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關聯規則的中醫膏方治療虛勞病用藥規律研究

章京思　茹清靜　呂婷婷

[摘要] 目的 探討中醫膏方治療虛勞病的用藥及組方規律。 方法 篩選《中醫膏方大全》中治療虛勞病內服膏方87首，統計其中各藥的使用頻率，采用關聯規則Apriori算法，分析不同藥物組合在治療虛勞病中的使用規律。 結果 出現頻率前6味的中藥為：蜜、人參、生地黃、甘草、茯苓、枸杞子；最常用的5組藥對為麥冬→人參、白術→人參、麥冬→生地黃、肉桂→甘草、茯苓→人參；補氣補陰藥配伍清熱藥為最常見的組方結構。 結論 膏方治療虛勞病重視顧護脾胃，以補氣補陰為大法，隨證配伍清熱、補血、利水滲濕、補陽之法。

[關鍵詞] 中醫膏方；虛勞；關聯規則；用藥規律

[中圖分類號] R282.7 [文獻標識碼] B [文章編號] 1673-9701（2018）09-0137-04

Study on the application rule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ointment based on association rules for the treatment of consumptive diseases

ZHANG Jingsi1，2 RU Qingjing2 LV Tingting1

1.Zhejiang Chinese Mediciz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05， China； 2.The Second Affiliated Hospital of Zhejiang Chinese Mediciz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05，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investigate the application and prescription rule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consumptive diseases. Methods 87 ointment prescription of oral administration for the treatment of consumptive diseases were screened in 《Encyclopaedia of ointment prescription in Traditional chinese 》， and the application frequency of each prescription was calculated. Apriori algorithm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usage of different drug combination in the treatment of consumptive diseases. Results The most commonly used six Chinese herbs were： Honey， Ginseng， Rehmannia， Glycyrrhiza， Poria cocos and Wolfberry fruit. The most commonly used five pairs were Radix Ophiopogon and Ginseng， Radix Atractylodis Macrocephalae and Ginseng， Radix Ophiopogon and Radix Rehmanniae， Cortex Cinnamomi and Glycyrrhiza， Poria cocos and Ginseng. The most common used prescriptions were made up of herbs replenishing Yin and Qi combined with antipyretic herbs. Conclusion The ointment prescriptions of treating consumptive diseases pay attention to the care of the spleen and the stomach. The invigorating of the Qi and the Yin is a fundamental law with antipyretic， replenishing blood， diuretic， replenishing Yang drugs as a plus.

[Key words] Chinese medicine ointment prescription； Consumption； Association rules； Application rules of medication

虛勞又稱虛損，是以臟腑功能失調、氣血陰陽虧損、久虛不復成勞為主要病機，以五臟虛癥為主要臨床表現的多種慢性虛弱證候的總稱。現代醫學中的多種慢性消耗性和功能衰退性疾病，如各種慢性肝病，血液系統疾病、腫瘤等均可表現出虛勞的征象。

虛勞病總的治療原則是虛則補之，損者益之。膏方，又名膏滋，是將藥汁煎熬成脂液，以達到營養五臟六腑之枯燥虛弱的功效。中醫膏方，歷史悠久，具有扶正補虛、防治疾病、增強體質、延年益壽等作用，是治療虛勞病的有效手段。《中醫膏方大全》[1]為王旭前主編，其中收錄了漢至明清歷代具有代表性、記錄明確的膏方，例如“龜鹿二仙膏”，出自《張氏醫通·卷十三·專方·虛損門》，“生地黃膏”《外臺秘要方·卷十七·虛勞下二十九門·補益虛損方》等。筆者于虛勞病篇中剔除外用膏方，錄入87首內服方劑，應用頻數統計、關聯規則分析，探索中醫治療虛勞病的膏方用藥規律，為臨床膏方治療虛勞病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方劑來源

方劑來源于王緒前主編，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16年出版的《中醫膏方大全》中虛勞病篇的膏方。

1.2 方劑納入及排除標準

納入虛勞病篇中有明確藥物、用量、主治、適應證的膏方；排除外用貼敷、按摩、涂擦而無內服湯藥的膏方；排除存在所用藥物在“十一五”國家教材《中藥學》[2]、《中華本草》[3]中均未收錄的膏方。

1.3 數據的規范化處理

數據錄入完成后，形成虛勞病膏方數據庫，將方劑中出現的中藥名、俗稱等統一規范成標準的藥名，以“十一五”教材《中藥學》中藥物的正名作為標準藥名，若《中藥學》未收錄，則參照《中華本草》，對中藥名進行統一規范，如麥門冬、麥冬規范為麥冬；同時參照《中藥學》將藥物按照功效進行分類，建立中藥功效類別數據庫。

1.4 數據挖掘方法

運用頻數統計方法對虛勞病膏方總體用藥情況進行分析，統計每味藥物的使用頻數，找出用藥頻率較高者進行分析，尋找虛勞病膏方用藥的核心藥物；利過軟件SPSS clementine 12.0軟件中的Apriori算法進行關聯規則分析，找出一些已知和未知的藥對，同時對虛勞病內服膏方治療的藥物組成類別進行分析，以發現其基本組方結構。

2 結果

共納入方劑87首，用藥種類139種，其中輔料（蜜、糖、酒、醋）4種，血肉有情之品歸納為酥、脂、髓、肉、骨5種，使用頻次共計635次。

2.1 虛勞病膏方常用藥物頻數統計

從所收錄的數據統計分析來看，使用頻次超過10次的藥物（除外輔料）有15種，人參、生地黃、甘草、茯苓、枸杞子、麥冬、當歸、酥、髓、白術、山藥、大棗、鹿角膠、肉桂、生姜，占所有藥物種類的10.8%，可見膏方治療虛勞病常用藥物具有一定的統一性。值得注意的是，四君子湯中的四味藥物人參、白術、茯苓、甘草均在最常用藥物之列，且未見一味苦寒傷胃藥，提示了雖然導致虛勞的病因多樣，五臟虛損各有側重，但在治療上，顧護脾胃仍是中醫膏方治療虛勞病的重中之重。見表1。

2.2 虛勞病膏方常用藥物關聯規則分析

2.2.1 常用藥物二項關聯分析 用數據挖掘之關聯規則，可發現隱藏在大量數據中的相互關系，使用軟件clementine12.0 中Apriori算法，設定最小支持度，和最小置信度，得出滿足上述條件的頻繁項集，則相應關聯規則成立[4]。如本次研究中的二項藥物關聯分析，有18.2%的方劑中同時使用了人參和麥冬，即人參-麥冬藥對的支持度為18.2%；若一張方劑中已使用麥冬，則會同時使用人參的概率為81.3%，即為前項為麥冬，后項為人參的置信度，表示為麥冬→人參，其中麥冬、人參位置不可調換。

表2示，膏方治療虛勞病（除輔料外）最常用的10個藥對依次為麥冬-人參，白術-人參，麥冬-生地黃，肉桂-甘草，茯苓-人參，山藥-人參，麥冬-甘草，肉桂-石斛，肉桂-麥冬，當歸-人參。其中含有人參或麥冬的藥對占80.0%。而使用麥冬時，使用人參的置信度達80.0%以上。可見，中醫膏方治療虛勞病重視益氣養陰之法。

2.2.2 常用方劑三類藥組方結構關聯分析 表3示，虛勞病膏方中常用方劑的三類藥組方結構中，使用補陰藥和清熱藥的同時，使用補氣藥的概率高達90.0%，而使用補氣藥和清熱藥的同時，使用補陰藥的概率為72.0%，同樣使用補氣藥和補陰藥的同時使用清熱藥的概率僅為69.2%，可見補氣藥與其他藥物為最高相關，提示補氣藥是虛勞病治療中至關重要的組成部分。而補氣藥、利水滲濕藥、補血藥、補陽藥均與補陰藥有較大相關，分析數據得出使用補氣+利水滲濕藥，或補氣+補血藥，或者補氣+補陽藥、或者補氣+清熱藥時，使用補陰藥的概率均大于70.0%，提示補陰藥亦是虛勞病治療中最常用的藥物之一。虛勞病往往處于疾病的后期，氣血陰陽皆有虛損，以方策證，本研究或可揭示出氣陰兩虛為虛勞病本虛中最常見的證候，而標實以熱邪、濕邪為主。

3 討論

3.1 人參藥對

《神農本草經》曰：“人參，味甘微寒，主補五臟...除邪氣...”。王三虎教授曾在著作《中醫抗癌臨證新識》[5]中提出“人參抗癌論”。他指出：“人參是扶正祛邪第一藥”，古語有云：“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人參不僅扶正，同時能祛邪，故為中藥抗癌第一藥，現代臨床研究亦為此提供佐證[6-7]。虛勞病，因其病機特點，往往存在虛實夾雜的證候，故人參的“扶正、祛邪”之功使之成為虛勞病治療中的擔綱大藥。人參-麥冬藥對，人參甘溫，補肺氣；麥冬甘寒，清肺氣，一補一清，益氣養陰。人參-白術藥對，益氣健脾；人參-茯苓藥對，益氣安神；人參-當歸藥對，益氣養血；人參-山藥藥對，益氣健脾補腎；人參-甘草藥對，益氣補中。

現代藥理學研究表明，人參對中樞神經系統具有調節作用，對高級神經系統的興奮和抑制過程都有加強作用，以興奮作用為顯著[8]。Wang J等[9]研究顯示人參多糖具有抗疲勞的功效，反映在對血糖、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乳酸脫氫酶等疲勞生化指標的影響。張昌靜[10]等研究發現人參皂苷Rb1可通過上調NTF mRNA的轉錄，增強NTF翻譯，促進神經損傷的修復，改善大鼠活動、學習記憶能力和精神情緒，減輕中樞疲勞。

3.2 麥冬藥對

麥冬始載于《神農本草經》，列為上品。《名醫別錄》曰：“…療身重目黃，心下支滿，虛勞客熱…令人肥健，美顏色。”《內經》中有“壯火食氣”，李東垣指出“火與元氣不兩立，一勝則一負”，臨床虛損之疾常伴有虛火熾盛之癥，麥冬善于養陰清熱，滋補臟腑之陰，為補虛勞之要藥。麥冬-生地藥對，養陰清熱，生津潤燥，補心復脈，為益胃陰、復脈通心之佳品，如益胃湯、炙甘草湯。麥冬-甘草藥對，養陰和中；麥冬-肉桂藥對，一陰一陽，陰陽共補，生化無窮。

現代研究[11]表明，麥冬的有效成分包括甾體皂苷、多糖、異黃酮類、氨基酸等，具有調節機體免疫，抵抗衰老，抑制平滑肌細胞增殖，抗心肌缺血，降血糖，抗血液流變學改變及抗血栓形成等功能。川麥冬與杭麥冬，又以杭麥冬為地道，現代研究[12]證實，杭麥冬具有更高的異黃酮成分和較強的抗氧化活性。人參麥冬，即是臨床常用藥物參麥注射液的組成成分。參麥注射液，具有抗缺氧缺糖、抗凋亡、促進損傷神經修復再生等作用，被廣泛用于心腦血管各科臨床[13-15]。

3.3 組方規律分析

本研究發現，虛勞病的膏方治療中，重視顧護脾胃，用藥以補氣補陰藥為主，配伍清熱藥、補血藥、利水滲濕藥、補陽藥等。補氣藥，以人參、甘草、白術、山藥、大棗為主；補陰藥以枸杞子、麥冬、天冬、玉竹為主；清熱藥以生地黃為代表；利水滲濕藥以茯苓、薏苡仁為主；補血藥以當歸、白芍為主；補陽藥以鹿角膠、肉蓯蓉、核桃仁為主，配伍使用的還有活血化瘀的川芎、溫里的肉桂、收澀的五味子等。

《景岳全書》說：“脾為土臟，灌溉四旁，是以五臟中皆有脾氣，而脾胃中亦有五臟之氣，此其互為相使”“善治脾者，能調五臟即所以治脾胃也，能治脾胃使食進胃強，即所以安五臟”。諸多臨床大家在臨床上亦有同感，如鄧鐵濤鄧老始終重視脾胃學說，認為調脾胃可以安五臟，擅長以脾胃為中心論治五臟[16]。民國費繩甫先生治療勞損亦強調胃氣的重要性，他指出在治虛補臟上，或從脾胃立論，或從肝腎論治，各具特色，然顧護胃氣為重中之重[17]。當代林麗珠[18]教授以健脾生髓類膏方治療腫瘤相關性貧血時重在健脾祛濕，開胃醒脾理氣，可為手術及放化療的患者順利完成抗腫瘤治療提供保障。茹清靜教授提出胃氣評分量表[19]，對肝衰竭患者的預后進行評估。以上各項研究均體現了顧護脾胃在治療虛損病中的重要性，與本研究結論相符。清朝醫學家王學權將虛勞分為陽傷和陰傷，并指出“陽傷冷勞不概見而易治，陰傷火勞則甚多而難治”[20]，點出陰液難充是虛勞病治療的棘手之處，也是需要長期治療的方向，膏方因其組方精當、膏滋滋潤的自身特點恰恰是治療“陰液難充”的首選制劑，與本研究揭示的補氣補陰大法治療虛勞病相符。

綜上所述，虛勞病是臨床常見的疾病，更確切地說，是許多疾病后期臟腑虛損、虛實錯雜的階段，如肝硬化。有茹清靜等通過對肝硬化不同階段虛實證候進行尿液代謝組學分析，通過現代UPLC-TOF-MC技術探討中醫證候與臨床指標之間的關系，是中醫現代化發展的表現；而本研究通過數據挖掘手段對治療虛勞病的中醫膏方配伍規律進行挖掘、分析，不僅可以總結歷代醫家使用膏方治療虛勞病的寶貴經驗，把握用藥規律，探索組方結構，還可以方策證，探索虛勞病病機中規律，為進一步指導目前中醫膏方治療虛勞病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亦是中醫現代化的表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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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7-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