納多.貝托魯奇拍攝的電影《海上鋼琴師》問世,他在片中塑造了一位一生都無法離開豪華游輪的天才鋼琴手1900,此人正是靠奏得一手好爵士曲聞名于世。電影中的一個橋段也許能讓你稍稍了解當時黑人與爵士樂密不可分的關系,里邊與1900對決爵士演奏技藝的最強對手,便是一位黑人。而根據真實人物改編的電影《靈魂歌王》,更是如實講述了美國最偉大的爵士樂靈魂人物——盲人音樂家雷.查爾斯的一生。如果要從電影里找出爵士樂的根源,你只需數數片中出現的爵士樂隊里有多少黑人就行了。哪怕是像《愛樂之城》這樣以白人為主角的音樂電影,片中瑞恩.高斯林扮演的男主角,也是拜倒在黑人爵士樂手膝下的一名忠實信徒。
更有趣的是,爵士樂不僅讓長居美國的黑人才子們有了一席之地,更為美國文化注入了靈感。百老匯經典音樂劇中有諸多作品都離不開,其中包括著名的《芝加哥》,這部音樂劇將爵士的妙用發揮到了極致,有著鮮明的時代特征,為觀眾奉上了最精彩的爵士歌舞表演。
如果說,爵士樂是非洲文化中優雅與流行并俱的樂種,那么嘻哈便是非洲人的另一種音樂上的情緒表達形式。從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美國政府便將外來的非洲移民歸攏到了一些固定區域,于是有了所謂的“貧民區”,那兒充斥著毒品交易和偷搶掠殺。黑人與白人的矛盾按下不表,黑人犯罪組織之間就沖突頻起。1973年,一個少年黑幫組織自發成立了街舞小組,用斗舞代替了斗毆,饒舌代替了吵架。
音樂制作人sylva Robinson在當時創立了自己的唱片公司Sugar Hill,他堅信這種貌似低俗的音樂模式可以暢銷,于是在一個披薩店門口招募了第一個饒舌歌手,與另外兩位非洲裔的路人一道組成了“糖山幫”,這個團體在1979年推出了自己的首支單曲《Rapper`s Delight》,結果一鳴驚人,躋身美國流行樂排行榜前40名,入列加拿大和英國十大金曲之一。這意味著,嘻哈樂將成為美國流行樂壇一個不可切割的分支。
戴大金鏈,穿寬松外套和肥腿褲,將“嘴炮”開得轟隆響,嘻哈就以如此囂張的形式成為美國流行文化的主要元素之一,甚至分出了幾大流派,其中包括老派說唱、新派說唱、幫匪說唱、硬核嘻哈、陷阱說唱和爵士說唱。回溯艾美獎歷史,永遠都不會漏掉嘻哈歌手的身影,在2017年《福布斯》公布的全球收入最高藝人排行榜中,占據榜首的也正是嘻哈天王吹牛老爹(原名:肖恩.科姆斯)。更夸張的是,2015年福克斯公司推出的美劇《嘻哈帝國》,正因其保留了最純正的嘻哈樂精髓,也追溯了嘻哈不太“體面”的根源,于是深得人心,收視率一度沖至6.7,成為目前美國最炙手可熱的長壽劇,連帶捧紅了劇中一票黑人演員。
由此可見,美國人對非洲人一手炮制的音樂迷藥,可謂如癡如狂。
盡管非洲人的智慧與天賦為全世界所認可,卻從未擺脫種族歧視之苦,2017年上映的電影《底特律》詳細還原了1967年發生在美國阿爾吉爾汽車旅館的血案,講述幾名警察對旅館內暫住的黑人爵士樂團成員進行逼供,并在沒有受到任何反抗威脅的情況下展開屠殺的陳年往事。這個慘痛的歷史教訓告訴我們,非洲并不恐怖,恐怖的是因對其資源的掠奪和原始文明的粗暴扼殺,讓欲望的魔鬼傾巢而出。可即便如此,“底特律事件”中的幸存者——一名無辜的黑人樂手,最后依然選擇在一個鄉村教堂唱圣歌為生,做到了真正的“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之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