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訟監督：將監督質量放在首位

陳侃

我國憲法第一百三十四條規定，人民檢察院是國家的法律監督機關。

加強法律監督始終是檢察機關的主責主業，在現在檢察改革的大背景下，如何做好這一主責主業，是檢察機關始終要做的重點工作。近日，本刊記者走訪了上海市松江區人民檢察院，對話胡春健副檢察長，了解了該院作為刑事訴訟監督部（以下簡稱“訴訟監督部”）改革試點的相關工作進展與成效。

集中力量進行專門監督

2017年8月22日，根據全市推進刑事訴訟監督改革試點工作安排，上海市松江區人民檢察院作為首批試點的兩家單位之一，率先成立了訴訟監督部，明確了立案監督、偵查活動監督、監督復查以及派出監督四大主責主業，積極構建依法獨立、全面覆蓋、主動監督的訴訟監督新格局。

胡春健副檢察長告訴記者，除了當前的監察體制改革之外，檢察機關內設機構也面臨著改革的課題，“作為檢察機關而言，法律監督既是主責所在，也是需要做大做強的部分。長期以來，檢察機關的法律監督都分散在各個業務部門，比如批捕、公訴、控申以及社區檢察室等等都分別具有監督職能。職能的分散，人員監督意識的差異和水平的高低，導致監督質量不一定很高，權威性不一定夠，被監督的對象往往也會對此置之不理，或是態度不甚積極。”

訴訟監督部的成立，正是基于這樣的大背景。該部門的成立也從不少方面體現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優勢。一方面是檢察機關可以集中力量進行專門監督，由訴訟監督部統一開展監督工作，不再一味地追求監督的數量，而是將監督質量放在首位。同時，通過訴訟監督部“一致對外”，溝通效率方面也有了極大的提升。

另一方面，記者了解到，目前松江區檢察院訴訟監督部配備了4名資深檢察官、2名檢察官助理以及2名檢察輔助文員，其中4名資深檢察官分別是具有豐富的偵監以及公訴經驗的承辦人，可謂核心骨干齊聚。“目前所有的監督都會推進形成刑事訴訟監督辦案化，對于疑難復雜的監督案件要立案、形成報告以及搜集證據，直至最后作出結論。這樣一來，也帶動了監督的質量和權威性的提升。我們制發的監督文書都是有據可循的，并且依據很充分，被監督對象也無話可說。”目前，訴訟監督部在2018年第一季度總共制發了6份文書，其中包括3份《糾正違法通知書》、2份檢察建議以及1份《刑事再審檢察建議》，現已收到5份回復，相比于以往一些文書最終石沉大海的情況，這不得不說是一大進步。

據介紹，訴訟監督部成立之后還形成了相關的規章制度，比如制定了試點方案以及說明，把訴訟監督部的每個崗位的職責、權限以及審批范圍等都進行了詳細的說明。同時，還創設了相應的催辦函，用于催促被監督對象改進相關問題。這些都是以往沒有過的創新之舉。

運用好調查核實權，突出檢察機關主業

在采訪的過程中，胡春健副檢察長提到，自從松江區檢察院開展刑事訴訟監督改革試點工作以來，十分注重調查核實權在辦理刑事訴訟監督案件中的實際運用。同時，通過行使調查核實權，該院的刑事訴訟監督工作已經取得了明顯的成效。

關于調查核實權的相關規定，主要見于我國的刑事訴訟法以及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等。所謂調查核實權，主要是針對偵查活動監督和立案監督的調查核實。根據相關法律規定，刑事案件的立案、偵查、批捕、起訴、審判均基于案件事實，案件事實是由證據證明的事實。可以說，檢察機關刑事訴訟監督案件的調查核實歸根結底是對證據的調查核實。

因此，調查核實權應當是檢察機關刑事訴訟監督的核心，貫穿于刑事訴訟監督的全過程，涵蓋刑事訴訟監督案件全范圍，包括對與立案監督、偵查活動監督、審判監督相關的事實和證據的調查核實。

“舉例來說，如果有犯罪嫌疑人舉報說自己遭遇刑訊逼供，訴訟監督部的檢察官就會介入并首先接觸犯罪嫌疑人，了解其什么時候受到過刑訊逼供，是誰對他進行刑訊逼供的。同時，還會調取嫌疑人的入所體檢表以及審訊監控錄像，并且向同一監房的人詢問是否發現過相關跡象等等。不管其舉報的線索真假，都必須予以查實。訴訟監督部的成立無疑從很大程度上解決了一線辦案檢察官精力有限的難題，從而做到訴訟職能與監督職能的適度分離，保證了辦案的質量。”

說到這里，胡春健副檢察長告訴記者一起監督案件：曾經有一起盜竊案的犯罪嫌疑人鐘某在審查起訴階段向松江區檢察院控申科反映公安偵查人員存在刑訊逼供行為。該線索移送至訴訟監督部之后即立為偵查活動監督案，承辦檢察官開展了三方面的調查核實。

“首先就是查閱相關案卷材料。承辦人在閱卷后發現，鐘某的第一份供述中承認了盜竊的事實，通過調取看守所訊問錄像和入所體檢表發現，嫌疑人第一份供述自然，作案細節詳盡，沒有受到外力干擾的痕跡，入所體檢表亦無傷勢記載。”

同時，訴訟監督部還與公訴承辦人充分溝通，對全案證據情況及基本走向做到心中有數。最后，還與公訴承辦人一同提審了鐘某。其實，經過前期調查核實已基本排除刑訊逼供可能，為了進一步印證調查事實，與公訴承辦人共同制定完善訊問預案。在事實和證據面前，鐘某承認了在僥幸心理作祟的情況下翻供，偵查人員并無刑訊逼供行為，并對檢察機關不支持其訴請的決定表示心服口服，該案最終也得以順利起訴。

除了在偵查活動中行使調查核實權以外，對于審判活動的監督也少不了調查核實權的運用：劉某某是一起單位行賄案件中的被告人。法院在對其單位行賄罪判處罰金上卻存在一些問題。該案線索由松江區檢察院社區檢察科發現，移送至訴訟監督部后，承辦檢察官從多個方面開展調查核實。

“首先自然要審查判決文書。這起案件是由外省某法院作出的判決，經初步審查，這一判決違反了‘從舊兼從輕原則，對犯單位行賄罪的劉某某判處罰金不當。但該省對該罪名的追訴標準以及該案中的具體證據情況、刑罰執行情況等，判決書中均沒有體現。”

其次，胡春健副檢察長還告訴記者，承辦人聯系了當地檢察機關，請求協作配合，并專門出差至當地調取案卷材料；同時，承辦人還向劉某某核實了判決情況和罰金執行情況，并制作了筆錄，確定劉某某被判處的十萬罰金已經繳納；最后，經調查核實認定，法院判決法律適用錯誤，導致量刑不當，遂制發《刑事再審檢察建議書》并抄送上級法院。

檢察建議書發出之后，承辦檢察官還進一步跟進監督建議落實情況。據了解，該法院接受了監督意見，并且已經啟動了再審程序對錯誤判決予以糾正。

克服難點，大有作為

在談到刑事訴訟監督改革試點工作是否遇到過一些難點時，胡春健副檢察長表示，監督線索的來源是目前最大的難點。線索來源是保障調查核實權有效運行的前提，盡管目前整個松江區檢察院的線索移送機制運轉流暢，全院上下各個業務部門都形成統一共識，如果發現線索有需要監督的，就會主動移送到訴訟監督部。但是這些都離不開院黨組的高度重視和支持，也離不開各個業務部門的協作配合。同時，除了內部的線索移送之外，外部的線索來源則更少。盡管控告申訴科也會收到來自外部的舉報線索，但是真正能從中發現相關部門有違法線索的仍然不多。可以說，目前的線索來源內外聯動的大監督格局尚未形成，線索移送機制仍然有待進一步完善。

對此，松江區檢察院正在準備開發相應的線索移送統一平臺。今后通過該平臺，檢察機關各個業務部門只要將發現的線索輸入該系統，訴訟監督部就可以及時看到這些線索，然后再進行下一步的工作。“這樣就不需要人為的溝通，可以節省時間。而且，其中有些監督情節很輕微，不需要通過制發文書糾正，只要口頭提出就行。但是通過該系統如果多次發現類似的小問題比如嫌疑人訊問筆錄沒有簽字、偵查人員重復簽字、權利告知程序存在瑕疵等，那么訴訟監督部就會針對這一類問題通過制發通報或檢察建議等監督方式監督相關單位或者個人。”

除了監督線索的來源之外，目前對于制發出去的文書還缺乏一些后續的監督保障。胡春健副檢察長告訴記者，如果制發的文書得不到被監督對象的重視，那就等于沒發。因此，督促被監督對象的回復以及后續的整改也將會是今后工作中繼續要努力的地方。據了解，除了制定相應的催辦函之外，目前松江區檢察院實施的是跟蹤反饋制，按照誰辦案誰負責的原則，由承辦檢察官負責跟進被監督對象落實監督意見情況，督促其及時反饋。

尾聲

“如果以100分為滿分的話，那么目前的工作可以打90分吧！”在談到對松江區檢察院訴訟監督部到目前為止的工作可以打幾分時，胡春健副檢察長這樣表示。

對于下一步的工作，除了開發相應的線索移送平臺之外，松江區檢察院還要對兩法銜接和立案監督進行拓展，對尚未進入刑事訴訟程序的案件的監督，比如一些久立不破的案件，不該立案而立案的，該立案而不立的，這些線索以往檢察機關很難掌握，但卻一直想要將這一部分也納入檢察機關的日常監督工作。如果真的要將刑事訴訟監督做強做大，立案監督一定要努力積極拓展。

當然，對于這部分的工作，還需要相關部門的支持與配合，并形成有效的銜接機制，形成推進和拓展監督的工作合力。精準做好法律監督，把憲法法律賦予檢察機關、檢察人員的責任進一步落實好，才能真正實現法律監督職能新水平、更高位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