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平臺支付轉賬的風險應對

胡潔人 衛薇

在支付寶逐漸成為個人主要支付工具的當下，我國尚未針對支付寶這類第三方支付平臺頒布較為完善的法律法規。在支付寶平臺涉及的糾紛越來越多的同時，立法層面也沒有相關規定。針對支付寶在快速發展和廣泛應用中存在的技術和法律漏洞，如何避免在使用支付寶進行即時轉賬的時候避免轉錯賬，以及一旦發生轉錯賬該如何維權值得關注和研究。

支付寶轉錯賬的麻煩

當事人王斌軍因報名英語學習班，需轉賬3000元給培訓機構。但由于賬號輸錯一位數字，導致轉賬給了一個陌生賬號。王發短信打電話試圖請求對方返還錢，但均無果。無奈之下，王求助于支付寶公司，希望能撤回此次轉賬，或得到收到轉錯款項的用戶的聯系方式。但支付寶公司回應，由于是即時轉賬交易，資金已入對方賬號，支付寶公司無權撤回。隨后，王連續打電話給支付寶，請求幫忙聯系收款人，而支付寶的客服的統一回復是，“我們會在一個工作日內給你回復”，然后過了幾個工作日都無下文。于是王聯系了所在地警方，但警方認為此類事件不構成刑事案件無法立案調查。由于無法獲取對方個人信息，多種渠道嘗試無果，考慮到司法維權成本過高，王隨后被迫放棄。

當事人張燕清因在淘寶購買過商品加了丁易文為好友，之后因張需要轉賬6000元給家中親戚購買電器，丁的支付寶頭像與其親戚非常接近，誤使張直接將6000元轉給了丁。當張發現轉錯賬的時候，首先發信息要求丁返還因錯誤操作轉給他的6000元，丁始終不回應，拒絕返還。同樣的，張也嘗試通過支付寶公司了解丁某個人信息的時候，將錯誤轉賬的信息發給支付寶客服，客服通過實名認證協助找到了丁的個人信息和所在地。然而當張試圖起訴丁的時候，發現公安拒絕立案，他必須趕去丁所在的西部地區法院進行起訴，這對張造成了極大的不便和高昂的訴訟成本。

以上真實案例反映出在發生支付寶轉賬錯誤追回不當得利的過程中存在的具體困境。首先，起訴對象不明確。當發生轉賬錯誤時，轉賬人往往無法得知對方的信息，而向支付寶平臺尋求被轉錯賬人的身份信息時支付寶往往會拖延回答，甚至出于平臺尊重隱私的原因直接拒絕。即便當用戶打款時不慎轉錯賬戶時，也只是建議用戶嘗試與對方聯系，并協商處理該筆資金。若協商無果，支付寶方面則會建議用戶通過司法途徑維權。也就是說，支付寶平臺直接過濾了自身在即時轉賬錯誤情況下的作用，而是引導用戶自發的去解決該問題。其次，當發生使用支付寶即時轉賬功能轉錯賬的時候，立案難。因此類案件屬于民事案件，公安不接受立案。轉賬人必須通過法院作為一般民事案件起訴。支付寶付款應視為以信息網絡方式訂立的買賣合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十三條關于“因合同糾紛提起的訴訟，由被告住所地或者合同履行地人民法院管轄”的規定，確定管轄法院。因此當被轉賬人身處異地，轉賬人面臨異地起訴的管轄問題，對原告也造成了極大的不便。最后，即便司法救濟勝訴了，用戶也可能需要面對高昂的訴訟成本，耗時耗力且有很多必要支出。

如何避免轉錯賬及維權之策

支付寶即時轉賬模式中轉賬金額不通過支付機構自身的賬戶而直接在雙方之間進行轉移，支付寶交易過程的風險大大提升。當支付方因操作失誤而導致錯誤支付時，就會導致一系列相關的法律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規定，沒有合法根據，取得不當利益，造成他人損失的，應當將取得的不當利益返還受損失的人。不當得利制度的主體包括受益人與受損人，在特殊情況下還可能存在第三人。不當得利制度的客體是指利益，目前利益大多被認為是指財產利益。就支付寶而言，在即時轉賬過程中，轉賬錯誤或遭遇詐騙，轉賬人是受損方，被轉賬人是受益方。在傳統的不當得利案件中，法院的裁判依據是我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那么當支付寶使用過程中發生轉賬錯誤的情況，同樣是不當得利，適用法律的規范是否有所變化？轉賬人是否擁有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

針對當前支付寶即時轉賬中存在的法律問題和漏洞，對其風險規避和法律制度的完善顯得極其迫切和重要，以下六點可以作為完善的參考方向。

嚴格實行實名制。《非銀行支付機構網絡支付業務管理辦法》發布之初就強調支付賬戶體現著消費者資金權益，只有實行實名制，才能更好地保護賬戶所有人的資金安全，才能從法律制度上保護消費者財產權利和明確債權債務關系。賬戶實名制是經濟金融活動和管理的基礎，只有落實支付賬戶實名制，才能維護正常的經濟金融秩序，從而切實落實反洗錢、反恐怖融資要求，防范和遏制違法犯罪活動。支付寶實名認證需要填寫用戶的身份信息、住所等，保證支付寶與用戶的緊密聯系。

分類限制交易金額。《非銀行支付機構網絡支付業務管理辦法》針對交易限額的問題也進行了金額的規定，特別指明支付機構應當遵循網絡支付應始終堅持服務電子商務發展和為社會提供小額、快捷、便民小微支付服務的宗旨，基于客戶的銀行賬戶或者按照本辦法規定為客戶開立支付賬戶提供網絡支付服務。根據該條文，支付寶可以參照人民銀行對支付機構開展全面調研后確立的分類標準，將個人支付賬戶分為三類。賬戶類別不同，實名認證的信息完整度也不同。Ⅱ類、Ⅲ類賬戶對實名驗證的強度較高，交易限額分別為年累計10萬元、20萬元。在使用支付寶轉賬時，這個限額在多數情況下可以滿足大部分客戶的需求。對極少數個體轉賬金額巨大時，可以通過支付賬戶余額支付和銀行卡快捷支付兩種方法共同完成，因此并不會對消費者支付產生實質影響。而Ⅰ類個人支付賬戶用戶在使用支付寶時，實名認證的強度較低，相應地他們的交易限額也應降低。

啟動支付保險，降低交易風險。相對于傳統的支付模式，第三方支付存在更大的風險，尤其在相關法律法規不完善、監管主體不明確以及風險責任分配不清晰的情況下，可以采用購買商業保險的方式來分擔和降低電子支付風險。保險的目的就是在約定事由發生以后給予投保人約定的賠償，保險賠付是最適合受害者的救濟方式。目前，支付寶的意外險主要針對盜號等非用戶因素的風險，不涉及即時轉賬這類出于用戶過失的錯誤。支付寶可以增加新的保險種類，專門預防即時轉賬和擔保交易這類轉賬問題，支付保險的運作可以參照淘寶目前運行的“運費險”。當消費者購買了支付保險后，如若轉錯了賬，等于把追回轉錯金額的任務轉移給了保險公司，保險公司是一個有著穩定人力財力的企業，對于個人來說，追償具有更好的保障。

增加確認功能和撤銷功能。2016年10月中國人民銀行頒布的《關于加強支付結算管理防范電信網絡新型違法犯罪有關事項的通知》增加了轉賬的撤銷功能。《通知》第八條規定，向存款人提供實時到賬、普通到賬、次日到賬等多種轉賬方式選擇，存款人在選擇后才能辦理業務；除向本人同行賬戶轉賬外，個人通過自助柜員機（含其他具有存取款功能的自助設備）轉賬的，發卡行在受理24小時后辦理資金轉賬。在發卡行受理后24小時內，個人可以向發卡行申請撤銷轉賬。受理行應當在受理結果界面對轉賬業務辦理時間和可撤銷規定作出明確提示。同樣，支付寶平臺除現有的即時轉賬業務外，可以增加24小時到賬等多種轉賬方式。當用戶選擇即時轉賬方式時，在用戶發起轉賬指令后，支付寶再次將轉賬信息，如金額、對方當事人姓名、支付寶賬號等，提交給用戶確認，再次確認后方可進行轉賬。其次，在用戶提交轉賬指令24小時內，可以向支付寶平臺申請撤銷轉賬。在申請時，用戶需提交轉賬信息以及能夠證明支付指令確實為錯誤支付的聊天記錄等信息。不過，撤銷功能在現實中的應用需進一步探討。

加強支付寶平臺的聯系溝通作用。即時轉賬錯誤難以彌補的一個原因在于案件中的不當得利人難以追查和受到懲戒。在案件當事人之間溝通無效，或訴訟成本太高導致難以實行的情況下，可以通過設立支付寶專門平臺處理轉賬風險，有效傳達雙方的意圖，解釋事件的法律性質和解決措施，爭取獲得收款人的理解和支持，減少訴訟糾紛。支付寶平臺的聯系溝通作用同時意味著保護用戶的隱私權。《非金融機構支付服務管理辦法》第三十三條規定，支付機構應當依法保守客戶的商業秘密，不得對外泄露。因此，支付寶平臺有義務保障用戶的個人信息（包括姓名、地址、身份號碼、銀行卡號、第三方支付賬號、信用狀況、支付交易的細節、統計數據等）不泄露。但設立的專門處理轉賬風險的平臺，可以在保護個人隱私信息的前提下，有效傳達雙方意圖以便解決問題。

完善自身相關協議。支付寶與客戶簽訂的是格式條款，在用戶首次注冊登錄支付寶賬戶時，選擇同意《支付寶服務協議》。《非銀行支付機構網絡支付業務管理辦法》第七條規定，支付機構為客戶開立支付賬戶的，還應在服務協議中以顯著方式告知客戶，并采取有效方式確認客戶充分知曉并清晰理解下列內容：支付賬戶所記錄的資金余額不同于客戶本人的銀行存款，不受《存款保險條例》保護，其實質為客戶委托支付機構保管的、所有權歸屬于客戶的預付價值。該預付價值對應的貨幣資金雖然屬于客戶，但不以客戶本人名義存放在銀行，而是以支付機構名義存放在銀行，并且由支付機構向銀行發起資金調撥指令。《支付寶服務協議》作為格式合同，應遵循合同自由與合同正義的原則，合理地劃分合同雙方的權利與義務，對權益問題進行概述與保護。特別需要進一步明確格式條款的內容，采取直接展示條款內容、重要條款加粗等方式，提醒用戶注意可能存在的風險。

編輯：成韻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