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當班

Jens Dralle 姜麗霞

說到預感這個東西，我不得不說，我的確沒有這種能力，一點都沒有。早在1996年，我的一位好朋友告訴我，救護車服務中心正在招人，而那個時候我也正在尋找另一份工作，于是，我就去那里試試運氣。面試之后，負責人對我說：“如果您承認自己是拒絕服兵役者，那就來我們這里工作吧。” （注釋：德國實行義務兵役制，凡是拒絕服兵役者，必須到社會福利機構去完成替代性服役）

- “我的確是。”

- “那好。那就在這里簽字吧”。

于是，我就在聘用合同上簽了字。當時我就想，駕駛一輛面包車穿過城區，運載病人或傷員，有時還需要給病人綁上繃帶，應該不是多難的事情吧。而且，只要打開不停閃爍的藍色警告燈，就能夠從擁堵的車流中突圍而出，誰不想嘗試和體驗一下呢？ 我當時甚至還設想了一下現場可能發生的場景：我駕駛著救護車，快如閃電，就像在事故現場閃爍的藍光轉瞬消失于夜幕中一般。

按照法規要求行事

德國《交通道路管理法》第35條規定，救援車輛可以免受某些規定的限制。因此，當紅綠燈變成紅色的時候，救護車可以超過車速的限制或忽略單行道對車輛的限制規定。根據第38條的規定，如果救護車打開藍色警告燈和警報器，那么所有其他車輛應當停下來為其讓路，以保證救護車能夠 “暢通無阻”地到達急救現場。“你會看到：在路上行駛的其他車輛都在竭盡一切可能為其讓路”，在我駕校第一節理論課上，我的一位老師就是這么告訴我的。在德國駕校課程中，關于遭遇特種車輛的行為規范通常會被反復強調。救援車輛從哪里駛來，自己是否會擋路，如果擋道了又應該怎么避讓，一切都寫的清清楚楚。

然而，22年來，我一直從事的卻是作為醫護人員的兼職工作，或者說，我是救護車上的機械師，我可以為病人測量血壓、接通心電圖機、為急救醫生遞送藥物。我是義務做這些的，無論我住哪里—只要我有時間，我都會盡力去幫忙。我現在居住在斯圖加特東部美麗的萊姆斯塔爾（Remstal），所以經常會幫助巴登符騰堡州的紅十字會提供救援服務，Rems-Murr地區的紅十字協會有九名警衛和11輛救援車，五輛急救醫生用的救援服務車和一些救護車。簡而言之，當病人以躺臥或坐著的姿勢被運送到醫院途中，必須獲得相關人員的照顧和護理，這就是我的工作了。救護車會率先到達現場，如果需要專業的醫療急救服務—必須聯系配有急救醫生和另一名急救助手（未來會稱作：急救護理人員）的救護車。雖然藍色警告燈不停閃爍，路上卻不如我們想象中那樣暢通無阻。

在道路上行駛的其他車輛通常喜歡在直道上加速，以避開越來越接近的救護車，然后在下一個轉彎處停下來讓你通過。對面逆向車道的車輛當然不用避讓。可最讓人擔心的事情就是前面的車輛突然剎車或者完全沒有反應，我們也只能在茫茫車流中動彈不得了。你也許會說，不是還有應急車道嗎？ 好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只能嘗試找機會轉到應急車道了。

幾天前，在B29公路上，我們必須將一個急需心臟導管的病人送去專科醫院，卻在建筑工地前方發生了交通擁堵。實際上，大多數車輛在遠遠地聽見救護車的鳴笛聲時，就早早地就開始準備讓路了。（如果是雙車道，則里道車盡量往里靠，外道車盡量往外靠，在中間給急救車讓出一條路；如果是三車道或多車道，則緊急通道位于最里車道與緊靠其右側的車道之間，最里的車輛往里靠，其右側所有車道的車輛依次向右靠。譯者注）當天，一輛車正在中間車道行駛，當他注意到有救護車要過來時，趕緊向右打方向盤，結果差點撞到旁邊的另一輛車上。

“目前情況還不錯，面前有三輛車，前兩輛會向右拐，我們一會兒只要超過第三輛車就可以了。”這時哈拉德·格羅斯曼向調度中心報告道。他擔任全職醫務人員已有十年了，所以是此次救護車急救運送的總負責人。哈拉德回憶說：“記得有一次我進入環島路段的時候被一輛反應遲緩的社會車輛撞到了，當時那種焦急煎熬的心情真是難以言表，好在我們有忠實記錄事故過程的行車記錄儀。”

像賽車一樣疾馳

還有一點也必須清楚：雖然駕駛救護車時可以免受某些交通規定的限制，但不可逃避某些責任。如果沒有造成人員傷害，您當然可以不必理會這些規定。也就是說：駕駛救護車有點像賽車運動，你應該竭盡所能快速到達終點，但是也應該遵守相關的賽事規則。既要保證速度，又要遵守規則，這同樣會令人感到緊張和疲憊。

最重要的是，你駕駛的并不是操控性能極佳，能夠輕松穿過車流的跑車，而是重達3.8噸的救護車。 其實，駕駛救護車并不需要什么超炫的車技，但卻要求你必須從容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今天，我終于有機會體驗一下親自駕駛救護車的感覺了，心里卻感到無比忐忑。特別是從郊區醫院到城市醫院長達一小時的長途運送，尤其還是在下班高峰時段，要從擁堵的車流中突圍而出，真的讓我心里沒底。那個時候，我寧愿自己還在后面的車廂內護理病人，那樣就不用如此焦慮了。然而，一旦坐到駕駛座上，我還是要盯著前面的車流不停地問自己：能不能盡快地開出去？前面的車又要剎車了嗎？真的停車了嗎？然后呢，它打了左轉向燈，可為什么還不左拐呢？

當然，將來的救護車操控性能會更好，救護車上的信息系統也會更為復雜，比如使用Car2Car車與車自動溝通技術。目前救護車的出勤數量也在日益增加，僅在Rems-Murr地區，僅三年內就增加了12.7%，每年使用救護車達42843次。同時我有一種預感：雖然在道路上行駛的救護車多了，可路上其他車輛駕駛員的注意力并沒有因此相應地提高。

不，這并不是預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