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索夫經典兒童小說》的引進與出版探索

賀艷華

摘 要 策劃一個少兒引進選題，對編輯的要求是多方面的，需要對各國兒童文學作家的了解，需要扎實的案頭功夫，需要對讀者和市場的深入分析，更重要的是對兒童文學的持久關注和熱愛。尼古拉·諾索夫的作品，作為一個引進題材中的“冷門”，如何能被發現，又如何能在出版后受到兒童文學界的關注，文章想通過此書的出版過程給同行提供一些可資借鑒的經驗。

關鍵詞 俄羅斯童書；尼古拉·諾索夫；引進出版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6708（2018）211-0168-02

對于熱心兒童教育與兒童文學研究事業的人來說，尼古拉·諾索夫的名字并不陌生。他是“馬列耶夫”和“小無知”之父，作品影響了幾代人，使一些讀者直到中年還保持著對兒童文學的熱愛，或是開始提筆創作。

然而，20世紀90年代初以來，除了他的中篇小說《馬列耶夫在學校和家里》有若干版本出版之外，這位在俄羅斯深受孩子熱愛的作家的大部分作品卻鮮見于市面，甚至早期出版的一些小說合集中文版成了難得的收藏品。在世界上很多國家的孩子在讀著諾索夫的作品時，這些幽默而助益成長的精彩故事卻與中國孩子失之交臂了，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作為諾索夫作品最新中文版的出版者和編輯者，我們與這位世界級兒童文學大師的“相遇”，看起來似乎出于偶然，但其中因緣際會，有著必然的因素。2010年，社里要出版俄羅斯經典名著《森林報》的兒童美繪版，筆者很榮幸地接受了這個任務。此書的譯者為著名兒童文學研究專家、翻譯家韋葦先生。韋葦先生早年畢業于上海外國語大學翻譯專業，后又在浙江師范大學擔任教授，在文學史，特別是外國兒童文學史研究方面成績斐然。

在交流譯文的同時，我閱讀了他的專著《外國兒童文學發展史》等書，并重點關注了幾位俄羅斯兒童文學作家的作品，這其中包括《小狗索尼婭》的作者烏薩喬夫，也包括尼古拉·諾索夫。在介紹諾索夫作品的一章里，韋葦先生這樣寫道：“讀者會驚訝于作家如此善于和孩子對話，會驚訝于他借孩子的視角、口吻，把孩子描述得如此得心應手，儼若天成。作家對孩子的心理、生活、智力活動有著深刻而準確的把握……”他還說：“童年時代就喜愛這位歡快作家的書的人，他不會在生活中繞開嚴肅認真的、至關重要的問題往前走，他將成為一個大寫的人。”尼·諾索夫的作品被歸于“旨在育人的兒童文學”一章中，其中流露的特質與我們的少兒出版理念不謀而合——幫助孩子、引導家庭正確處理兒童成長中遇到的問題。

之后，韋葦先生陸續發來幾篇他出于個人興趣翻譯的諾索夫短篇小說，并說諾索夫的小說是他個人極其推崇的、為數不多真正適合孩子閱讀的蘇俄小說作品。這些作品中沒有宏大敘事或是深奧的哲理，只是將身邊小事寫得生趣盎然。

作家以戲劇大師一樣的手法，包括對話和動作，將兒童可愛而真實的形象刻畫得讓人印象深刻，讓人對他們又是喜歡又是擔憂。而作家本人恰如一位慈愛的父親，總是在小主人公最容易出問題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讓他們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來，也讓讀者松了一口氣。

在閱讀這些作品時不難發現，中國人的價值觀和教育觀和俄羅斯人有甚多相似之處，這與俄羅斯文學和教育理論早期對中國社會的影響不無關系。在審美意識上，在對錯善惡標準上，在人生目標追求上，兩者并無太大差異。對比這些作品與社里原有的拳頭產品《貝貝熊》等書，也可以發現一些共同的特點——生活化的場景，講述孩子們身邊的故事，于平凡真實中見深意。

至此，出版意向已初步形成，然而有3個問題成為阻礙。首先是對作品的整理。諾索夫的作品篇章繁多、種類不同，有中篇、短篇、文論、童話等，而其中部分從未被譯成中文出版，需要花費大量精力對照原著，進行篇目整理和對照工作。另外就是插圖問題，作品最好配以原汁原味的圖片，因為對其中的“茶炊”等俄式生活用具，國內畫家并沒有直觀的了解。最重要的一點：據我們所知，目前還沒有代理諾索夫全部作品的版權代理方。

這個選題因而擱置了下來，直到2014年的北京國際書展上，筆者和同事在中華版權代理總公司的展位上與負責人楊冰皓女士交談時，她拿出了一本綠色封面的精裝書，書的封面上赫然寫著——H.HOCOB，正是我們熟悉的那位俄羅斯作家的名字。書以很童趣的方式排版，大大的經典風格插圖，濃重的色彩、有力的線條，充滿濃濃的俄羅斯氣息。楊冰皓女士得知我們正在關注這位作家，建議道：“引進這樣的作品，對真正懂兒童文學的人來說是不需要考慮的。”

雖然如此，我們還是認真進行了評估工作。

首先是內容評估，將幾本書中的所有篇目和簡介譯出，發給專家審讀。

其次是插圖和裝幀，查找插圖作者的背景資料。因為有的經典故事曾有多位畫家插圖，風格不一，就要選取其中最適合的（甚至還想到了找國內的畫家補畫其中的部分故事）。

因為諾索夫的小說和童話作品大部分采用的是精裝形式，形式比較兒童化，在引進時是不是改為國內文字書較通用的平裝形式，插圖是黑白還是彩色，也是要考慮的內容。經過最初的審讀，我們選定了跟小學生生活非常貼近的一本書——由畫家卡尼韋茨繪制的《米夏煮粥》，故事大部分圍繞一個叫“米夏”的小男孩展開。

可是，這個選題在隨后的選題會上受到了發行老師的嚴重質疑。問題主要圍繞以下幾點：

1）作者在國內缺乏知名度，是否能有市場？

2）故事內容平凡，有一定時代感，現在的孩子能否理解？

3）賣點到底是什么？請提煉出明確的賣點。

在市場面前，“經典”“質量”“文學高度”并不是唯一的評判標準，熱情遭到冷遇后，清醒的思考隨之而來——此書上市后會不會水土不服？自己的喜好能否代表讀者的喜好？無法回答這些問題，就說明對作品了解得還不夠透，需要進一步去挖掘作品價值。

在此過程中，楊冰皓女士與編輯部積極溝通，提供了更多、更全面的素材，其中樣書既有全3冊的布面精裝文集，也有單冊的、各個時期出版的圖畫書，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諾索夫作品讀者的廣泛度。在聽取了專家意見和反復閱讀樣書后，我們發現，能夠概括諾索夫作品的關鍵詞有兩個：“幽默”和“幻想”，而僅靠《米夏煮粥》這一冊書，并不能完整地體現作品風貌，所以，編輯部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出版諾索夫的中短篇作品全集，填補市場空白，增加這位俄羅斯大師在中國讀者中的認知度。同時，經過幾次修改，結合作家本人做過導演的經歷，我們將作者定位為：為孩子收集童年快樂的喜劇大師。因為中國讀者、特別是現在的小學生家長這一代人，對《家有兒女》等情景喜劇十分熟悉，那里面有跟諾索夫作品類似的“生活幽默”與“懷舊情結”。

雖然根據原書在世界各地已銷售上億冊的市場資料，我們又提煉出“全世界億萬孩子讀過的書”這樣針對大眾的廣告語，但這套書預定的核心讀者及推廣者仍是對諾索夫作品有一定了解的讀者，因而重中之重還是內容質量，包括篇目的編排和故事的可讀性。

可以說，現在出版的《諾索夫經典兒童小說》全三冊（《幻想家》《米夏煮粥》《馬列耶夫在學校和家里》）中的每一篇故事，都經過了嚴格的審視和揀選，有的甚至是忍痛刪掉后又加了回來。短篇故事中，因為篇目所限，只篩掉了《汽車》《油灰》等幾篇。而《誰笑誰》《三個獵人》《我們的溜冰場》等幾篇，應該還是第一次跟國內的讀者見面。《快樂的小家庭》這個中篇是在最后關頭加進來的，韋葦先生風趣幽默的翻譯為這個主題鮮明的故事增色不少。至此，基本實現了初衷。

在編輯過程中，因為常以讀者的眼光對作品反復審視，也順帶從多個角度理出了營銷點。包括制作作家專題：“為全世界億萬孩子收集童年快樂的天才大師”，強調“閱讀是一種傳承”的觀點，并在當當網重點推出。此外還從故事的貼近性和幽默性，以及兒童心理等角度出發，和營銷同事一起完成了專題及微信文章：《你有沒有這樣一個小伙伴》《諾索夫小說中的暖心童年》等。

回顧這套書的出版歷程，雖然艱辛，卻也是無比美好的。在出版中，得到了來自讀者、譯者等各方的大力支持；出版后，也獲得了“桂冠童書獎”“2017年中國童書榜”等獎項的肯定。同時，也如同圓了兒時的美夢：有關交流的夢，有關分享的夢，有關快樂的夢。現今的孩子，對什么是奇幻和刺激已經領略太多，借這套書，希望他們能體會文字間情感的溫度，關注身邊的凡人小事，做一個勇敢的“幻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