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時環境治理典型經驗分析
——以弗拉芒大區為例

路 征，黃 哲

（1.四川大學經濟學院， 四川成都 610064；2.興業銀行廈門分行，福建廈門 361000）

自1993年比利時修憲以來，環境治理權便從聯邦政府轉移至大區政府，在比利時三個大區政府中①1993年比利時第四次修憲后，比利時變為一個由三個語區（法語語區、荷語語區和德語語區）、三個大區（弗拉芒大區、瓦隆大區和布魯塞爾首都大區）組成的聯邦制國家，語區和大區權力平等，但各自負責不同領域事務，語區政府負責文化、教育、家庭政策、青年政策等文化教育方面的事務，大區政府負責交通、經濟、環境、農業、農村、能源等經濟發展方面的事務，大區下面又設省，弗拉芒大區下轄5個省。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比利時王國大使館關于比利時王國及其政體的介紹（http://www.fmprc.gov.cn/ce/cebel/chn/xnyfgk/t198340.htm）。，弗拉芒大區政府的環境治理最為成功也最具借鑒意義。根據歐盟層面的環境法規，弗拉芒大區政府相繼出臺了一系列環境政策。從1995年至今，先后完成了四個五年期環境政策計劃，最后一個環境政策計劃在2010年生效，于2015年到期。第四個環境政策計劃基于“弗拉芒行動”（Flanders in Action，VIA，2006年頒布）和“2020協議”（PACT 2020，2009年頒布）制定而成，前者旨在促使弗拉芒在2020年之前成為歐盟綜合實力排名前5的地區②指歐盟NUTS 1地區。NUTS（Classification of Territorial Units for Statistics）是歐盟對其成員國進行的統計單元劃分，包括NUTS 1、NUTS 2和NUTS 3三個層級，目前三個層級下面又分別分為98個、273個和1 324個單元（含英國），比利時的三個大區均屬于NUTS 1。，后者則從提高生活質量和提升行政效率等方面制定了具體的量化目標。保持政策的連貫性是弗拉芒環境政策計劃的最大特點之一，因此第四個環境政策也是第三個環境政策計劃的延續?？傮w說來，弗拉芒大區的環境政策重點關注人類生存環境和自然環境的保護、大自然以及原料的合理利用、生物及景觀多樣性的保護和氣候治理問題[1]。

弗拉芒大區在環境治理方面已積累很多好的經驗和做法，其中尤以土壤、空氣、廢棄物治理最為成功也最具特色，探索出了以“土地證書”為標志的土壤污染治理、“從搖籃到墳墓”的廢棄物治理和以“許可證制度”為核心的空氣污染治理等一系列環境治理措施和方法。這些政策措施成效顯著，對當下我國的環境治理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本文首先介紹了弗拉芒當前所面臨的環境壓力、環境政策的最新目標及其環境機構的設置，然后重點對弗拉芒的土壤、空氣、廢棄物治理模式進行深入分析，最后提出其先進經驗針對我國環境政策制定的借鑒意義。

1 弗拉芒大區環境治理機構與目標

1.1 弗拉芒大區面臨的環境壓力

一個國家和地區所采取的環境政策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所面臨的環境壓力，弗拉芒大區也不例外。近年來，受人口壓力（人口數量的增長、老齡化）、經濟增長壓力、社會趨勢（如家庭規模的縮減）等一系列因素的影響，弗拉芒大區的人均生態足跡大幅增加，從而帶來了較大的環境壓力?？傮w來看，弗拉芒大區的環境壓力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2]：

第一，能源消費帶來的環境壓力。據統計，弗拉芒大區84%的溫室氣體排放來源于能源生產和消費①LNE. Environmental Policy Plan 2011—2015 Summary. Brussels, Belgium：LNE, 2012, p.18。。但和能源消費有關的大約有一半，能源消費端溫室氣體排放主要產生于工業與交通行業。這主要是由于比利時地處歐洲大陸的“十字路口”，并且較早地實現了工業化，從而形成了稠密的城市建筑群、工業聚集區與密集的交通運輸基礎設施。同時，政府致力于將弗拉芒大區打造成為國際貨物集散中心，使得貨運交通工具數量和流量快速增長。貨運交通工具排放了大量的有害物質，密集的交通網割裂了環境原本的完整性，給當地環境帶來了巨大壓力。因此，減少污染性能源消耗與增加可再生能源使用便成了弗拉芒大區環境政策的重點。

第二，食物需求變化帶來的環境壓力。除能源之外，食物與原材料的消費也與生態足跡的大幅上升有著密切關系，人口的增長和家庭結構的改變帶來了對食物需求數量和結構的變化。例如，隨著生活愈發富裕，居民消費的肉類與奶制品就更多，本國民眾對進口食品的需求量也隨之增加，較小的家庭結構也會產生食物結構多樣化需求，等等。這一系列因素導致了食物在生產、加工、運輸、存儲等環節中形成了眾多的浪費，無形中對環境帶來了更大的壓力。

第三，原材料的開采與使用帶來的環境壓力。統計表明，弗拉芒大區在2000—2008年原料總消耗數量達到人均38公噸（tonnes/inhabitant），這之中大約有85%的原料供給依靠進口，進口的原料主要包括礦物及金屬物質②LNE. Environmental Policy Plan 2011—2015 Summary. Brussels, Belgium：LNE, 2012, p.16。。原材料對環境的影響主要源于原料的開采與使用和對殘余物質的處理。

1.2 弗拉芒大區環境治理機構

弗拉芒環境部門組織結構主要分為領導機構和執行機構兩個層次。環境政策的領導機構是“環境、自然與能 源 部”（Environment, Nature and Energy Department，LNE）。LNE在所有的環境部門中居于核心地位，部門由1個負責一般事務的秘書處以及10個職能分別不同的處室構成，主要負責環境政策的起草、追蹤監督和評估，同時還起著協調各執行機構行動的作用[3]。

環境政策的執行機構根據環境治理的對象不同分為四個執行部門，分別是公共廢棄物管理局（Public Waste Materials Agency， OVAM）、 環 境 局（Flemish Environment Agency， VMM)、自然與森林局（Agency for Nature and Forests， ANB)和 土 地 局（Flemish Land Agency， VLM）[1]。其中，OVAM主要負責廢棄物的管理以及土壤修復工作，VMM主要負責水和空氣的保護與治理并編寫弗拉芒大區整體環境報告，ANB致力于對大自然、森林和綠色植物的保護和促進可持續發展，VLM則重點解決農村發展問題以及致力于改善和提高農村環境質量。

除了上述部門，弗拉芒大區還成立了“森林與自然研究所”（Research Institute for Nature and Forest， INBO）與“環境與自然委員會”（Environment and Nature Council of Flanders， MINA），前者主要負責環境保護方面的科研工作，后者主要為政府提供咨詢服務。

1.3 弗拉芒大區環境治理目標

“弗拉芒行動”（Flanders in Action，VIA）和“2020協議”（PACT 2020）給出了一個總體定位，即將弗拉芒大區建設成為 “綠色并充滿活力的城市”。圍繞這一定位，第四個環境政策計劃明確了弗拉芒大區在未來一段時間內要實現的八個目標（見表1），這八個環境目標的最終目的是為下一代提供良好的生活環境，它們明確了當地環境政策的重點。

表1 弗拉芒大區環境治理目標

從目標設定可以看出：首先，目標1、5、7表明弗拉芒大區希望通過對環境的綜合治理，建設干凈的水、空氣和土壤，減少噪聲污染和對他國環境的影響，最終使得整體環境質量處于歐洲領先的地位；其次，目標2、3和目標4則是針對當下弗拉芒大區生態足跡居高不下的狀況，提出了通過生態創新、可再生能源的使用和對生物多樣性的保護來降低人均生態足跡，以建立起循環經濟和生態經濟的發展模式；再次，目標6（加強風險管理）則是從風險管理的角度，提出建立一套環境風險預警機制來降低環境災害發生的概率；最后，目標8指出所有的這一切行動旨在營造一種良好的社會氛圍，提高人們對環境問題的關注度，培養人們的環保意識，讓保護環境的思想轉化成為人們的內在價值，自覺踐行環保措施。為了實現上述目標，弗拉芒大區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措施，其中尤以土地、空氣、土壤三個方面的治理最為成功。根據對空氣質量的調查顯示， 2015年弗拉芒大區的大部分指標均達到了歐盟制定的相關要求或目標，其中空氣中PM2.5含量甚至低于歐盟設定的2020年限制值（limit value）[4]。

2 弗拉芒大區土壤污染治理經驗：基于“土地證書”的土地交易管理

弗拉芒大區是歐洲較早進行土壤污染防治立法的地區。在1995年頒布的《土壤治理法》（The Decree on Soil Remediation）中，就明確將土壤污染治理權賦予了公共廢棄物管理局（OVAM），該法令的目標除了常見的防治土地污染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保護土地買賣行為，法令中規定只有擁有“土地證書”（Soil Certificate）的地塊才能進行交易，這一措施致力于降低土地購買者買到被污染土地的風險，成功解決了土地使用與轉讓過程中的道德風險問題。2006年政府對《土壤治理法》進行了修訂（2008年6月1日起正式施行），法令更名為《土壤修復與保護法》（Decree on Soil Remediation and Soil Protection）。新法對原《土壤治理法》的結構框架進行了調整，并對一些概念和程序進行了重新解釋或簡化，從而使法律更加務實和更有效率[5,6]。弗拉芒大區的土地交易程序主要分以下三步進行。

2.1 識別擬交易土地的類型

弗拉芒土地污染防治政策圍繞土地的“交易”展開，不同類型的土地適用不同的交易程序，新土壤法將弗拉芒境內的土地劃分為三種類型：風險土地、無風險土地和公寓土地。其中，風險土地是指當前或過去在其上存在高危險設施，或過去在其上實施過高危行為的土地[7]；公寓土地則是指當前建有公寓的土地。不論何種土地類型，其所有者在進行土地轉讓時必須擁有OVAM頒發的相應地塊的“土地證書”。土地的購買者可以根據“土地證書”上的編碼，在OVAM下屬的土地信息登記處查詢相應地塊的類型、質量等相關信息[8]。購買者在通過證書獲取相關信息之后，就可以按照對應的交易程序進行購買。下面以風險土地為例闡述土地交易程序（見圖1）。

圖1 弗拉芒大區“風險土地交易程序”

2.2 進行初步與描述性土壤調查

一旦土地證書顯示該地塊屬于風險土地，就必須執行初步土壤調查（preliminary soil investigation）程序。初步土壤調查通常會先調查曾經在該地塊所進行的高危工業活動類型，然后抽取一部分土壤與地下水進行分析并形成分析報告。分析報告中將會說明樣本土壤及地下水的污染程度是否超過規定的臨界值。如果樣本超過規定的臨界值，就進入描述性土壤調查階段（descriptive soil investigation）。與初步調查不同，描述性調查是對整個土壤污染情況的詳細調查，并對初步調查的結果進行檢驗和確認[8]。只要描述性調查證實土壤污染超過臨界值，那么就必須依據污染的類型制訂污染治理計劃。

2.3 根據污染類型制定土壤修復計劃

根據《土壤修復與保護法》，土壤污染進一步被劃分為三種不同類型：一是新型污染，指1995 年10 月29 日以后（《土壤治理法》生效后）發生的土壤污染；二是歷史型污染，指產生于1995 年10 月29 日以前（《土壤治理法》生效以前）的土壤污染；三是混合型污染，指部分發生于1995 年10 月29 日之前而部分發生于該日期之后（部分產生于《土壤治理法》生效之前而部分產生于《土壤治理法》生效之后）的污染[5][7]。針對不同類型的土壤污染，明確了不同的治理責任和義務。其中，新型土壤污染必須馬上制訂土壤修復計劃并立即執行。歷史型土壤污染只有當污染構成了“嚴重危害”時才需要對其采取治理措施。對于混合型土壤污染，如果在范圍上能對兩種類型的土壤污染加以區分，則應該分別適用各自類型的土壤污染規范；如果無法加以區分，則應該適用針對新型土壤污染的嚴格責任。在執行完上述任務之后，土地轉讓就可以啟動。當然，如果土地的買方或賣方愿意與OVAM簽訂土壤修復協議并提交保證金，土地轉讓也可以在執行修復計劃前啟動。

需要指出的是，土壤的探測和調查除了在土地轉讓時進行之外，在高危工廠關閉時，土地所有者也可以自愿申請實施調查。此外，OVAM還會針對某些行業開展定期的土壤檢測避免新的污染產生。根據OVAM的計劃，將加快高風險污染土地的探測和調查步伐，以期在2036年啟動所有歷史型土壤污染的全面修復工作[9]。

3 弗拉芒大區空氣污染治理經驗：按污染源分類治理

歐盟“國家排放上限指令”（National Emission Ceilings Directive）是歐盟空氣污染防治方面的一項重要法規①該指令最早發布于2001年（Directive 2001/81/EC），2016年進行了修訂［Directive (EU) 2016/2284］，新指令設定了2020年和2030年的減排承諾。，設定了歐盟及其成員國在氧氮化合物（NOx）、非甲烷揮發性有機碳化物（NMVOCs）、二氧化硫（SO2）、氨氣（NH3）和PM2.5五種重要污染物的減排目標。參照該指令所分配的排放指標，弗拉芒大區政府提出了空氣質量方面的具體目標和治理政策。以PM2.5為例，在最近的減排計劃中提出，到2015年，空氣中的PM2.5濃度不得超過25μg/m3[1]。除PM2.5之外，弗拉芒大區還針對氮氧化合物、二氧化硫等一系列有害氣體設定了上限。在治理空氣污染的過程中，大區政府將空氣污染源劃分為固定污染源（工業和家庭等）、農業污染源和流動污染源（主要指交通行業）三大類。針對三類污染源，分別采取不同的治理措施，并且將治理重點放在工業固定污染和交通行業污染上，而農業污染源則主要致力于控制家庭畜牧業所產生的氨氣排放量。下面主要介紹基于“許可證”制度的工業污染源治理和以道路稅與道路費為主要手段的交通污染源治理。

3.1 基于“許可證”制度的工業污染源治理

對于工業企業的治理，整個歐盟地區均采用“許可證”制度。具有高污染性質的新建或已建企業，必須取得許可證方可運營。歐盟許可證制度建立在四個基本原則之上[10]: 一是對環境污染實施綜合管理，許可證是否發放，取決于對企業環境相關行為的全面考慮；二是基于最佳可行技術（Best Available Techniques，BAT）的應用來確定企業的排放限值，歐盟委員會定期發布最佳可行技術參考文件，指導各國和企業按照當前技術水平改造企業，促使其達到排放標準；三是審批時根據實際情況可適當變化，允許審批機構在許可證審批過程中，綜合考慮企業設施的技術特征、地理位置以及當地環境條件；四是鼓勵公眾參與審批過程，明確要求許可證申請情況、許可證內容、企業排放監測結果等信息應及時向公眾公布。

3.2 以道路稅與道路費為主要手段的交通污染源治理

在弗拉芒大區，交通行業是主要的空氣污染源，以PM2.5和PM10排放量為例，交通行業貢獻率長期處于60%以上（見表2）。弗拉芒大區交通行業空氣污染治理主要依靠征收道路費與道路稅等經濟手段來影響人們的駕駛行為，其中道路費主要針對卡車征收，征收的標準依據卡車行駛的公里數，行駛公里數越多，繳費越多；道路稅主要針對轎車收取，目前征收的標準以汽車引擎的排氣量為依據，但是目前政府正在考慮學習卡車的做法，根據汽車行駛公里數征稅。除此之外，大區政府還通過大力發展電動車等清潔能源交通工具來改善空氣質量。交通污染治理已經取得顯著效果。統計數據顯示，2000年以來，交通行業PM2.5和PM10排放量表現出明顯的下降趨勢，且它們占各行業中排放量的比重也呈現出明顯的下降趨勢（見表2）。

4 弗拉芒大區廢棄物治理經驗：“從搖籃到墳墓”的管理模式

對于廢棄物的治理，歐盟在1975年就頒布了《廢棄物框架指令》（Waste Framework Directive），弗拉芒大區政府根據該指令于1981年制定了《弗拉芒廢棄物法案》（Flemish Waste Decree）。經過30多年的努力，弗拉芒大區的廢棄物治理機制已成為歐盟最為優秀的范例。

4.1 制訂廢棄物治理計劃與劃分治理區域

在廢棄物治理上，公共廢棄物管理局（OVAM）負責政策的起草與制定，具體的執行則由市一級政府負責。由于弗拉芒大區下轄308個自治市，為了方便組織管理，308個市被劃分為27個較大的區域，每個區域大約有20萬人，區域內市政府相互協作來完成廢棄物的治理[11]。公共廢棄物管理局每五年頒布一個執行計劃，計劃內容主要包括對廢棄物的處置方法以及為收集與阻止廢棄物增多所計劃采取的行動。起初，重點內容在于消除廢棄物，隨后逐漸發展為對廢棄物的分類收集與再利用。最新的一個計劃則旨在實現對廢棄物的可持續管理（sustainable material management），將原本只注重對廢棄物的末端治理延伸到產品的生產環節，力圖從源頭控制廢棄物的產生，這一模式被稱為“從搖籃到墳墓”的管理模式?？沙掷m管理主要包含消費習慣環?；?、產品殘余廢棄物最小化和廢棄物處理無害化三個具體目標[11]。

4.2 對法律、經濟與自愿工具的合理使用

在計劃的具體執行過程中，弗拉芒大區政府主要采用了三類政策工具：一是法律工具，包括環境法規、環境協議、生產者責任；二是經濟工具，主要指各類稅費和財政補貼；三是自愿工具（voluntary instrument），包括環保宣傳和環保教育。其中，法律工具中環境協議與經濟工具中財政補貼的組合使用已在歐盟范圍內得到推廣，市一級政府只要完成了環境協議中所規定的任務，便可以從弗拉芒大區政府那獲取財政補貼[12]。自愿工具是指通過一些舉措使企業或公眾自覺自愿地保護環境，這一工具在發達國家的環境管理中得到了普遍應用[13]。在弗拉芒的環境管理政策中，主要通過開展環境宣傳和實施環境教育項目來引導企業或社會公眾自愿采取有利于節能減排和環境保護的行動。

經濟工具是弗拉芒有效實現廢棄物治理的最重要工具，它以“污染者付費”為基本指導原則。經濟工具主要包括使用費、產品費和垃圾處理稅（具體包括填埋稅和焚燒稅）。其中，使用費是指根據家庭垃圾數量（基于重量或體積來計算）來收費，弗拉芒地區的家庭必須購買統一規格的不同類型的藍色垃圾袋來收集垃圾，為了鼓勵垃圾分類處理，對于某些特定垃圾的垃圾袋會給予較優惠的價格甚至免費發放，如塑料瓶、金屬板等[12]；產品費主要針對某些特定的垃圾收取，如一次性的剃刀、電池、一次性照相機、雜志等，收取產品費旨在鼓勵人們回收利用二手商品，減少一次性商品的使用，養成環保的消費習慣。為此，弗拉芒大區還建立了回收中心（reuse center)，在回收中心人們可以以低廉的價格買到自己心儀的商品。目前弗拉芒回收中心雇用了大約3 000名員工，主要是那些因缺乏專業技能而導致就業困難的人群。此外，政府還大幅提高了垃圾填埋稅與焚燒稅，以鼓勵垃圾廢棄物處理機構盡可能地減少用填埋和焚燒這兩種方式來處理廢棄物。

值得一提的是，弗拉芒大區廢棄物治理的相關事務并不是完全由政府負責，而大量采用了公私合作（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模式，具體方式主要包括外包給私人部門（如廢棄物收集和處理）、公共部門參股私營企業或私人部門參股公營企業和特許經營三種[14]，這樣不但減輕了政府的負擔，還提高了效率，使得廢棄物處理成為弗拉芒大區的一個重要經濟部門。

表2 弗拉芒大區廢棄物治理的主要政策工具

5 弗拉芒大區環境治理經驗對我國的啟示

現階段，我國環境污染問題十分突出，主要污染物排放仍處于高位，大氣、土壤等環境質量與總體改善目標還有較大差距[15]。事實上，近年來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在環境治理制度和政策體系建設方面已取得重大突破，包括修訂完善《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大氣污染防治法》等法律和出臺系列環境保護相關的管理規定，以及實施相關的戰略及行動計劃，政策體系更加完善，內容也更加細密，已經逐漸形成了復合型環境治理體系，但同時環境法制以及一些具體制度，如排污交易制度、排污收費制度、污染總量控制制度等還需要進一步完善，社會層面參與度有待提高[16-19]。借鑒比利時弗拉芒大區環境治理的典型經驗，本文就未來我國環境治理的政策體系改進和完善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第一，未來我國環境治理的政策體系改革和完善，應更加重視減少環境污染的負外部性，實現污染外部性的內部化。外部性的內部化是指通過改變激勵方式，使人們考慮到自己行為的外部效應。弗拉芒大區廢棄物的治理便是將環境污染負外部性內部化的成功案例，因為稅費的運用使每一個家庭要為其活動導致的外部成本買單；同時還規定了生產者對廢棄物的相關義務，促使廠商盡可能地減少產品可能產生的垃圾。我國當前的廢棄物處理模式雖然做到了污染者付費，但還沒有形成適當的按量收費，很難對家庭和企業減少廢棄物產生有效激勵。

第二，進一步明晰土地承包者或經營者和使用者的權利與責任，進而利用市場手段來實現土壤保護。長期以來，我國土地污染情況日益加重，很大的原因在于土地處置權、收益權以及相關的責任義務不明晰，導致土地承包者或經營者和使用者竭澤而漁，不注意對土壤的保護。弗拉芒大區的土壤保護政策圍繞土壤交易進行，充分保護購買行為，土地擁有者為了獲取最大利益不得不對土地加以保護。在我國農村土地和城市土地制度逐漸完善的情況下，應進一步明確土地承包者或經營者和使用者在土地保護方面的責任和義務，可借鑒弗拉芒大區的做法，構建更加完善的土地交易管理機制，更多地利用市場的手段來解決土壤污染問題。

第三，積極開發新的環境政策工具，多管齊下解決環境保護問題。在弗拉芒甚至整個歐盟，政府都通過設計大量的經濟、法律、自愿工具來規制或激勵人們加強保護環境。在政府規制和政策工具之外，歐盟地區還利用公私合作模式來推進環境治理，使得環境保護趨向于產業化、部門化，顯著地提高了環境保護的效率。當前我國對環境污染治理的方法仍主要依賴于政府的行政管制，尤其缺乏對經濟工具的運用，在引入社會力量參與環境治理方面也還存在很大改進空間。

[1] LNE. Experience by inspiration—environmental policy of Flanders[R].Brussels, Belgium: LNE, 2010.

[2] LNE. Environmental policy plan 2011—2015 summary[R].Brussels,Belgium: LNE, 2012.

[3] LNE. General brochure about environment nature and energy department[R]. Brussels, Belgium: LNE, 2007.

[4] VMM. Air quality in the Flemish region 2015[R]. Aalst, Belgium:Flanders Environment Agency, 2017.

[5] EU Forum of Judges for the Environment. Soil pollution-Belgian report[R/OL]. (2008-10-28)[2018-01-15]. https://www.eufje.org/images/docConf/par2008/BE%20par2008.pdf.

[6] VAN KEER I V, LOOKMAN R , BRONDERS J, et al. Examples of risk management in Flanders for large scale groundwater contamination[M]//HLAVINEK P, POPOVSKA C, MARSALEK J, MAHRIKOVA I,KUKHARCHYK T (eds). Risk management of water supply and sanitation systems. Dordrecht: Springer, 2009: 241-250.

[7] LAVRYSEN L.比利時土壤污染立法——以弗拉芒地區為例[C]//環境法治與建設和諧社會——2007年全國環境資源法學研討會（年會）論文集（第三冊）,趙小波, 譯, 蘭州: 中國法學會環境資源法學研究會,2007: 118-125.

[8] OVAM. Data on aspects of impact of Flemish soil remediation decree[EB/OL]. (2011-04)[2018-01-14].https://www.commonforum.eu/Documents/Meetings/2011/Nottingham/Data_impact_flemish_decree_dd_2006.pdf.

[9] OVAM. Activities report 2014[R]. Aalst, Belgium: Flanders Environment Agency, 2015.

[10] 環境保護部大氣污染防治歐洲考察團.借鑒歐洲經驗加快我國大氣污染防治工作步伐——環境保護部大氣污染防治歐洲考察報告之一[J].環境與可持續發展,2013,38(5): 5-7.

[11] MONDT W, et al. The waste management plan of Flanders: an example for SE European countries[R]. Aartselaar, Belgium:Ecorem, 2010.

[12] OECD. 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reviews: Belgium[M].Paris,France: OECD, 2007.

[13] 龍鳳,葛察忠,高樹婷,等.中國環境管理引進自愿手段的法律基礎分析[J].環境科學與管理,2007,32(1): 25-29.

[14] VANDEPUTTE A. Waste management in Flanders[EB/OL].(2011-02-03)[2018-01-10]. http://ec.europa.eu/enlargement/taiex/dyn/create_speech.jsp?speechID=19833&key=4965f0b48b68aea358e4 766089b8febb.

[15] 俞海,張永亮,任勇,等.“十三五”時期中國的環境保護形勢與政策方向[J].城市與環境研究,2015(4):75-86.

[16] 劉然,褚章正.中國現行環境保護政策評述及國際比較[J].江漢論壇,2013(1):28-32.

[17] 楊朝飛. 對中國環境法制建設的思考[J].全球化,2016(5): 16-30.

[18] 何劭玥.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環境政策新發展探析[J].思想戰線,2107,43(1): 93-100.

[19] 張萍,農麟,韓靜宇.邁向復合型環境治理——我國環境政策的演變、發展與轉型分析[J].中國地質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17(6): 105-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