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廬氏
俄羅斯作家奧列格·戈諾佐夫寫過一則小品,說兩車發生交通事故,肇事者“先發制人”,派出律師與“我”談判,并“先發制人”問“是私了,還是動用人脈資源”?又報出了極低的賠償金額,然后列數他的委托人的“人脈資源”:他的父母分別在法院和國家安全局工作,妻子“在檢察院關系很硬”。不甘遭受大損失的“我”也不得不聘請律師并很快查清肇事者所謂的“人脈資源”是其父母分別在法院和國家安全局“擔任”兼職的電工和清潔工,妻子是檢察院的圖書管理員。但是“我”的律師說,即便如此,“沒有人脈資源還是打不敗他”?!拔摇币脖汩_始“細數”自己的“人脈資源”:“老婆在市政府食堂當廚師,姐姐在稅務局當會計,父親在緊急事務部干類似保管的活,表哥是市內最大的一家殯儀服務公司的殯車司機”,于是奇跡出現了,沒等法院開庭,肇事者就全額賠償了損失。“我”的律師說“我的人脈關系起了應有的作用”。
其實,雙方所“擁有”的都不是什么“貴重資源”,然而,就是這樣的“人脈資源”的比拼,也能夠解決問題??梢姡灰?“資源”能“壓人一頭”,就能“贏”。這樣的情景,顯現了俄羅斯的某種“社會癥狀”。就像戈諾佐夫的小品里律師靠的不是事實和法律,而是委托人的“人脈資源”,“人脈資源”決定官司的輸贏和服輸、服贏。“人脈資源”解決問題的社會,必然不是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人們必然會挖空心思尋找和經營人脈,并以“人脈”為“資源”來作為“終極”的解決途徑。老實說,這樣的比拼,比傳統的決斗更令人沮喪。
這樣的情景自然不獨俄羅斯為然。這樣的狀況也的確讓人感覺似曾相識。沒錯,人就是生活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雖然在關系中,人都有一個決定長幼,事實上也決定尊卑的身份,但這個關系和身份不應成為決定輸贏或成功與否的關鍵。在講求公平公正的社會,唯一能夠決定輸贏的應該是——比如,學習、工作的刻苦努力與付出,糾紛解決的“以事實和法律為準繩”等等。
令人遺憾的是,許多時候,關系已經演化為人脈了,許多人也為擁有廣泛、深厚的人脈,刻意經營,更樂意動用。曾幾何時,有的人蠅營狗茍于如何廣結朋友、攀附權貴,每日奔波酒席牌局,在酒酣耳熱、猜拳劃令之際稱兄道弟,或者奔走官門,搖尾乞憐于官家的青眼。然后將這種所謂的朋友和官家作為自己的“人脈”,且真的成了“資源”——熱衷此道的真的能夠辦成事、辦成大事,或者成了“成功人士”。有的商人能以此旗開得勝,想拍哪塊地就能拿到哪塊地,想中哪個標就能中哪個標,想得哪個項目就能手到擒來……有的四處聯絡、鉆營、巴結、攀附的官員也以此能心想事成,投票則票數很“高”,提拔則常常有“份”,一路升遷,一路通達。
這樣的經營以及這樣的效應下,各種圈子便也“應運而生”,有所謂的同學圈、戰友圈、老鄉圈……以及什么“××會”,乃至形成各種的“幫”。不是有段子嗎,“混官場就是混圈子”“混錯圈子丟掉位子”,甚至有人研究出了“理論成果”曰“圈子決定位子”,說“進了班子沒進圈子等于沒進班子,進了圈子沒進班子也等于進了班子”。于是,“圈子文化”大行其道,“圈子經營”活色生香?!鞍荽a頭”成“必修課”,“燒高香”成“必殺技”,導致各種“山頭”林立,“我的人”說不行也行,“你的人”說行也不行,乃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形成各種利益集團。
“資源”確實是“資本”,然而,這種密友資本、朋黨資本、權貴資本——關系資本,則是破壞社會公平正義、戕害社會清風氣正的“罪魁禍首”。因此,我們要堅決防止和反對宗派主義、圈子文化、碼頭文化,打掉團團伙伙,打碎人身依附,依規則辦事,循規矩做事,從而營造出風清氣正的政治生態和社會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