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斯圖爾特暮光消散之后

一只東尼

從文藝片女主到戛納電影節評審，這閃耀于戛納的酷女孩，早已不再是偶像劇里的鄰家妹，也不再是人們口中陳詞濫調的“暮光女”。她就是她，她叫做克里斯汀·斯圖爾特。

她是新晉的戛納電影節評審，入圍戛納的新人女導演，最受矚目的 90 后獨立電影女主角，更是唯一獲得過法國凱撒獎的美國女演員。然而，名聲就是這么吊詭的一件事。當克里斯汀·斯圖爾特投身獨立熒屏，在法國影壇得到青睞的時候，仍有無數人和媒體，戲謔地稱呼她為“暮光女”。

沒錯，充斥著偶像劇糖水的《暮光之城》系列的轟動，讓斯圖爾特紅極一時，也為她帶來了沉重的枷鎖。私生活中，無處不在的狗仔隊讓她不勝其擾，大銀幕上，偶像劇里平淡乏味的形象，讓她背負了先入為主的罵名。

她曾說，“那些臭罵《暮光之城》的人，我真的很理解他們。”說到底，偶像劇原本就旨在提供賞心悅目的甜蜜幻象，本來就不應該把瑪麗蘇出演，當做判斷演技的標準。瑪麗蘇劇情導致了貝拉這個角色的扁平，耽于戀愛的長發乖乖女，就更不適合斯圖爾特的叛逆個性。她只是從中收獲了聲名，有了日后選片時自己手中的有力籌碼。

在暮光消散之后，她已經被李安、大衛·芬奇和伍迪·艾倫等大導演認可，破例斬獲了幾乎只服務于法國本土電影的凱撒獎，甚至掌鏡當導演的短片處女作入圍了戛納電影節的特別展映單元。

貝拉已經是過去時，在小眾類型片中闖出一片天地的斯圖爾特，展現出了強烈而迷人的個人特質。正如與她合作過的實力派演員艾米·亞當斯所說，“媒體捏造出的那個'暮光女'，其實并不存在。”從好萊塢到戛納，正如那部讓她斬獲凱撒獎的電影、《錫爾斯瑪利亞》中的臺詞一樣，“她不想被好萊塢吞噬。”是時候，徹底摒棄“暮光女”這個糟糕的稱謂了。

銀幕上宣泄的時代浮躁

童星出身的斯圖爾特，早已在好萊塢留下了令人過目難忘的烙印。例如2002年的《戰栗空間》，這部由大衛·芬奇執導，擁有朱迪·福斯特、杰瑞德·萊托等超華麗卡司的密室劇情片中，11 歲的她展現了驚人的演技。

片中患有哮喘癥的她，與朱迪·福斯特飾演的單身母親，困在了一間堅不可摧的密室里，而一墻之隔的密室的建造者與房屋主人的孫子威逼利誘，企圖劫走藏在密室中的遺產。

新晉評審克里斯汀·斯圖爾特（左）和評審團主席凱特·布蘭切特

一邊是對密室了如指掌的劫匪，一邊是哮喘病發危在旦夕的女兒，這樣的戲劇沖突造就了險象環生的戰栗空間。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影后的現場“真傳”，斯圖爾特的表演天賦異稟，流暢純熟令人匪夷所思。

她的男孩子氣，眼神里流露出的一絲頹唐，攢著一股勁兒焦灼地等待釋放的表演方法，在《戰栗空間》中已經可以豹窺一斑。值得一提的是，童年的她向朱迪·福斯特坦白了自己的野心，“我要成為世界上最年輕的導演。”

但比起甜美的偶像劇，她從來都更適合風格濃厚的劇情片。僅僅兩年后，斯圖爾特就在《不再沉默》中獨挑大梁，演繹一個被強暴的中學女生從自閉到坦白的生活歷程。受到傷害之后，少女將自己的內心閉鎖在了幽暗的密室中。見到校園中理直氣壯侵犯她的男孩子，她只能躲進衣柜，用衣服塞住嘴巴發出無聲的咆哮。逐漸痊愈的她，選擇不再沉默，輕描淡寫地陳述了這一切。創傷后的自我懷疑和拉扯，被她呈現得內斂有節奏，完成度極高。看過這部電影的人，大概不會想用“面癱”來揶揄斯圖爾特冷感的表演。

2010年，在《暮光之城》大獲成功，通告爆棚且續集籌拍之時，斯圖爾特仍舊心系有腔調的小成本獨立電影，拍出了一部完全顛覆《暮光》女主貝拉形象的家庭喜劇，在《歡迎來到利雷家》里飾演一個頹廢的脫衣舞女。失去了女兒的老兩口，在與女兒酷似的脫衣舞女身上找到了寄托，形成了一個奇異的三口之家，帶給彼此治愈和寬慰，如同妮可·基德曼《兔子洞》的戲謔版本。

一有機會就脫高跟鞋。

同年，與達科塔·范寧出演的傳記片《逃亡樂隊》，驚艷了一大批接受了貝拉人設的粉絲。她化身傳奇的女搖滾樂手瓊·杰特，飛揚跋扈，憤世嫉俗。從扮相到表演，她都像極了故事的原型人物瓊·杰特，瓊·杰特本人甚至稱贊她高度還原，像是在電影里看到了“mini me”。對她來說，這充滿中性氣質的野妞兒形象再適合不過了。

拍完《暮光》系列后，斯圖爾特在2012年接拍了公路電影《在路上》，改編自被譽為“垮掉的一代”圣經的同名小說，要的就是放浪形骸、燃燒青春，尺度之大可想而知。在公路之旅上，迷惘的浪蕩少女瑪麗露，在她的疏離頹廢的眼神中完成了細密的招魂，徹底打破了鄰家乖乖女的形象。事實上，沒有哪個演員能像斯圖爾特一樣，如此持續地在銀幕上宣泄出時代的浮躁。

從好萊塢到戛納

浮躁、不安、迷惘、輕信，斯圖爾特與“滿貫影后”朱麗葉·比諾什在《錫爾斯瑪利亞》中的對手戲相當精彩。對臺詞的兩個人，走入了一場虛擬的戲中戲，漸漸地，日常對話與臺詞越來越含混不清，生活與戲劇的邊界愈發模糊。

在斯圖爾特的獨角戲中，內心掙扎的她獨自在盤山公路上飆車，隨后突然沖出車門狂吐不止。她就像個迷人的瘋子，狂躁又冷酷。這樣完美而克制的表演，讓斯圖爾特成為了唯一拿下法國電影凱撒獎的美國女演員。

兩年后，斯圖爾特的表演事業再次迎來了高峰。李安、伍迪·艾倫與阿爾薩斯三位大導分別呈現了她在大銀幕上的不同側面。

《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劇照

在年度話題作品《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里，斯圖爾特貢獻了目前為止評價最高的表演。素顏畫著傷疤妝出鏡，把姐弟情深的糾葛演繹得入木三分。雖然戲份不算多，卻為故事帶來了動人的收束。在李安導演 3D 4K 120幀的嘗試下，你能清楚地看到斯圖爾特眼中憔悴的血絲，額頭蠢動的青筋，以及那充滿靈氣的濕潤的眼神。難怪李安導演在提及選角時說道：“她這張臉，看上去就有些憤怒。”

同年，伍迪·艾倫《咖啡公社》蜂蜜色澤的鏡頭里，斯圖爾特也展現了她超強的可塑性，酷感灑脫不成問題，絲緞睡衣和蝴蝶結罩衫加身的復古甜美也信手拈來，搖擺女郎的少女表情，為她雕刻出了更豐富的清新特質。

在經歷了《錫爾斯瑪利亞》的凱撒獎奪魁后，導演阿爾薩斯為斯圖爾特量身打造了《私人采購員》這部實驗電影中的一切。除了疏離又瘋狂的表演，也極力地展現了她的美好身段。

斯圖爾特塑造了眾多獨特的女性形象，狂熱卻精疲力竭，癲狂卻又淡漠，折射出年輕一代普世的焦灼。她逆潮流而行卸下光環，走向了小眾熒屏。她像是女版的詹姆斯·迪恩，她是這個時代的叛逆偶像。

暴露真實的自己

隨性的穿衣風格，精致到可以任性素顏的五官，一雙線條和緊實度無可挑剔的美腿，一離開聚光燈下就脫下高跟鞋光腳蹦跶，隨便穿雙 Vans 也能很好看。斯圖爾特就是這么酷。她帶著硬邦邦的棱角，活出了不管不顧的自我，但還是很惹人愛。法國影壇追捧她，時裝設計師青睞她，連搖滾圈兒也愛這個不羈到骨子里的女孩。

大名鼎鼎的滾石樂隊，就請來了斯圖爾特出演音樂錄像帶。MV 中她開著一輛寶藍色的福特野馬，口中舔食著寶藍色的棒棒糖，簡妝眼鏡 crop top 的搭配，帥得很耀眼。她的酷感和性感，來自于她日復一日、和盤托出的耿直和笨拙。

對此她說道：“我不是那種典型的藝人，我想要徹底地暴露自己。我想以我能到達的最原始、最純潔、最赤裸的方式來被理解，被看見。”

“老佛爺” Karl Lagerfeld 愛極了她，將她視為當代 Coco Chanel 一般的靈感繆斯，為她打點看秀和電影中的造型，以至于每次亮相戛納紅毯，總是少不了 Chanel 的當季時裝。

雖然時常出席需要穿著體面的場合，但生活中她很討厭穿高跟鞋，一有機會就脫下來。她酷愛球鞋，用學生氣的球鞋搭配禮服出街，到了上紅毯和出席活動的前一刻才換上高跟鞋，是常有的事。

Vans 的平底鞋也是穿不夠。臟臟的球鞋，隨意塞進褲子的皺 T 恤，頂著光頭或者一頭亂發戴頂帽子就出門，在她身上居然是美的，而且怎么自在怎么好看。甚至還穿過球鞋搭配定制禮服去走戛納電影節的紅毯，可以說是非常任性了。

她說，很多女性包括她自己，很容易在取悅別人和順遂自己之間搖擺不定，但她已經厭倦了。“最近我不再總說‘真是對不起，我更多說的是，‘不。”

克里斯汀·斯圖爾特亮相2018戛納電影節

這樣酷感的斯圖爾特，總是一種桀驁不馴，一種永遠的疏離。她是復雜的、變化的，有些冰冷的，但當回憶起歷經蛻變的時光，她說：“我把我的世界點燃，然后看它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