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心理學視角下“青春期”的適應性功能

趙洛維

摘 要 通過青春期的延長，兒童和青少年有了更多時間學習和成熟，并且為社會的發展提供了創新的動力，同時父母也延緩面對自身的危機。但是在這段延長的時間里，依舊在沿用原始的方式以適應現在的生活。所以青春期時間的延長，總體上適應了當前個體發展的要求，同時也附帶產生了青春期的“危機”。

關鍵詞 青春期 延遲發展 適應功能

中圖分類號：B84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x.2018.02.072

Abstract Through the extension of adolescence，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have more time to learn and mature， and provide innovative impetu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society. At the same time， parents also postpone facing their own crises. But in this extended period of time， it is still in the original way to adapt to the life of the present. Therefore， the prolongation of adolescence is generally adapted to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current individual development， as well as the "crisis" of adolescence.

Keywords puberty； delayed development； adaptive function

“青春期”只是20世紀新近提出的一個概念。G. Stanley Hall根據歐洲和北美社會中的民間說法將“暴風驟雨”式的青春期這一提法引入心理學。現在通常把“愛幻想”、“追求獨立”、“情感沖動”、“厭學”，這些青春期典型現象歸因為“此年齡階段身心發展的不平衡”。[1]青少年經常被假定為“麻煩的”和“問題的”，針對青少年的討論多從家庭、朋輩、學校、社會的影響展開。這些討論站在成人的立場上，而不是從青少年自身，使得對研究對象受到先入為主的偏見影響。青春期并不是只有麻煩，它的存在有更重要的意義。現在需要做的是從“憂心忡忡的父母”的研究立場轉變為“像旁觀者一樣思考”，從進化心理學的視角探究青春期現象背后的驅動力。

1 學習時間的延長

延遲發展。古爾德指出，人類進化重點在于延遲發展，特別是早期生長期的延長。例如：在智力方面通過胚胎成長期的延長使腦增大，以及通過提供較長的兒童學習期來實現；社會化方面，通過增加雙親對緩慢發展的后代的照料（鞏固家庭情感紐帶）來實現。延遲發展的意義在于一方面可以為社會化、掌握復雜的社會規范和文化習俗提供充裕的時間；另一方面為以后的發展提供可塑性和學習能力。[2]

在原始社會里，人們的生活道路是既定的，永遠不可能變更的。人們的壽命十分短暫，大多數孩子不到十歲就已經死去，許多人結婚不到十年就失去了配偶。他們會從自己的曾祖父母知曉的訓誡告訴自己的后代。人們生活在周而復始的循環。青春期內的需要學習的有關社會文化、生活技能和性的知識并不多，既可以在生活中學習，也可以通過一個短暫的“儀式”來集中完成。

而現在社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進行著生活方式的進化和知識的迭代。為了適應現在飛速發展的社會，人類用“延遲發展”的方式，用更長的成熟時間，去學習大量的社會文化知識。這樣的結果：一方面，青少年教育時間的延長，教育內容的增加；另一方面，對于青少年來說，知識結構的過早定型和固化不利于長久的適應發展，面對變化，缺乏足夠的靈活性，學習時間的延長，為未來發展的多樣性提供了準備。

按照進化心理學的觀點：現在人的顱骨里放置的是石器時代的心智。自然選擇人類大腦的過程是漫長的，任何一個神經回路的形成都花很長的時間。人類早期進化史經歷和現在截然不同的環境。假如現代人類的心智是在解決小型游牧狩獵和采集者群體所面臨的問題過程中進化而來，那么許多兒童逃學就不足為奇。[3]現在學校教給兒童的是不自然的，在固定的教室學習抽象的符號語言，這樣的學習內容是我們祖先從未遇到過的。盡管人類使用語言有數萬年的明確歷史，但閱讀確是僅有幾千年的技能，更何況只是本世紀初大多數人才學會識字。

青春期的存在為兒童和青少年的成長提供了時間，而且跟原始社會相比，現在的青春期的時間大大延長。跟原始社會相比，現在的青少年在學習方面面臨的挑戰不僅僅是內容的急劇增加，還有學習方法上的不適應，不得不用古老的學習方式來面對現在抽象的知識。而解決這些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延長學習時間。

2 成人的獲益

青春期時間的延長，增加了青少年的學習時間，適應了當前個體發展的要求。成人在這其中也有所獲益。人們總是強調青少年的異化，卻忽略了成人的異化，也許并不是無意的“忽略”，而是因為成人完全占有了話語權，青少年的聲音則被貼上了“問題”的標簽。將青春期描述成“危機”的不是青少年自己，而是他們的父母。對父母而言，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于他們也是重大的轉折。

過去，在那些為青少舉行精心策劃的成人儀式中有明確的合格標準。儀式結束后，青少年將作為成人參與社會生活，同時于父母的關系隨之發生轉變。這些儀式將青少年和成年人聯合起來共同確定即將成年的青少年的社會角色。現在，在延長的青春期里，青少年與成人的界限變得模糊，同樣父母也不確定在一個不斷變化的社會里“合格”的標準是什么。孩子的“長大成人”意味著什么。任何一個重視養育的社會，更可能凸顯“青春期危機”的問題。當父母面對失去對孩子的“控制感”而形成的心理“危機”時，往往無所適從。會用“青春期危機”、“問題”這樣的社會暗示標簽青少年，而事實上青少年也接受了這種投射。[4]

雖然現在生活中常見父母向子女請教電腦和手機用法，而子女在婚姻、就業的選擇方面又需要長輩的意見。正如米德對并喻文化的敘述：人們從父輩那里學習以往的經驗，從同輩那里學習新的經驗；全體的社會成員以當下流行的行為模式作為自己的行為準則；[5]父母似乎放棄了教誨自己子女的權利，希望他們去向其他成人和知識較多的同齡伙伴學習。但是不能忽略的是，這發生的一切都是在成人建構的社會背景下。成人掌握了行動權和話語權，做出了對社會變遷的適應和理解。成人制定了規則，并對是非進行判斷。青少年實際并未真正擺脫來自長輩的過去經驗的影響。

在有些社會中，父母對青少年的控制作用由此轉向特定的目標指向任務（例如學習），這個階段對他們而言將是尤其特殊的“危機”。任何一個重視養育（成為好父母）的社會，更可能凸顯青春期的危機，而這個問題事實上是因為父母失去對青少年發展的控制感而形成的“父母的危機”。成人談論“難對付的青少年”意味著成人他們自己也在經歷危機。[6]

反之，各種針對青少年的社會暗示帶來的壓力也促進了青春期的延遲，成人首先用“難處理”的社會暗示來建構青少年的疏遠世界，然后將青少年的問題歸因于青少年自身，而青少年也認同了這一構建。通過這樣的方式，延長了青春期，成人也可以回避自己要面對的危機。

3 青春期的延長為社會發展提供創新動力

動物學表明，新的發明創新往往由幼年動物引入。比如日本獼猴習得洗植物根莖技能的例子，一個幼猴偶然學會在海水中洗掉馬鈴薯上的泥沙再吃，其他幼猴很快學會了這種行為，部分成年母后也會隨之學會。而后新的技能作為文化的一部分傳遞給幼猴，然而機會沒有成年猴學會這樣做。革新的過程從一個幼猴開始，然后迅速地在幼猴邊緣群體中擴散。隨著幼猴成長到成年猴階段，被吸收的革新就變成了常規。[7]

人類的社會情況類似，青少年正處在兒童向成人過渡的階段，他們有著兒童強烈的好奇心，又有著成年人一樣對生活的責任感。青少年一方面接受了最新的知識和經驗，一方面又不會囿于過去的束縛。他們構成了社會群體開放的邊界，是最喜歡創新和使用新技術的群體。

原始社會中，由于環境的緩慢變化和文化的相對隔絕，維護社會的穩定不需要經常的創新和改變，忠于過去是維持社會結構穩定最簡單方便的方法。兒童和青少年在成長過程所表現出來的新異性，在上述的條件下，既缺乏實現的條件，對于社會發展也是不必要的。而這種新異性，就會被認為是反叛、對抗、異常、病態。面對如此情況，群落的文化習俗，往往通過邊緣化個別人，儀式化青少年來處理。

現在社會中，而青春期的延長，實際上也延長了青少年“開放的邊界”的時間。兒童和青少年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表現新異性，有足夠的靈活性和多樣性，為未來的社會發展提供多種方案。如果一些創造性的活動不被當下社會接受，那么就成了社會問題。不能奢望在青少年身上產生引起變革的創新活動，重要的是保留他們身上的這種能力和開放性，為將來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創造活動建立基礎。

4 結語

在知識的飛速增長和更迭、傳統家庭解體、群體規模空前擴展的“復雜社會”，人類采取的適應機制是“延遲發展”。通過“延遲發展”的方式延長了學習和成熟的時間，也延長了青春期。

如同進化中的“拱肩”現象（拱肩是一個建筑學術語，大致是說兩個拱門挨著會在兩個拱門的“肩部”之間產生空隙，也就是說不是特意有這個空隙，而是附帶產生的），青春期時間的延長，總體上適應了當前個體發展的要求，同時也附帶產生了青春期的“危機”。

青春期的危機是人類適應社會快速發展過程的副產品。人類為了適應社會的飛速發展，通過延長青春期，以獲得更多的學習成長時間；讓父母暫時回避了子女成長帶來的發展危機；也讓青少年有更多的時間進行探索和創新。

參考文獻

[1] 林崇德.發展心理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2：320.

[2] 楊寧.再論進化、發展和兒童早期教育[J].學前教育研究，2010（1）：3-10.

[3] 楊寧.進化、發展和兒童早期教育[J].學前教育研究，2009（9）：5-12.

[4][6] J·瓦西納.文化和人類發展[M].孫曉玲等，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422，385.

[5] 瑪格麗特·米德.文化與承諾[M].周曉虹等，譯.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50.

[7] 楊寧.兒童游戲：行為種系發生與個體發生之間的橋梁[J].學前教育研究，2010（1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