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區”尋“寶”記

王丁 韓振

“以前是大自然給村民讓住處，現在是村民給大自然騰地方”

聽說本刊記者要進“無人區”尋訪珍稀動植物，當地護林站站長萬傳陽和高坪村村民王誼洪起了個大早，自告奮勇來給記者做“向導”。

地處巫山東北部的“無人區”占地352平方公里，屬于五里坡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它猶如一顆碧綠的明珠，鑲嵌在三峽庫區腹地，發揮著維護生物多樣性，防止水土流失的重要作用。

過去，“無人區”里設立著一個國有林場和2000多人口的廟堂鄉。隨著長江生態保護力度加大，國有林場后撤，林場職工由伐木種地轉為管護森林；廟堂也實施整鄉生態搬遷，這里逐漸成為人跡罕至的地方。

清晨，記者一行從海拔1200米的高坪村出發，沿著陡峭的“好漢坡”攀爬，一路細雨蒙蒙、滿目滴翠。行至半山腰，出現一塊掛在樹上的警示牌：“黑熊出沒區”。

萬傳陽說，巡山時經常會遇到黑熊，這里的村民幾乎都遇到過黑熊，“野生動物和我們和平相處，互不影響，目前還沒聽說誰被傷害過。”保護區內珍奇野生動物很多，有金絲猴、豹子、麋鹿等。

一席話讓記者放松了心情，不一會又遇到一棵橫臥路邊的大樹，雖有點老態龍鐘，卻枝繁葉茂。“這棵樹可是有著‘植物大熊貓之稱的珙桐，又被稱為‘鴿子樹。每年7月，它都會開出潔白的花朵。”萬傳陽介紹說，保護區僅國家一級保護植物就有4種。

攀行2個多小時，抵達海拔2200米的“黃竹埡”。“下面是20多平方公里的亞高山濕地，草叢里到處是螞蟥，大家一定要扎緊褲腳，防止叮咬。”萬傳陽邊說邊指導大家扎緊褲腳。濕地里，一條條暗流縱橫交錯，一片片灌木密不透風。或似踩著棉花被，或像淌過泥水塘，深深淺淺、搖搖晃晃，走不多久已經十分吃力。

王誼洪從草叢里拔出幾株“青草”遞給記者。“這是野蔥，漫山遍野都是，味道很不錯。”王誼洪對記者說，這片濕地因盛產野蔥而得名“蔥坪”。野蔥具有很高的經濟價值，幾年前當地曾打算采摘野蔥創收。但考慮到破壞生態就放棄了。

王誼洪以前靠上山采藥材和山貨為生，后來劃定生態紅線、禁止采伐后，一家五口享受上了生態補貼政策，專心做起了護林育林的事情。“我們巡山一出去就是兩三天，吃住都在荒山野嶺，為了不污染生態，每次都帶著垃圾袋，把看到的垃圾都撿回來。”萬傳陽說。

雨越下越大，風越吹越猛。灌進鞋里的水越來越冰冷，很難想象這是初夏。王誼洪鉆進灌木叢，熟練地給本刊記者砍制了一根拐棍，拄著它行走果然輕松了許多。

眼前，一個幾畝地大的池塘“攔住”了去路。池塘里，一行行水稻整齊劃一，茁壯挺立。“這是野生稻田，每年天然地出芽、成長、開花、結穗，周而復始，被當地人稱為‘神仙稻田。”萬傳陽娓娓道來。

繞過“神仙稻田”，很快就進入灌木叢，地勢逐漸增高。一條蜿蜒小溪穿流而過，溪谷里亂石叢生，布滿青苔。大家跳入溪溝，踩著亂石，蹣跚行走。王誼洪邊走邊俯身在水里搜尋著，問他找什么，老王神秘地笑笑：“找個驚喜”。“什么驚喜？”“娃娃魚。”王誼洪搬起水中的石板比劃著說：“溪水里藏著不少娃娃魚，大的有10多厘米長。”本刊記者環顧四周：濃密的灌木、清澈的溪水、清新的空氣……儼然是野生娃娃魚生長的天堂。

雖然沒見到娃娃魚。本刊記者的步伐卻不由得放輕了許多，生怕驚擾水中的珍寶。沿著溪谷繼續前行，再穿過灌木叢攀上一個高地，終于來到此行的終點，也是最高點——海拔2300米的涼風埡。萬傳陽介紹說，涼風埡下方是鐵磁溝，這里遍布瀕臨滅絕的珍稀植物紅豆杉，再往前陡峭的山崖下，就是過去的廟堂鄉。如今，廟堂鄉2000多人都搬遷了。村民王誼洪接過話茬：“以前是大自然給村民讓住處，現在是村民給大自然騰地方。”

“為大自然騰地方的不僅是廟堂鄉。”巫山縣縣長曹邦興說。全縣近年來各類生態搬遷3萬多人，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無人區”，為三峽庫區的水土保護和生態涵養發揮了巨大作用。

地處長江上游的重慶市，正在建設和五里坡一樣的58個自然保護區，構架保護長江的生態屏障。當地還正在積極爭取打造三峽庫區國家公園，只為這一片山更綠，這一庫水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