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毛
一個周末,我收到姑姑發來的微信。她告訴我,我媽和她借了一筆錢,拒不說明借錢原因,還一再囑托不能讓家里人知道。但她越想越奇怪,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告訴我。
我不放心,便打電話回去。電話那端,媽的聲音嘶啞,我一再追問之后,她沉默片刻突然哭了:“對不起啊女兒,咱家出事了,家里的錢都被偷光了?!彪娫捘嵌说膵寢?,一邊哭一邊向我描述事件發生的前前后后。
事發當日,媽媽去參加親戚的婚禮,小偷趁虛而入,偷走了家里所有的現金。媽媽大哭著說:“那可是家里給你弟弟準備的大學學費啊!”
我曾多次跟媽說,家里不要存放太多現金,一定要及時存進銀行,但媽就是不聽。媽是個要強的人,我擔心她想不開,只能極力安慰她:“別難過了,事情已經發生,后悔也沒有用,我會盡快趕回家去。”
我到家的時候,看到的是更加蒼老的媽,她看到我,大滴大滴的淚珠從臉上滾過,哭了很久才說了句:“都怪我,當初要是聽你的話,錢就不能丟了?!惫霉门闹鴭寢尩谋?,說:“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瞞著所有人呢?”媽媽抹著淚,不作聲,我理解她的心思,因為我也曾那樣。
還記得參加工作第一年的我,為了臨時趕一份工作方案便借用同租室友的筆記本電腦,結果不小心把一杯水灑到了鍵盤上。我答應按照原價賠償她5000元錢,可當時我的月薪只有1200元。那天晚上,我一夜無眠,想向父母求助,可家里當時的經濟條件也不好。最終我還是決定自己把這道坎跨過去。
第二天,我向同學和朋友求助,湊足了5000元錢還給室友。我開始不吃早餐,只為了多省點錢,每天下班后,去飯店做小時工。然而,錢還到一半的時候,我病倒了。這時,我才不得不把自己的遭遇告訴家里。媽來醫院看我,我見她時說的第一句話是:“媽,對不起,我實在是撐不住了。”面對滿臉愧疚的我,媽怪我沒有在第一時間把這件難事告訴家里,她說:“我們是一家人,有事就要一起扛?!?/p>
我們是母女,本不該說那些生分的話,但當時,她讓我感覺到,在任何時候,自己都是被愛著的。如今,我也要像媽當初一樣,想辦法與她一起走過這個坎。
我去銀行把這些年的積蓄取出來,留下家里的日常開銷、弟弟讀大學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其余的錢都還給了姑姑。媽看著我里里外外地忙碌,眼神中有愧疚更有欣慰。
媽洗了洗臉,語氣堅定地說:“這錢算是媽借你的,以后媽多干點活還你?!卑终f:“我明天去另一家工地試試,只要人在,錢總能賺回來?!钡艿芤舱f:“我每年寒暑假都可以出去打工,上學期間還可以做兼職,學費一定不會是問題。”
我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媽的心似乎亮堂了許多。我笑著說:“媽,當初幫我還錢的時候,你說天大的難事一家人要一起扛,怎么輪到自己就想不開了呢?”一向獨立鏗鏘的她,羞澀地笑了。她沒想到,際遇會用這種方式,讓她深刻地體會一番被愛與溫柔。
想要強大,也敢于示弱,因為我們的身后站著家人,這大概就是家存在的意義吧。
(摘自《婦女》2018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