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女性主義視域下芭絲謝芭悲劇成因

基金項目：2017年宿遷學院大學生實踐創新科研基金指導項【2017XSJ023】產出論文。

摘 要：哈代在其成名作《遠離塵囂》中通過女主人公芭絲謝芭命運悲劇描述，揭示出了父權制社會下女性的地位和處境，力圖倡導一種人與自然之間相互依存、和諧發展的關系。試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角度出發，對芭絲謝芭悲劇人生的成因進行分析，進一步探究哈代早期的文學創作思想。

關鍵詞：哈代；芭絲謝芭；生態女性主義；悲劇成因

作者簡介：叢陸寧（1998.8–），女，江蘇南通人，宿遷學院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2-0-03

一、引言

哈代是十九世紀末英國由自由資本主義向壟斷資本主義轉型的小說家，他的小說具有強烈的社會氣息和時代內容，能夠深刻地揭示出英國社會各階級之間的矛盾與危機，1874年小說《遠離塵囂》的發表更是使他一舉成名。小說從生態女性的角度出發，描寫了偏僻落后的鄉村中自然、傳統的生活方式以及當地的風土人情，力求能夠探索出父權制社會下女性的地位和處境。

在哈代所生活的那個維多利亞時代，科學技術不斷發展，工商業日益發達，資本主義工業文明侵入農村，打破了鄉村生活的和諧、寧靜，哈代的家鄉遭受到強大的沖擊。哈代熱愛古老的生存方式，喜愛和自然淳樸的農民打交道，然而美麗的鄉村生活卻逐漸逝去，哈代特地引用托·格雷的《墓畔哀歌》中的“遠離塵囂”作為書名，體現了他對這種遠離塵囂、與外界隔絕的美好鄉村生活的向往，這也是哈代創作這部小說的意圖。

生態女性主義思潮最初的形成是以法國女性主義者、作家弗朗索瓦滋·德·奧波納尼于1974年首次提出的“生態女性主義”為標志，并且她還預言“這場革命將在人與自然、男性與女性之間建立一種全新的關系”。[1]哈代的《遠離塵囂》通過一系列的環境描寫，通過寫出人與環境、環境與社會之間的種種矛盾來推動情節的發展。在小說中，特洛伊為了贏得芭絲謝芭的青睞，邀請她到草地上看練劍，特洛伊的一招一式都不時牽動著芭絲謝芭的芳心，苔蘚與青草混合散發出的清香將芭絲謝芭緊緊地圍繞，令她沉醉其中，太陽的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這種感覺讓芭絲謝芭完完全全沉浸在了特洛伊對她的濃濃愛意和大自然的美景當中，忘乎所以。人與自然完美的融合，使人忘記了不平等的制度，忘記了一切煩惱，此時此刻芭絲謝芭的心中只有愛情和這大自然的美景，父權制下的男尊女卑也不復存在，此時的芭絲謝芭和特洛伊是平等的。芭絲謝芭與特洛伊結婚以后，隨著時間的推移，特洛伊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對芭絲謝芭甜言蜜語以及無微不至的照顧，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殘忍、虛偽、不顧家庭的惡人形象，當芭絲謝芭得知特洛伊與一個農村姑娘芳麗已經有了孩子之后，她是崩潰的、傷心欲絕的，她沖出家門，一頭扎進即將枯萎的草叢中，她倒在一堆雜亂的樹葉上，并且還在自己的身邊堆起了好幾堆樹葉，靜靜地閉上了雙眼。芭絲謝芭以大地為床，以天空為褥，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漸漸沉睡。第二天早晨醒來后，空氣清新，鳥兒們在樹林間歡快地鳴叫，一切都活了過來，充滿著無限生機，大自然撫慰了芭絲謝芭的心靈，給她以生機和活力。當芳麗在福利院門前去世以后，奧克提議把她的尸體放在馬車房里，但是芭絲謝芭認為那樣做太過于殘忍，盡管芳麗是芭絲謝芭的情敵，但是她充分地展現了自己善良的一面，以及人與人之間的愛護和尊重。小說的最后，芭絲謝芭和奧克最終走到了一起，這也是向讀者說明只有男性和女性的結合，才能創造一個和諧自然的生態社會。

接下來，本文將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角度解讀英國小說家托馬斯·哈代的小說《遠離塵囂》中女主角芭絲謝芭悲劇命運的成因。

二、芭絲謝芭的悲劇

生態女性主義在強調女性與自然的共同點的同時，以女性與自然互為隱喻，相對于在父權體制下森嚴的等級制度，人與人之間、人與自然之間構建的平等的平臺是女性更加看中的，這就如同自然界里的生物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一樣。因此，想要打破父權社會中具有壓迫性的等級制度，在人類所生存的環境中建立像自然界一樣的平等、和諧的生態關系是生態女性主義所推崇的。

（一）父權制對女性的迫害

在《遠離塵囂》這部小說中，維多利亞時代的父權社會使男性在社會中占主導地位，而女性就應當順從男性、自我犧牲，她們沒有任何選擇婚姻和自由的權利，否則便會被加上虛偽、放蕩的惡名。奧克在他的父親把他培養成了一個牧羊人之后，便自己攢錢租下來一個農場經營，當時的社會沒有給他任何的束縛，而相比較之下，同樣是頭腦聰明、勤勞能干的芭絲謝芭所面臨的卻是截然不同的，當時社會的法律明確規定婦女婚后必須將其所有財產劃分到丈夫名下，所以她沒有任何保護自己財產的權利，也沒有權利獲得任何的社會保障，在這個父權制社會下芭絲謝芭不得不面對這些由性別歧視所帶給她的壓力。

芭絲謝芭繼承叔叔的遺產是父權社會中男女性別歧視表現得最為突出的部分。她是一個女人，并且年輕貌美，所以一開始人們都對芭絲謝芭作為繼承人繼續擁有農場表示懷疑，但是她憑借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對眾多的人員以及農場各個方面強有力的管理，使人們逐漸信服，不再對她有過多的反對意見。

在我看來，牧羊人奧克恰恰是父權制社會的典型代表。在當時，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只能夠在慣常的時間和地點照鏡子，芭絲謝芭卻在馬背上，迎著清晨的陽光照著鏡子，奧克見到后便評價她是一個“虛榮”的女人，他這正是以自己的男權思想對芭絲謝芭的進行盲目的監督和評判。在奧克第一次向芭絲謝芭求婚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擁有自己農場的農場主，他認為自己的經濟條件已經足夠優秀，足夠讓芭絲謝芭成為自己的妻子，而芭絲謝芭拒絕了他，她不愿意當自己嫁給了一個男人就好像變成了那個男人的財產。這一切歸根究底就是父權制下的婚姻對女性的不平等待遇。

芭絲謝芭和奧克一樣是朝氣蓬勃，聰明能干的，他們同樣有著杰出的管理才能和謀略，但就是因為性別的不同，傳統的觀念認為年輕漂亮的女性不可能通過自己的才智發揮和男性同樣的作用，這種偏見使得當時的社會中很多像芭絲謝芭一樣的女性遭受迫害。正如芭絲謝芭自己所嘆息的：“長了這么張漂亮的臉，現在卻開始為此付出代價了。”在這樣一個父權制的社會，連女性擁有一副美麗的容貌都成了過錯。

小說中的另一個人物特洛伊是一個道德上虛偽，用自己的花言巧語不斷摧毀身邊的女性的惡魔，美麗而又天真的女孩范妮懷著孕死在了福利院里，她也是父權制社會的犧牲品，她的悲慘命運表明當時的女性對于傳統觀念的迫害還是無能為力。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形態就是等級森嚴，男性占據主導地位，而女性時刻處于危險的邊緣地帶，隨時可能為這一制度獻出自己的生命。

與維多利亞其他女性所不同的是，芭絲謝芭比她們都更清晰地明白在父權制社會下婚姻的實質：對男性來說，婚姻就是他們財產的不斷擴大和權利的不斷提升；而對于女性，這種婚姻是她們的墳墓，婚姻意味著她們的尊嚴和獨立的喪失，結婚后的女性立刻化為男性的財產，終身為她的丈夫、兒子服務，這種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婚姻是可怕的，是不公平的，芭絲謝芭也正是認識到了這一點才拒絕了奧克和波德伍德的求婚，她不想受到父權制的壓制，不想要一個受男性支配的婚姻。

然而不幸的是，盡管芭絲謝芭想要逃脫父權制的枷鎖，但她作為一個時刻生活在父權制下的女性，不管她在行為上如何的反抗，最終還是沒能逃脫父權制的統治。小說的結尾芭絲謝芭最終還是嫁給了奧克，這也就意味著她原本不愿意受到男性壓制的反抗意識已經喪失，她最終還是向傳統的父權制屈服，成為了男性的財產。

（二）追求獨立和自由與現實生活的矛盾

《遠離塵囂》中的女主角芭絲謝芭是一個努力追求獨立、渴望自由的女性。在那個維多利亞時代，女性只允許在臥室和梳妝時間這些慣常發生的時間和地點照鏡子，超出了這個范圍和界限就是不得體的行為，而芭絲謝芭就是以這樣一個“不得體”的行為出場。在一個天氣不錯的清晨，獨自坐在馬車上，迎著第一縷陽光，拿著鏡子無所顧忌地欣賞著自己的臉龐和頭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恰恰是來自于她的獨立意識，芭絲謝芭的這種不顧當時社會傳統習俗約束的行為，充分地體現了她追求獨立和自由的傾向。

在接管了她叔叔的農場以后，她首先就向工人們宣布了自己的決定，并且告誡他們不要以為她是一個女人就無法管理好農場，她在臨走時對工人們所說的話更是進一步證明了她追求獨立，想要獲得人們尊重的決心，她對自己是一個女人而感到驕傲，并且堅信自己是女性中的佼佼者。芭絲謝芭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也有聰明才智，對自己的人生道路有自己獨立的理解和思考。

長久以來，芭絲謝芭一直都在追求獨立和自由的道路上前行，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她也不像大多數女性一樣甘于平庸，屈居于男性的統治和支配之下，她想要自由地選擇自己的愛情和婚姻，然而不幸的是，命運之神并沒有給芭絲謝芭這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最后她還是沒能逃過那個時代女性的悲劇，無奈地屈服了。

丈夫的背叛、婚姻的破碎、波德伍德的精神紊亂、被捕入獄一步一步地將芭絲謝芭推進了深淵，如此多的種種不幸和災難讓芭絲謝芭逐漸變得無助、頹廢，不再是那個追求獨立、渴望自由的芭絲謝芭了。她將農場交給奧克打理，自己不再過問太多，芭絲謝芭對農場的放權，是她放棄追求自由和獨立，開始向男性屈服、依賴男性的標志，失去農場就意味著失去了經濟來源，喪失了經濟來源就意味著芭絲謝芭從此以后只能依靠男人生存了。

小說的結尾，芭絲謝芭按照奧克的要求，在婚禮上把頭發梳成了他最喜歡的樣子，過去的芭絲謝芭總是大笑，而現在的她只是抿著嘴輕輕地微笑，從前那個追求獨立和自由的新女性已經不復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被父權制社會壓迫的舊女性。

（三）自身的性格缺陷

小說女主角芭絲謝芭生活在維多利亞時代，那個時代的英國社會評判一個女人是否符合道德規范的標準就是——溫柔賢惠，天真純潔，對男性絕對的順從、溫馴，在生活上依賴男性，服從婚姻、服從命運。而芭絲謝芭則是與這些形象完全格格不入的。

正如小說中芭絲謝芭自己所說的那樣：“我想找個能馴服我的人，我太獨立了。”當她缺少資金，生活平淡無味的時候，頗有經濟實力的小農場主奧克向她求婚，而她卻以她不愛奧克為由，拒絕了年輕的奧克；后來，富有的大農場主波德伍德又向芭絲謝芭求婚，并且向她承諾，會給她一個衣食無憂，錦衣玉食的生活，但芭絲謝芭依舊不為所動。她的女仆莉迪曾經表示，如果有一個男人求婚，大多數的女人都會接受并且表示感謝，莉迪的想法也是當時社會的一個主流思想，女性應當服從于男性，并依靠男性享受更好地生活。芭絲謝芭性格中的獨立、不依賴男性使她變得與其他維多利亞女性不同。

此外，芭絲謝芭也缺乏傳統維多利亞女性的那種溫柔和順從。在芭絲謝芭的農場里工作的工人曾經說道：“如果她的脾氣和她的樣貌一樣好，那該多好！”由此可見芭絲謝芭的脾氣并不是很好，她的固執和暴躁不應該是她這種女性所具有的。

芭絲謝芭沒有像大多女性那樣細膩的情感。奧克鼓足勇氣向她求婚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就直接拒絕了他，絲毫不顧及作為一個男性的奧克的想法，因此也給奧克帶來了巨大的傷害。波德伍德一開始對她的美貌視而不見，芭絲謝芭便在過節時寫匿名信捉弄他，而這封信的威力是巨大的，這對芭絲謝芭紙之后的感情和生活都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也讓波德伍德受到了深深地傷害。

再者，芭絲謝芭對宗教和信仰不虔誠。當她遇到困難和挫折的時候，她不愿意像奧克一樣跪倒在上帝面前祈禱，渴望從上帝那里尋求幫助。芭絲謝芭與命運斗爭，毅然決然地想要通過自己的能力來解決問題，她是時代的叛逆者。

這些都是芭絲謝芭本身性格上存在的缺陷和不足，這也是她造成自身悲劇的一大原因。

三、總結

在父權制社會下的女性習慣于男性對她們的壓迫和迫害，也習慣于在生活上處處依賴男性，她們對于社會上這些男女性之間不公平的待遇早已麻木，而芭絲謝芭卻勇敢地站了出來，她大膽地挑戰父權制下種種不合理的制度，追求女性和男性擁有一樣平等的權利和地位，并且在自己的地盤內竭盡全力展示自己的才能，她為自己是一個女人而感到驕傲，她是維多利亞時代的新女性。然而，芭絲謝芭在父權制思想觀念的迫害下、自己追求獨立和自由與現實生活的矛盾中、以及她自身的性格缺陷的影響下，最終還是向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低下了頭，造成了她一生命運的悲劇。

盡管《遠離塵囂》是以鄉村生活作為寫作背景，但是隨著工業化發展以及當時資本主義的不斷滲透，鄉村已經不再是曾經那片遠離塵囂、遠離紛擾的凈土了。哈代在《遠離塵囂》這部小說中所傳達出來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無疑是在向人們強調回歸自然對人類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性，并且發出人類社會需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呼聲。

參考文獻：

[1]何懷宏.生態理論：精神資源與哲學基礎[M].保定：河北大學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