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永國 孟曉
摘 要:《野草》是特定時代下魯迅的精神產物。特定時代呈現出特殊的時代氛圍,在這種氛圍中造就了魯迅獨有的精神世界,這個世界里充滿了矛盾。本文擬通過《野草》含蓄的表達,去探尋魯迅內心的矛盾。
關鍵詞:魯迅;野草;矛盾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1-0-02
《野草》是魯迅在1927年4月親自編寫而成。其中有散文詩23篇,最初都曾陸續發表于1924年12月至1926年1月的《語絲》周刊上。
《野草》的寫作,適值五四退潮時期。思想情感處于一種彷徨當中,并有著深刻反思與自我解剖,對于《野草》,是魯迅由自身思想與生活體驗而萌生出來的內心情感的真實、較徹底的寫照,所以,有人稱之為“魯迅的哲學”。正如他自己所說:“后來《新青年》的團體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隱,有的前進,我又經驗了一回同一點陣中的伙伴還是會這么變化,并且落得一個‘作家的頭銜,依然在沙漠中走來走去,不過已經逃不出在散漫的刊物上做文字,叫作隨便談談.有了小感觸,就寫些短文,夸大點說,就是散文詩,以后印成一本,謂之《野草》。”[1]
魯迅是一位偉大的思想家,革命家,是為中華民族偉大事業不懈奮斗和努力的戰斗家。魯迅不是毛澤東、朱德那樣的革命家,他是用銳利的筆尖與敵人作著頑強的斗爭,也不是朱自清、沈從文那樣的文學家,他用文學改變著人民的思想。他的“偉大”,是在無數的平凡的長期的歲月中積淀起來的。
一、魯迅的思想歷程
少年時期,魯迅受到反抗思想和愛國精神的感染,家庭中母親善良、樸素、不畏艱難、剛強的性格也對他產生了重要而持久的影響。后來,接觸到了西方的資產階級文化思想,達爾文的進化論,了解到“生存競爭,物競天擇”,意識到只有走強國之路才能使中國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并抱定“我以我血薦軒轅”的決心。
日本留學時,當研究日本經濟發展歷史和原因時,發現日本“明治維新”的發端是“西方醫學”,在當時中國人被稱為“東亞病夫”,而要使中國經濟發展,國家富強,人民需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加之父親的去世由庸醫誤診而致,于是,他轉向學醫。學醫中,一個偶然的“幻燈片”事件震撼了他的心靈,徹底改變了他人生的方向。那些麻木、愚昧的旁觀者所反映出的中國人的精神病態,使魯迅意識到要迫切改變國人的心理,治愈最深的疾病。于是,毅然棄醫從文。
魯迅同時也接受尼采的超人哲學,形成以進化論和個性主義的特征。他強調個性解放,還主張“欲自強而力抗強者”,不相信有救世主。在早期的思想中,“進化論”使他相信未來,而且在他接受的傳統儒家思想中有“將來必勝現在,青年必勝老年”,“個性解放”的思想使他成為一名反抗者,敢于為新事物的成長掃清障礙的力量源泉。
二、彷徨中萌發生命的哲學
在現實的土壤中,魯迅觀察生活,深入社會。當生活的殘酷一次次上演,當黑暗一次次吞噬光明的色彩,當現實的回環往復越發顯露,當進步、正義而可貴的新事物無法代替落后、邪惡的舊事物時,他陷入了生活的被動,開始了對曾經、現在、未來的懷疑。進化論的引導作用也開始動搖,使魯迅的內心處于彷徨之中。
現實的不確定性使他開始對自己的內心進行深刻的反省、對自己的人生進行徹底的解剖。在這特定時期,經歷著由蛹化蝶的痛苦,前行中他在思考,也將生活的小細節、小感悟用文字記錄下來,復雜情緒中有憧憬、有反抗、有吶喊……融匯自我情思與生命體驗,并由生活上升到藝術,用散文的筆法與詩化的真實表達出來。最終,形成一部靈魂真實、富有神秘感的散文詩——《野草》。
三、思想的光芒
1.深沉的博愛與現實的殘酷
《野草》中的《雪》,“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艷之至了;那是還在隱約著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2]描寫了雪的美態,反映出它裝點世界的一種奉獻精神。“朔方的雪花在紛飛之后,卻永遠如粉,如沙,他們決不粘連,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3]雪花固然美好,但是現實中的物態并未讓它們堆積起來,成為一幅強有力的畫面,在與世界的接觸中,它漸漸融化直至消失。但是它們卻旋轉,升騰,在太空中閃爍。而在地面,由雪花積成的雪被孩子們粘在一起堆成一個大阿羅漢,還用偷來的胭脂涂在嘴唇上,隨晴天的延續,胭脂也褪盡了,使他“成為不知道算什么”。同樣的雪營造出不同的意境,前者象征了在革命時期的有識之士不能完全地走在一起,那些偉大的事業不為人們所知,團結的力量是微弱的。但是這種精神,赤誠的心仍舊在照亮著社會黑暗,值得頌揚;羅漢的堆積需要眾多的雪,雪人的嘴用奢侈的胭脂涂抹,暗示封建官僚的勾結與貪婪。后面的“連續的晴天又使他成為不知道算什么”,在現實殘酷的主旋律下,奏出了一種微弱的希望,暗含著一種更遙遠的明朗。
《淡淡的血痕中》,題目就似乎囊括了某種內涵。“淡淡”正是襯托出作者一種感情的濃厚,強烈的憤慨。作者曾說:“段祺瑞政府槍擊徒手民眾后,作《淡淡的血痕中》”。[4]在這樣的背景下,是直擊如魔鬼的政府,是一種內心巨大的反抗,正如他所說“叛逆的猛士們出于人間,深知一切已死方生將生和未生,他將要起來使人類蘇生”。[5]
2.簡單的直率與事實的復雜
魯迅在《風箏》中寫道,當在冬季的北京,看到遠處飄著的風箏,產生了驚慌與悲哀之情。這種情愫的淵源是由于小時候看到自己的小兄弟常玩被人們看成是“沒有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藝”——風箏,認為是玩物喪志,有一次,氣憤地當場將小兄弟快做完的風箏弄壞。在很多年以后,當知道“玩具是兒童的天使”時,才明白曾經的作為完全是對兄弟精神的虐殺,自此,心生愧疚。之后,“我”想從兄弟那兒得到寬恕,得到一句“我可是毫不怪你呵”。但兄弟的一句“有過這樣的事么?”,使他心情變得更加沉重。在整個人生歷程中,魯迅小時候的留下的一段記憶卻成為了他整個生活的遺憾與痛楚。他說:“現在,故鄉的春天又在這異地的空中了,既給我久經逝去的兒時的回憶,而一并也帶著無可把握的悲哀。”[6]
在夢境中,作者由“立論”引出了一個故事。《立論》記敘的三個人的不同回答改變了他們各自生活的狀態。對于一個剛出生的男孩,一個人說他將要發財,另一個說他將要做官,最后一人說孩子將要死。魯迅用了一個比喻極端的事例表明了內心與現實的差距,對于一種自然的坦白,在那些施暴者中,它是一種咒語、武器,是危及自己生命的利劍。在紛繁蕪雜的氛圍中,顯然是無單純的生存土壤。
3.思想植根于現實,理智且高于生活
《野草》的《秋夜》,棗樹、粉紅花、小青蟲都是文中的意象。“她在冷的夜氣中,瑟縮地做夢,夢見春的到來,夢見秋的到來”,[7]“告訴她秋雖然來,冬雖然來,而此后接著還是春”,[8]整個都是細小的粉紅花的夢,這是一種象征。表明魯迅對青年人的精神風貌的描寫,仿佛與雪萊的“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有異曲同工之妙。棗落盡了葉子,“他知道小粉紅花的夢,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葉的夢,春后還是秋。”這暗示了魯迅明白年輕人所想,更明白憧憬之后的現實,歲月的輪回。但他“卻已默默地鐵似的直刺著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閃閃地鬼目夾眼。”在生活的磨合里,越加使他看透人生定律,也正是這時,才更顯出超乎一般的忍耐,當它化入內心深處,便是哲理與詩意。
《過客》的“過客”好像與“人不過是世間的過客”同義,人的起點一終點就生與死。從過客和老翁、孩子的對話,可以感到過客是明白自己最終要到哪個地方的,那就是走向墳墓。這樣的觀念表達魯迅對人生的看法,生死是自然規律,而對于“死”,人們是不愿意去提到的,人渴望美好、永恒,這種意念是一個普遍現象。“過客”顯出一種輕松、自在,而且不帶走世間的任何東西,是一種淡淡的情調。而它也是一種由現實上升的境界。
魯迅說,《野草》里有我的哲學。是完全屬于他個人的東西,是解剖他內心的一部作品。有人說,看了《野草》,人們對它的意象有多種理解,有很多猜測,正如對《紅樓夢》的評價一樣,從一部作品出發,能延伸到生活的無數角落。也許這就是魯迅矛盾內心里生命的哲學所呈現出來的思想意義與人類價值。
參考文獻:
[1]魯迅.南腔北調集·自選集·自序[A].1932-12-14.
[2][3][5][6]魯迅.魯迅經典作品集6冊·野草[A].2016-01-01.
[4]魯迅.二心集·<野草>英文譯本序[A].1931-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