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女兒撕咬著一起長大

常新港

題記

回憶跟女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的生活，我們倆很像兩只充滿了欲望的動物，撕咬著，都在悄悄長大。

1. 那時還不懂自嘲

女兒出生了。生日是1990年4月9日。她的生日，就成為我們家的大事記。她小的時候，會給她買生日蛋糕，她成年時，離得遠，我就會給她發一個短信：我的妞生日快樂！我只希望妞妞幸福快樂！缺錢問媽媽要！她會給我回短信：哈，我很快樂的！……看著女兒的短信，我真的快樂。

她剛會說話時，周圍的大人都愿意逗她：“你長得像誰？”“像爺爺！”她回答。這是媽媽教給她的。因為，她那時真的很像爺爺。爺爺長什么樣子？一米六九的身高，看不出方和圓的臉，皮膚黝黑，單眼皮，塌鼻梁，闊唇。說白了，就是《水滸》里梁山好漢被排出一百單八將之外的提著寬刀的男人。

她一天天長大，長到四五歲時，她的長相成為朋友圈子里交談的開場白和主旋律。別人為了照顧我和孩子媽媽的感受，評價女兒長相時，語言還是收斂的。但是，他們看女兒的眼光跟更新換代的掃描儀一樣，把女兒臉上的五官來來回回掃了幾趟，問她：“你長得像誰啊？”女兒對這種試卷答案已經爛熟于心：“像爺爺！”

我在想，那時的女兒還小，不懂得一個女孩子的好看和不好看，是一件不能回避的事。再說，她天天跟爺爺一起吃飯，爺爺給她零花錢，爺爺再丑，因為那種親近和血緣，也會讓她忽略了爺爺的丑。“像爺爺！”的回答，如此直接和毫無掩飾的表達，在大人看來，女兒那么那么小的年齡，就有了自嘲的可愛。

但是，女兒的長相離爺爺越來越遠了。有人說像媽媽，有人說像爸爸，沒有定論。就在女兒的長相模糊不定的時候，我和她媽媽心里希望女兒的個頭像我，長相要像媽媽才好。看到她小時候長相的人，再看她時，總是會發問：“你長得到底像誰啊？”

女兒總是笑著，不說話。

毫無疑問，女兒在變化。

這個話題，在我們三口之家的空間里，也常常被翻出來曬曬的。最愿意說的是媽媽，因為女兒長得越來越不像爺爺了，所以，媽媽會把它當成笑話講。我發現，女兒在聽時，像是聽別人的故事一樣。

我心里偶爾會想，現在的女兒會不會時常想起爺爺？

2.零食戰爭

女兒出生的時候，中國生產的食品和童裝、玩具和圖書，估計能把世界上最深的馬里亞納海溝輕易地填平。

她趕上了物質生活的好時代。那個時候的每一天，她幾乎都會買一些零食回來。那些食品的顏色和形狀，味道和花色，不僅吸引了女兒這樣的主體消費者，也令我這樣的成年人垂涎欲滴。

那次，女兒買了一種軟軟的香香的食品回來，我跟她說：“讓我嘗嘗！”我真的想嘗一口的。

女兒的表情顯得非常為難。她那么小，還不知道隱藏自己的內心。問題是，她就買了一塊，又軟又粘的那種糖，用手是撕不開的。我想到一個簡便的方法：“讓我咬一口！”

她媽媽在一邊鼓勵女兒：“就讓你爸爸咬一小口！他小時候沒吃過！”媽媽的話，似乎把對女兒的威脅降到了最低點。

我還補充了一句：“爸爸過的是苦難的童年啊！”

女兒妥協了，因為有媽媽的介入，女兒解除了自己的武裝，把糖的包裝慢慢拆開，把裸露的糖很小心地舉到她能迅速抽回的位置上。

結果，我張嘴像狼一樣咬掉了一大半。女兒“哇”一聲哭了起來。現在想起這件事情，女兒有哭的一百種理由。先說兩個，第一，她覺得我是爸爸，肯定會象征性地舔一舔，或是咬一點嘗嘗，她沒想到我像狼一樣真的吃掉她的食物。第二，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信賴的就是爸爸和媽媽，她覺得被爸爸和媽媽欺騙了，所以覺得特別委屈……

一看到女兒哭了，我反而說：“以后買零食，一定給我買一份！我小時候什么都沒吃過！”

她媽媽在一邊埋怨我：“你一點都不像當爸爸的！女兒是禮節性地讓你嘗嘗，你倒是真的吃！”

聽到指責，女兒哭得更加痛快淋漓。

我記得，當時我十分真誠地跟女兒說：“爸爸沒吃過！你應該讓爸爸嘗嘗！”女兒看我的眼神，讓我斷定，她內心一定認為這是一件必須面對的十分要的事情。爸爸除了保護她外，還對她有一種“危險”。

有一次，她媽媽想起這件事情，依舊憤憤不平地問我：“你怎么真的跟孩子搶吃的？”

我像孩子一樣回答：“我真的想吃！我一看見吃的，就管不住自己的欲望！童年時期的飲食空白，會在很多年后要補上的。誰讓我有一個苦難童年呢！”

那時，女兒還不明白，她面對的不單單是養她，保護她的爸爸，還面對著一個在童年什么都沒吃過的野男孩子。

3. 第一次玩游戲

有太多的家長反對孩子玩游戲機。我想說，游戲機真的很好玩。

那年，女兒上幼兒園中班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有機會在海口生活了一段時間，一個朋友把一臺游戲機借給我和女兒玩。游戲卡的名字一輩子也忘不了，它叫超級瑪麗。

我是第一次玩游戲。女兒也是第一次。那種新鮮感新奇感，會永遠留在記憶中……超級瑪麗在我和女兒面前蹦著跳著，將我們引入了一個奇妙的想象世界。最開始，女兒和我操縱著瑪麗過關的時候，非常笨拙，在稍微復雜的關口，緊張的手無法聽從大腦的指揮，在簡單的第三關和第四關的時候，會重復著敗下陣來，從頭開始。

我比女兒更笨。女兒和我輪番上陣。我玩的時候，女兒是希望我過不了關的，這樣，她好很快地接手。那次，我和女兒從六點鐘吃完晚飯，一直打到半夜十二點。她媽媽在一邊催促我們倆休戰：“睡覺了！十二點了！”

我和女兒木雕一樣一動不動。我們倆一直在努力過關。我們都有一個想法，一定讓瑪麗到達終點，看見美麗的公主。

凌晨一點，游戲機被我和女兒打爆了。女兒失望地望著我，我也同樣沮喪。

現在，我每每回憶這件事情，感悟到最最重要的一點，這是女兒跟我共同努力想做的一件事，是我們都想做的。

4. 玩鬧

我太能玩鬧了。女兒想跟我玩鬧，又怕跟我玩鬧。她擔心爸爸玩鬧無度。我也是，一玩起來鬧起來，童年時玩鬧的欲望，像鬼魂一樣附體。她媽媽說我玩鬧起來根本就不像爸爸，像瘋子！

我小時候貪玩，是一個玩鬧起來沒有底線的孩子。成人后，是個脫不盡青澀的青年和中年。到了現在，還是一個愛玩鬧的老……頭。

女兒一歲多，在姥爺家時，姥爺抱她，就像捧著一塊豆腐，輕托輕舉，輕拿輕放。

我站在床邊上，看見女兒用一歲多的眼光望著我，那眼神就像我小時養的一只小狗的眼神。她眼神里流露出渴求，渴求我為她做點什么。

我開始讓她在我的雙手里慢慢旋轉，并試著把她拋起來，讓她在空中滯留兩秒鐘，然后，又讓她在空中來一個360度后落在我手中。這個高難度動作，讓我聽見了女兒的驚呼和大笑。因為她的大笑，我受到了鼓勵，我把她拋得更高。我想，那是女兒長這么大，她的身體在空中旋轉度最大的一次。

姥爺發現了，趕緊叫來媽媽：“你快去看看吧！大港把笑笑扔到天上轉圈，我都不敢看了！”

媽媽趕了過來，見狀后，緊急叫停。

但是，女兒笑個不停，姥爺卻受不了。

那年夏天在海南，我們住在四樓。平均氣溫在三十五度左右，很熱。大街上的人，都穿得少，少得不能再少了。女兒和她媽媽逛街去了，我站在陽臺上遠遠看見她們回來了，突然想搞惡作劇了。

我轉身端了一大盆涼水，蹲在陽臺上，在她們母女倆走到樓下時，我把涼水倒了下去。我聽見她倆個一連聲的尖叫。

緊跟著，就聽見樓道里傳來氣急敗壞的腳步聲，還有女兒的哭鬧聲。女兒大概不會想到，爸爸的惡作劇會如此虐心和殘暴。本來，她們被海南的太陽曬得滾燙，讓我的涼水一澆，真的是冰火兩重天。

我第一次看見女兒情緒大爆發，她不理我，直接進了衛生間，接了一盆涼水，非讓我嘗嘗“澆你個透心涼”的感覺。我在屋里轉圈跑，女兒端著涼水轉圈追。

媽媽終于沖我喊話：“你站住！讓笑笑澆你！……”

我的預感是，女兒不澆我一盆涼水，她會不罷休的。我站住了，被判刑一樣，束手就擒，讓女兒把涼水倒在我身上。

女兒馬上不哭了。因為，她在那一刻，捍衛了自己的尊嚴和正義。

5. 打點滴時講故事

女兒小時候愛生病。尤其是生活在北方的孩子，特別容易感冒發燒。她第一次發燒打點滴時，我出差了。她媽媽給我講述了帶孩子打點滴時的艱辛。女兒第二次打點滴時，她媽媽上課，我從頭到尾陪著她。

女兒還小，點滴的速度要求慢一些。護士經常走過來，用手調一下輸液管的調解鈕：“孩子小，滴的速度還要再慢一些！”

這樣，我跟女兒就有了足夠安靜的時間聊天。我開始給她講一些她能理解的故事。很快，我發現自己知道的女兒能聽懂的故事，太少了。我就像一個劣等廚師，做不了幾個菜，就開始露餡了。

女兒希望我講下去，填補她無聊難挨的痛苦時光。我開始編小時候出格的事。為了真實，我還要罵一兩句那個不存在的人。

奇怪的是，女兒知道我在胡扯。但是，她還在聽下去。我想，一個孩子病了，她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一只八哥在她耳邊嘮叨，需要一頭豬像吃東西一樣發出聲音。

打點滴時的女兒，需要我這樣的一只胡言亂語的八哥，一頭不停吃東西的豬守在她身邊。跟她講些什么，并不重要。

6. 書里的影子

女兒是那種自己找書看的人。她喜歡的書，她會讀無數遍的。《機器貓》是她小時候的最愛。電視劇《櫻桃小丸子》是她的最愛，收集香橡皮，是她的最愛。

她小時候喜歡溫情和悲傷的書，喜歡那些讓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書。也喜歡櫻桃小丸子自私和倒霉的可笑行為。

她會經常追在媽媽身后，講書中有趣的故事情節。媽媽忙，比方說在廚房里洗菜做菜，就把后腦勺子對著女兒，女兒不嫌粉絲少，只對著媽媽的后腦勺也能講上很久。

有時，我在旁邊偷聽女兒的講述，也沒覺得可笑，但是，女兒就是笑了，忍不住地笑，感染得她媽媽也跟著笑。

那時，女兒就像一只吃飽了肚子，要拼命朝外吐的小獅子，要把飽脹的食物傾瀉出來，讓別人能嗅到她品嘗過的甜酸苦辣。

印象最深的一次，那天特別的冷。街上的人都少了，都像鳥兒一樣回到溫暖的窩里。女兒和媽媽躺在床上讀一本書。我是突然聽見她們的房間里傳出了哭泣聲。

我推開她們的屋門時，女兒和她媽媽一邊流著淚，一邊翻著書，在讀《許三觀賣血記》。我覺得女兒讀這樣的書為時尚早。但是，女兒從上小學到初中，一直把余華的書讀了下來。在她上大學到出國讀研究生的時間里，我們家有了無數版本的余華的書。書上都有她購書的時間，記錄了她跟蹤中國文學的腳步。

我有時會重讀女兒留在家中的書，一邊讀書中的人，一邊想象女兒在書中長大的影子。

女兒會成為哪一種跟文字打交道的人？我心里很清楚。

7. 離開羊群的小羊

女兒從幼兒園到上小學三年級之間，我和她媽媽經常離開她，把她放在爺爺家，或是姥爺家。爸爸和媽媽不在身邊，她就是一只離開了羊群的小羊。

我和她媽媽再忙，心里總是牽掛著她的日常生活。老羊在外尋找草地，擔心小羊沒草吃。

小羊又餓了嗎？

那年，一家三口分居三地。女兒跟著姥爺和姥姥在四川生活了一段時間。姥姥和姥爺的身體都還好，就把在黑龍江養豬的技術帶回了四川，建了一個小養豬場。女兒就天天跟著姥姥去養豬場玩。當我去四川接女兒時，我發現女兒被南方的太陽曬成了一頭小黑豬。我還發現，女兒知道姥姥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喂豬。她還知道豬愛吃什么樣的草。

那天，我給女兒洗澡時，發現女兒的頭上有塊污垢，被一縷頭發遮著。我搓了半天也沒搓掉，我覺得自己眼睛紅了。姥姥很忙，也累，沒有更多的時間照顧女兒，所以，給女兒洗澡和洗頭，也是馬馬虎虎的。

我記得自己問女兒：“這里好玩嗎？”

女兒說：“好玩啊！”

她一臉的輕松。女兒的天真和快樂，像一塊布，拭去了我眼里的淚。

那幾年，女兒就像是一片葉子，被吹到了爺爺家。爺爺很喜歡她，但是，再喜歡，也不如媽媽照顧得好啊！我們不在她身邊，她在學校里學會了跟同學相處，學會了包容，也學會了隱忍。

女兒不會像正常的孩子那樣，自由地在天空中飛，而像一只小羊，低頭尋找草地。

每次相隔一段時間見到她時，我心里都會時常涌出愧疚和不安。覺得對不起女兒。這種愧疚，一直伴隨著我。

現在，我在用短信跟女兒交流時，總是忍不住祝福她，希望她幸福和快樂。因為在她小的時候，她失去了太多的幸福和快樂。我沒有把這兩樣東西給她。

爸爸和媽媽是兩只老羊，在遠方尋找草地。女兒是一只曾經離開了羊群的小羊。我的心里，經常回蕩著這句憂傷的歌詞，這是我想寫給女兒的。

8. 我這個當爸爸的

在女兒面前，我是爸爸。我應該扮演的是爸爸角色。但是，我反省自己，爸爸這個角色真的沒當好。

我卻像是一個玩伴，一只跟她整日撕咬在一起，共同長大的動物。

女兒是看不上我的智商的。我也看不起自己的智商。周圍人一說起類似智商低的話，我就覺得是在說自己。

女兒在成長中遇到的所有問題時，她都會找到媽媽商量，從來都不問我。

我只是等在她門外，跟她一起去玩的長不大的人。

唉，說兩件難以啟齒的事。在她小時候，她媽媽在廚房里做飯，讓我陪著女兒玩軍棋，玩了一會兒，女兒哭了，哭著去找媽媽告狀：“我爸把我的地雷都吃了！”

她媽媽像訓孩子一樣訓我：“讓你陪孩子玩，你把孩子陪哭了，你倒是高興了！讓孩子哭，還用你陪啊？”

……

女兒考大學那年，第二天就要高考了。她媽媽看女兒在翻書，做最后的高考沖刺，連走動都放慢了腳步。

我卻推開女兒的門，對她說：“看電視吧！有你喜歡的電視節目！”

女兒生氣地對媽媽說：“媽，你看我爸，我明天就要高考了，他讓我看電視！……”

她媽媽又開始訓斥我，恨不得把我捆在窗口，吊出去，讓別人看看我這個當爸爸的多么不著調。

這件事情，她媽媽說了近十年，尤其人多的時候，她就要說這段，像是保留節目。把女兒描寫成為上進的莘莘學子，把我形容成一個阻礙女兒前程的反面教材……她說得次數多了，說習慣了，說順嘴了，我就把自己的故事當作笑話聽。有時，我會搶在她開口說之前，提前說這段丑事。

唉，我這個當爸爸的，我自己都不滿意自己，何況女兒呢！

9. 擁 抱

女兒跟我不親。她總是對媽媽說：“如果某某某是我爸爸就好了……”

現在想起來，站在女兒角度看，她從小學一年級到五年級，生活都是不安定的。她內心的陰郁是由焦慮的灰色土壤培育出的。

女兒跟我有距離。

女兒最喜歡的《機器貓》，沒有一本是我給她買的。還有，她收集各種香味的香橡皮，也沒有一塊是我給她買的。

有一次，她媽媽幫她收拾東西時，那些香橡皮和小粘貼堆了一地，我在想，這些給她留下記憶的快樂的實物，這些記錄了她的短暫快樂的時光，我去了哪里？

女兒跟我不親，是自然而然的了。這就像我是一個懶惰的人，沒有在春天種植果樹，又憑什么在采摘的季節去享用水果？

女兒三年級的時候，我從南方回來，離開她快一年了。當我把她從教室里叫出來時，我蹲下，用兩手抱住她瘦小的肩膀時，淚水忍不住在眼眶里轉。那個時刻，我才意識到，女兒是我最親的人。這是我第一次莊重的抱自己的女兒。

女兒一晃就大了。她去了四川大學讀書，畢業回到家時，幫她把沉沉的箱子拎回家，她進了家門，在屋內轉了兩圈。我有事要出門，總覺得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

女兒的眼光在那時望著我。

我終于說出了那句話：“來，讓爸爸抱一下！”

女兒過來了。當我抱她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女兒太大了，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大人回來了。她在跟我擁抱之后，還要上路。

我心里突然就慌了，女兒怎么就大了呢？

女兒果然上路了。走得很遠，走到了澳洲，去一所叫悉尼大學的地方讀研。兩年后，她順利地回國工作了。

去年春節，她回到家里，有了五天的假日。在她很快又要離家的頭天夜里，我正在看電視，她在我面前轉了兩圈，我沒在意。女兒終于忍不住對我說：“爸，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你也不看看我！”

我突然有些百感交集，女兒又要離開我了。我站起身，張開雙臂，擁抱了女兒。

一個父親，一生中不知道會擁抱女兒多少次。有的父親，是記不清的，因為他們整日把女兒帶在身上。

我能記住三次。因為太少了，所以不能忘記。

真想跟女兒回到過去，重來一次。那樣，我肯定會是另一個父親。

10. 簡短的告白

看著女兒長大，我老了。平常不會面對面跟家人告白，都留在心里。有了這機會，用文字表達出來，比說好。

文字會保存下來。

我會祝福女兒快樂幸福地生活著。因為，我在她身上，窺見了很多自己的影子，也有她媽媽的特征。別人是看不出來的，只有爸爸和媽媽才能看到。

我們會把自己身上的弱點告訴女兒，讓她更好更順利地走上未來之路。

90后的明天，是我不知道的、不懂的。這不是裝傻，不是虛偽，真的不懂她們。

比方說，有人不愛吃魚，問她們為什么？她們會用律師的口氣跟你說，因為魚在水里撒尿！

比方說，她們中有的孩子不敢看啞劇，問她們為什么？她們會告訴你，因為臺上的人一句話也不說！

比方說，她多年前的同學看見她的照片會急急地問她，怎么減得肥？她會告訴同學，發燒減肥……

我們這些家長，真的不懂她們。所以，我會微笑著祝福她，也是祝福自己！

責任編輯：丁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