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時間會為你證明

李雪源

很多人是通過《傳奇》認識了我，它是我第一張唱片的第九首歌，其實是被忽視的一首歌曲。那是1988年6月23日的一個下午，當時我坐在家里，看著陽臺外面，突然間有個想法，我能不能學門兒樂器。因為之前看了好幾部電影都跟口琴、鋼琴、吉他有關。口琴沒法學，因為學完之后就沒法唱了，鋼琴又大又貴，我覺得吉他應該可以。所以我就看了一個小廣告，介紹各種吉他班，一個月二十塊錢、三十塊錢，還有一個四塊錢的，當時我希望能夠省點兒錢，就報了一個四塊錢的吉他班。但是繼續學下去就開始漲價了，然后我幫老師調琴、掃地，老師就沒收我學費，讓我繼續跟著學下去。

大學時參加的歌唱比賽都拿第一名

我小的時候對自己唱歌并不自信，因為那時跟爸爸學京劇，把噪子唱得很啞，啞了之后就不愿意多說話，老師也不愿意叫你，多多少少變得有點兒沉默，所以養成了自言自語的習慣。我想很多時候還是因為孤獨才會自言自語，孤獨導致幻想，幻想導致創作，我想這是一個特別好的說法。

直到大學的時候，對我來說才意味著真正的成長。我們班有4個女同學，29個男生，女生都非常善良，長得也端莊，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樣也很好，我就可以安安靜靜地看書、學習了。我們宿舍有6個人，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我記得特別清楚，我的上鋪是一個對哲學很感興趣的人，他大一的時候就看黑格爾。另外一個同學是不停地學語言，英語、日語、法語、德語。我有些同學，他們不費什么力就能考到97分、98分。但對我來講不一樣，我覺得我可以通過努力、通過勤奮，頂多得80分算不錯了。那個時候你會發現原來學數學、學物理是需要天賦的。但是我參加的一些歌唱比賽，基本上成績都很好，不謙虛地說，都是第一名。所以我覺得這個對我來講，是很有鼓勵的。

工作后很苦悶，因為找不到成就感

大學畢業的時候，剛剛開始有人了解我，原來李健并不是天天拿著吉他玩兒啊鬧啊，他還寫了一些作品。我想說的是，有些成就只有時間才能證明給你。但那個鼓勵隨著畢業就煙消云散了，我畢業之后去了廣電總局，當了一個網絡工程師，帶著所有像今天的朋友一樣對社會、對未來的憧曝，去工作。工作對我來講是一個打擊，因為在清華，被稱為天之驕子，但到了社會上，基本就是最無力的一群人，你發現你所做的工作，跟你學的完全沒關系。

我開始做一些體力活兒，天天拎水、接人送人，還有一些熱心的老大姐經常給我介紹女朋友。雖然她們噓寒問暖，但那個環境對我來講還是有一些苦悶，因為找不到成就感。

在當時最困惑的時候，大學的校友，也就是現在的水木年華的盧庚戌找我，他說李健，你還想不想唱歌？我說怎么唱？去哪兒唱？他說咱們當歌手啊，可以出唱片。這對我來講是一個生活的驚醒。于是我很沖動地辭掉了工作，悄悄地跟著盧庚戌唱歌去了，家里根本不知道我已經不工作了。其實現在想起來，很多人會覺得很武斷，如果你唱歌沒唱出來怎么辦？我覺得年輕人其實就應該勇敢一點兒，以前的人比現在的年輕人更勇敢。可能現在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了。

所有的積累，都為一個機會準備

所以我就跟盧庚戌一起唱歌，一切都很新鮮，一切都很為難。全國各地去做節目，當時很高興，總坐飛機。最為難的事情是一個歌手應該有的訓練我都沒有。比方說怎么在臺上表演，我很多時候是別人告訴我。但我還算幸運，9個月，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紅了”，然后得了很多獎。

我覺得周杰倫有一句話說得特別好，他說最大的突破就是沒有突破。一個人做的事情是有限的，但看似有限的一件事情里，其實可以做成無限。我是做這樣的音樂，并不代表所有歌都一樣，我同樣可以做得非常豐富。我們應該淡化歌手、明星這樣的一個身份，因為老抓著這樣一個東西會很痛苦。你總在比，永遠會有人比你更帥，永遠有人會比你運氣更好，我們需要的就是自己逐漸強大。像在春晚舞臺上，王菲演唱《傳奇》這樣的一個機會，你很難描述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反過來說，這樣的機會給你的時候，就像我原來說，只有一首《傳奇》是不行的，必須要有很多作品作為積累，所有的這些積累，可能就是為那樣的一個機會所準備的。張愛玲說成名要趁早，但我覺得成名應該晚一點，尤其是做這行的人。因為一旦你成名之后，你的時間會越來越少，屬于你的積累也會變少。

39歲，很幸運成名得比較晚

三十而立是不正確的，三十很難立起來。所以年輕的朋友們不要太著急，我覺得“四十能立”就不錯了。在人的成長階段，經常會遇到一些所謂的“權威”。我以前就見到一個身份特別顯赫的人，比如一個導演或者教授，我總是緊張。后來，我慢慢地消解自己，消除這種不太好的感覺。我走過的路就充滿了變數，面臨的問題也是一個又一個。沒成名的時候，別人會想你要成名，成名之后，也有人問你，接下來怎么辦？2010年以后，《傳奇》走向干家萬戶，有很多人開始問我一樣的問題：王菲又怎么樣了？怎么找到你？如果沒有王菲唱這首歌，你還會堅持嗎？更多問題是：一個歌手成名之后，面對名利的時候，他還會創作出好作品嗎？

真正的藝術家，金錢和那些所謂的名利，只能幫到你，會讓你激發出更多的靈感。如果你輕易地被所謂的名利擊倒，那就太脆弱了。如果連這樣的一個事情都無法堅持自己，說明你的成名是靠運氣得來的。演藝這個行業雖然沒有規律，但也有規律可循，就是需要不斷地提醒自己，名聲其實是一個個誤解的總合。39歲，很幸運我成名得比較晚，我對生活還有一個不斷提醒、不斷往前走的愿望。

我不太會說教，我只是分享自己的一點兒生活經驗。成功晚來一些更好，然后面對那些所謂的權威、顯赫的人，不要太害怕。因為他們也走過你今天的路，有多少所謂的閃光，就有多少灰暗的時刻，任何時候都應該看清自己，別覺得自己那么渺小，也別覺得自己那么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